我輕咬著下脣，去看皺著眉頭的他。他發現我在這裡了？我隱蔽的這麼好，他沒理由會發現我的。他在試探我？他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情吧？

我定了定神，跟他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他說：“你帶黑色鴨舌帽不好看，還是糖果色的比較適合你。”

我咬著下脣問他：“你想怎麼樣？”

他舔*的嘴脣，幽幽地與我說：“我能怎麼樣？你的父母受了點打擊，我父母自從你上次在醫院教訓了之後就沒恢復過來，一直在醫院。我打算送你父母和阿逆的父母去療養院住些日子，療養一下。”

我沒有吱聲，他便繼續說道：“那裡有專人照顧，還有心理醫生開導他們，有人帶著他們散心。換個地方，時間夠久，總會淡忘一些什麼的。我會照顧好他們的，你也照顧好自己。”

他又說：“回去吧，被發現你會難堪的。你這次胡鬧的太厲害了。小愛，她是個好女孩，她是無辜的。”

我默默地關了手機，轉身往門口走去。他是不是不相信不是我殺了天空？呵，他從來沒有完完全全相信過我。他要是夠愛我，他就不會相信當初麥一月說自己懷孕了的謊話，那我們都不會有今日。

華燈初上。聖誕節。市中心。噴水池。這個地方，給我留下了太多的記憶。若我老了之後開始懷念這座城市，我想我第一個懷念的應該就是這裡。

他很安靜的笑，站在我三步之後。我看著他，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也許，想說的話太多，無從開口。也許，我們之間，真的沒什麼好說的了。

我舔舔有些發乾的嘴脣，我順下眼眸，輕含著我的下脣與他說：“天空的死，和我沒有關係，不是我殺的。”

他淺笑著，很安靜地回答我：“我知道不是你，就像我知道現在的你不是你一樣”我抽抽鼻子，輕聲問他：“你恨我麼？”

他眨眨眼睛，仰起臉去看夜空。四十五度角。他揉了揉他兩眼之間鼻樑的位置，他最近真的是身心俱疲了。他輕聲說：“若說沒恨過，是騙人的。但是現在，不恨了。你有你的選擇，你的選擇，我只能尊重。”

我坐到了臺沿上，我仰起臉去看今晚的夜空。無月無星，還在飄著很細小的雪花。我雙手插在棉服的口袋裡，棉靴子的細跟在一下又一下地刨著地上的雪。

我把兜裡的香菸和打火機拿了出來，燃起一支菸。我猛地吸了幾口，嗆到了我自己。南宮皓揚扭過頭，他的眉頭皺的很聚集。他搶下煙，狠狠地幾腳踩滅。

他說：“你不該是這個樣子、”

我笑著應他的話道：“不是每個女子都能如你初遇般的安然靜好。我該是什麼樣子，不是你說了算的。”

“私會前男友可不是什麼好行爲。”話筒那邊傳來了穆青懶洋洋又帶著點玩笑的聲音，還有他打哈氣的聲音。

我應話道：“你偷窺別人的生活也不是什麼好行爲。”

他痞痞地笑聲傳到了我的耳朵內，他說：“我只是恰好路過而已，不過不知道要是Alex路過會有什麼結果呢？”

我笑了笑，和他說：“你的嘴的把門的死光了嗎？穆青，你又欠打了是不是？”

穆青立刻換了可憐兮兮的口吻和我說：“女王陛下，饒命啊。”

“沒事了吧？那就掛了。”

我把手機塞回到我的棉服的口袋裡，拉上拉鎖。我站起身，輕輕地蹦了幾下，把鞋跟上的雪往下落落。有些涼意襲擊了我的身體，我想是因爲我在這裡坐的時間久了一點的緣故吧。

我用腳尖踢了踢他的馬丁靴子的跟，我嘴角噙笑淺聲與他說：“我要回去了，公司還有一堆的事情等著我處理。明天去林氏企業找我，我把之前和EK合作的案子修正一下，需要重新簽約。”

他也笑著與我說：“你心裡的恨，都放下了嗎？”

我聳聳肩膀，沒有應聲。我往前邁了一步，詹姆斯開著車已經停到了我的面前。詹姆斯護著我上了車，我一直看著前方。

直到車開動，我都沒有改變我的姿態。不多看，自然也不會更多的流連。事到如今，七軒和五夏對我來說纔是最重要的。別的即便重要，也都不能再重要了。

七軒和五夏是鄭逆的血脈，是鄭逆生命的繼續。我不管怎麼樣，怎麼樣的爲難，我都要把七軒和五夏放在第一位。

我帶著一束香水百合，去了鄭逆的墓地。出門的時候外邊已經在下雪了，到墓地的時候地上的積雪已經有了厚厚的一層了。

踩在雪上，吱吱呀呀地響著。一步一個腳印，我把步子邁得很細碎。我身後歪歪扭扭的，留下一串串的腳印。看過去，還算是蠻有意思的。一個人，只有苦中作樂，才能讓日子不這麼的無聊。

