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撇撇嘴,點了點頭。抓上門口矮櫃上的車鑰匙就衝出去了。算他走得快,不然我一定罵的他狗血淋頭。
我咬住我的下脣,轉眸去看空空如也的樓梯臺階。我的心跳的很亂,我現在的思緒也是跟漿糊一樣。我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可是那所謂的辦法我要到哪裡去找呢?
我掏出手機給助理打電話,告訴她我今天身體不舒服不去公司了。如果公司有什麼事的話,來這邊找我。如果不是什麼大事情,就自己解決,不要什麼事情都拿來煩我。
我橫躺在沙發上,手裡在翻著一本雜誌。Alex就坐在離我大概十步的距離的牀上,他的小腹那裡放著他的筆記本。
他啪的一聲把他的電腦哈到了一起,他微微皺著眉頭看著我,他帶著些許的怒意地問我:“我是犯人嗎?”
我冷笑了一下,不緊不慢地反問道:“那我是犯人嗎?”
他一臉慍色但是語調還算是平和地和我說:“我不會去療養院,我也不會差人去。我答應了你的事,我就不會食言的。”
我擡起手,把我散落下來的頭髮往後捋了捋。我不冷不熱地應他的話道:“我們不是第一天認識了,有些話你不必說,我也不想聽。”
他箭步衝到了我身邊,他扼住我的手腕將我拽了起來。他的臉離我的臉很近,我聽到他的呼吸很粗。我面無表情的樣子,從他的眸子裡,我看的一清二楚。我始終不知道,我該以什麼心情來面對Alex。
他的拳頭就握放在我的耳邊,我清楚滴聽到了骨節吱吱作響的聲音。他的鼻翼張弛度很大,他的眸子裡好像是開始著火了。
他指著我的鼻尖,咬牙切齒地和我說:“我從來都沒有勉強過你,結婚這麼久,我都沒有碰你一下。我是做了很多卑鄙的事情纔得到了你,可是對你我沒有錯過任何過分的事情。你爲什麼就這麼恨我?”
我揚起手,對著他的臉,就是重重地扇了下去。我的手掌麻酥酥地疼著,我索性將它握成了拳頭。我另一隻手的食指指尖戳到了他的鼻尖上,我說:“你害死阿逆和那些無辜的人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我不會原諒你的。”
他的聲音帶著悲傷,他說:“我不比鄭逆少愛你。”
他的額頭貼到了我的額頭上,他的胳膊從我的脖子過去,環著我半邊的臉。他的手在我的臉頰上慢慢地摩挲著,他整個人都差不多依附著我。
就算你愛我,你也沒有資格阻止別人愛我,更加的沒有資格阻止我愛別人。站在你的立場上,愛一個人,做什麼都不過分。站在我的立場上,因爲你的愛,我一無所有。要我原諒你,我做不到。
我大力地推開了他,我光著腳跳到了鋪著柔軟的地毯的地板上邊。我抽抽鼻子,轉過臉去側對著他。我輕含著下脣與他說:“你最近一段時間必須24小時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我不能再接受我的親人出事了。”
他苦笑著問我:“所以,Moco,我是你的犯人是嗎?”
我冷哼一聲,一邊往門口那邊走,一邊告訴他:“那個階下囚,沒有自由,沒有選擇,一無所有的人,是我,鍾愛。”
我輕輕地帶上了門。門關上的那一刻,我一直忍著的眼淚,到底還是奪眶而出了。眼淚涼絲絲的,滑過我的還帶著他的溫熱和氣息的臉頰。
我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我的以後,都必須和這個我恨透了的男人,如影隨形。即便再骯髒、再齷齪、再卑鄙、再無恥都好,我也不能和這個男人斷了關係。
只要我在他身邊,我關心的人就可以過自己想要的太平的日子。天空的死,穆海最大的目的是告訴所有人鍾愛已經死了。既然鍾愛死了,那麼我就不是鍾愛,我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鍾愛的世界範圍內。
外邊的剷車除雪的聲音真是夠折磨人的,那聲音就像是用指甲去撓黑板,超級刺耳的。雪下的時候很美,美麗過後呢?哎,如果雪花像人蔘果一樣就好了,那落地就不見了,就沒有掃雪的麻煩了。
我心裡超不爽的砸了一下桌子,杯子裡的咖啡跟著顫了顫。我端起杯子,輕抿一口,已經沒有溫度了。也不知道這咖啡被我冷落了多久了。反正坐的也心煩了,不如去衝杯咖啡緩解一下好了。
我到了休息室門口的時候,聽到裡邊傳來了嬉笑的聲音。我擡眼往裡望去,是兩個女孩子在裡邊玩鬧。看著這兩個丫頭瘋玩,我不禁想起了柳微。
我和柳微認識相交多年,彼此掏心掏肺,可以說是生死之交。我一直都以爲,我和柳微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我們會是對方的伴娘,對方孩子的乾媽。老的沒牙的時候,也會坐在一起想我們以前的事情,還是會互相損。
我靠在那裡,腦袋裡不禁想起我和安樂在一起的事被柳微知道的時候的場景。那天天氣很好,陽光很明媚。我記得:柳微抓著我的胳膊,惡狠狠地瞪著我說道:“你丫的,這次跑不掉了吧?”