我把花放到了墓碑下邊，我站在那裡，淺笑著看著他黑白色的笑臉。他去世的時候只有二十五歲，對於一個男子來說，這是一個太年輕的年紀了。如果沒有我，他現在應該活得很好。

我指尖觸到了照片，緩慢地移動著。絲絲涼意，透過我的手指，傳到了我的神經上。我的嘴角揚起，怔怔地看著他的照片。

我開口問他：“你是不是很恨我？”

照片不會說話，墓碑更加的不會回答我。我最近心裡真的很煩，亂的像是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我沒有人可以說心裡話，有什麼事我也只能強顏歡笑地隱藏在我的心裡。

爲了大家好，我對我的父母、公婆、弟弟和好朋友，唯一的選擇，便是遠遠地避開。人不可貌相，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得不小心一點。只要距離夠了，我想他們都不會有什麼事的。

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七軒和五夏，他們在我身邊，我就是無法安心。如果能把他們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就算我要忍受母子分離的痛苦，我也算是能放心一點。

可是這件事想起來倒是容易，要是真的做起來一點不容易。Alex接手黑會的目的是什麼，他把整個林氏企業和穆氏企業還有之前合併的鄭氏企業都交給我打理的目的又是什麼。

他的心裡的真實想法是什麼，我也很清楚。七軒和五夏在我的身邊，到底是壞處多過好處的。可是他們如果不在我的身邊了，那麼我的人生真的就失去了所有的意義了。

鄭逆是被我害死的，我帶著他的孩子改嫁給Alex已是不對，我若不能護著我和他的孩子安好的話，那我就算死了也沒有顏面去見鄭逆。

我轉身走的時候，心裡空落落的。鄭逆不在我身邊的日子，不管怎麼樣，都是那麼的孤單和落寞。我很清楚，我再也遇不到鄭逆那般的男子。

我在車上接到了Alex打來的電話，他約我晚上一起吃飯。我們有幾天沒有一起吃飯了。不見他，我纔不會覺得那麼的缺氧。

我向後靠了靠，慵懶地應聲道：“我不餓，公司還有一大堆的事等著我去處理。你把公司的事都交給我，那些員工還都等著我養活。做老闆的，不能那麼無情無義，要厚道一點。”

他在那邊提高了些音調，他說：“你不會連飯都不願意和我吃了吧？”

我冷笑了一聲，回答道：“我連聽你的聲音，我都不願意。我爲什麼還是你的妻子，你比誰都清楚。”

我把手機丟到了包包裡，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我過的都是些什麼日子啊？我怎麼會淪落到今天這步田地。我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我覺得自己就是活在屈辱裡。我的尊嚴，都被Alex狠狠地踩在腳下。

我的眉頭緊緊地皺到了一處，我雙手握成拳頭，指甲幾乎陷進我的肉裡。我跑到樓梯的一半左右的位置的時候，我就直接從靠近扶手的那一邊跳到了客廳。

我抓起放置在那裡的青瓷花瓶，大力地朝門口那裡砸了過去。我幾大步跳過去，抓住了他的胳膊。我的背靠著門，堵住了他要出去的路。

他嘴角揚起淺淺的笑，他不緊不慢地問我：“穆青告訴你的？”

我揮起一拳，直接打在了他的顴骨上。他鼓起兩腮動了動，他的嘴角還是掛著笑意。他舔*的嘴脣，他以挑釁的口吻問我：“你覺得你阻止的了我？”

我恨恨地問他：“林安臣，你是要逼死我才甘心嗎？”

他的手指穿過我的頭髮，輕輕地按在我後腦勺的腦皮上。一股寒意傳遍我周身，讓我不禁有些發顫。他的手很溫柔滴在我的後腦那裡摩挲著，他笑著和我說：“我做這麼多，都是因爲我愛你。”

我擡起腿，以我的膝蓋的骨頭的尖硬向著他的小腹頂過去。他吃痛地皺起眉頭，卻是連哼都沒有哼一聲。我雙臂拄在他的肩膀，向我的前邊的方向用力，將他推到撞到了後邊的牆。

我輕含著下脣，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訴他：“Alex，夠了！你做了那麼多害我走投無路的事，我都不想再和你計較了。你今天如果真的去療養院，你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活著的我了。”

我擡起腳，用力地踹了一下本就開了一條縫的大門。北風捲著雪片就從大開著的門颳了進來，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他微微瞇起雙眸看著我，他舔了一下他發乾的嘴脣。他伸出胳膊，用力地把門關上。他用很複雜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就擦著我的肩膀過去了。

我扭頭去看他，他一步一步地往樓上走。我就站在那裡看著他的背影，我握的緊緊的拳頭一點一點地舒緩張開。直到他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處，我才把目光收回來。

我轉眸，看到穆青右手捏著一杯紅酒，靠在雕花原木柱子那裡，帶著玩味的笑意，正在那裡看熱鬧。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總是有些無聊的人嫌事情不夠大。

穆青痞笑著和我說：“嫂子，威力不小嘛。”

我瞪他一眼，啐他道：“吃飽了沒事做是不是？你還不趕緊去療養院看看。”

穆青把手上的紅酒放到了一邊的矮櫃上，他往樓上看了看。他帶著笑走到了我身邊，他俯身湊到我面前說道：“Alex都回樓上了，我還有必要去麼？”

我揚起手，用力地扒拉了一下穆青的腦袋，瞪著他，兇巴巴地吼他：“你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