我趕緊滿臉堆笑,討好地說道:“柳大俠,這是咱們教室的門口,人來人往的,您老人家注意點氣質形象啥的。手下留情啊。”
柳微用她的胳膊象徵性地勒住了我的脖子,在我的耳邊惡狠狠地說道:“你妹的,鍾愛,這麼大的事你居然不告訴我?”
我雙手輕輕地握住了柳微勒住我的脖子的胳膊,換上了一種楚楚可憐的表情,楞裝小家碧玉一樣的低聲口吻解釋道:“天時地利人和這個很重要。”
南宮皓揚揹著單肩包,笑著走了過來。溫柔地敲敲柳微的額頭,輕聲說道:“微微,饒了鍾愛吧,你現在應該去爲難的人是安樂,不是鍾愛。”
柳微可算是放開了我,然後撒腿就要往樓梯那邊跑。我眼疾手快,趕緊拉住了柳微。她瞪著眼睛看我,好像是我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超級錯誤的選擇一樣。
我嘆著氣,有點無奈地和柳微說:“柳大俠,今個兒是八號,全中國的學校都開學,安樂早就回上海了。你這是要施輕功追傷害去麼?”
柳微先是給了我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很不甘心地撅起了嘴巴。柳微緊緊地抱住了我,勒得我快要喘不過氣了。
柳微在我的耳邊深情款款地對我說:“愛愛,你要知道,我什麼事情都願意爲你做。就算是爲了你沒命,要是能保護你,我也會去做的。”
南宮皓揚在一邊打趣我們道:“所以現在柳大俠是要娶鍾姑娘了麼?我可以爲你們做見證人的啊。”
我和柳微對著南宮皓揚,超級有默契地說道:“我們不是好基友。”然後看著彼此的眼睛,忍不住笑了出來。
柳大俠當時和我說,她什麼事情都願意爲我做。就算是爲了我沒命,要是能保護我,她也會去做的。聽到這話的時候,我真的是無比的感動。我雖然當時沒有說什麼,但是我在心裡已經說了我也會這樣待柳微的。
事到如今,這些事,只能是我美麗的回憶了。而回憶,便是過去了。不管我如何的懷念,也永遠不會重來也不會回來了。
我盯著手機裡和柳微的合影,眼睛酸脹的厲害,鼻子也泛酸。我不停地大哈氣,眼淚就會跟著流出來。柳微,其實我很想你,你知道嗎?
我扭頭去看外邊,天色黑暗如墨。又是一天結束了。這樣的日子,沒有盡頭。一天一天的捱過去,也只是覺得這日子難熬罷了。
我收拾東西準備回去了,一天沒有看到七軒和五夏了,想他們了。他們是我現在的生活裡,唯一的樂趣了。他們的存在,讓我覺得我的人生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意義的。
我剛上車,還沒等打火,手機裡就進來了一條信息。我掏出來,按亮了屏幕的鍵子。一個名字便赫然越於我眼前。一條新信息,來自——微微。
我的心不禁顫抖了一下。是柳微的信息。柳微給我發信息了。我忙不迭地解了鎖,點開閱讀短信的內容。
——我在家等你。
看著短信,我不由得嘆嘆氣。如果我去了,就說明我纔是鍾愛。假的鐘愛不會知道柳微家在哪裡。如果我不去,我就再也沒有機會正大光明地見他們了。我會陷入到一種進退維谷的境地。
掙扎了足足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我到底還是開車去了七瓊小區。我站在柳微住的單元樓下。仰著臉看著她那裡透出來的溫暖的光。她在幹什麼?等著我出現?還是根本只是爲了證明我的真僞?
我嘆嘆氣,打算轉身離開了。我一轉身,她竟然就在我的身後。她的臉蛋和鼻尖都凍的紅彤彤的,像是蛇果一樣的顏色。
她撲過來,緊緊地抱住了我。她在我的耳邊小聲地啜泣,然後哭聲就越來越大。她抱著我的手臂,也是越來越近。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動一下。就任由著她抱著我,歇斯底里的哭。
她哭夠了,就站直了身體。她擡手抹去了眼淚,甩手給了我一巴掌。她咬著她的下脣,她的眼淚又開始成雙成對地往下掉。
她看著我,哽咽著和我說:“穆傾城,我們可不可以做好朋友?”
我死死地咬著我的下脣,忍住我要掉下來的眼淚。我揚起嘴角的笑,帶著僞裝的不屑。我說:“沒有這個必要。”
她握住我的手臂,很用力地搖晃。她哭的很慘,以至於她說的話我聽得都不是很真切。但是同樣的話,她和我說過。所以我知道,她在說什麼。
她說:“你要知道,我什麼事情都願意爲你做。就算是爲了你沒命,要是能保護你,我也會去做的。”
我拍拍她的腦袋,輕聲告訴她:“我有我的選擇,我沒法和你解釋。但是不可以,真的不可以。”
我扒開她的手,拔腿就往我的車那裡跑。我發動車,我只能逃跑。我從後視鏡,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在追我的車。她跑了沒幾步就摔倒了。我的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可是我卻只能加大油門,跑的越遠越好。
我下了車,在空寂無人的高速公路上。我跪坐在地上,哭到快要斷氣。我的左手握成拳頭,用力地擊打著結著厚厚的一層冰的板油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