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逆握著我的手,一起上了出租車。告訴司機去七瓊小區。鄭逆把我摟在了懷裡,輕輕地攬著我的肩膀。從我們見面到現在,他一個字都沒有和我說。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眸子也很空洞。
柳微開門的時候還打著哈氣,笑嘻嘻地說我們:“這平安夜和聖誕學校好不容易大發仁慈放了假,你們兩個怎麼二人世界到我這裡來了啊?”
鄭逆抓起掛在門口的柳微的棉襖塞到了她的懷裡,用一種命令的不可置疑的口吻和柳微說:“你出去找小城玩去吧。”
然後不由分說地把柳微推到了門外,用力地關上了門。柳微砸砸門,在門外咒罵了鄭逆幾句之後就木得聲音了。估計是去找顧城訴苦去了。
鄭逆拽著我到了沙發那裡,臉對臉坐著。他有點抖,大概被氣得太厲害了。他猛地站起身,衝到了廚房倒了一大杯的白開水,回到沙發這裡一口氣都喝下去了。他把被子放到茶幾上時發出了清脆的撞擊的聲音。
他有點喘粗氣,他大力地極大了幾下沙發的抱枕。把抱枕朝著落地窗丟了過去,只是發出了很小很小的悶響聲。
他在沙發這一塊走來走去的,他把自己的頭髮抓的像是一個瘋子似的。他的棉襖和牛仔褲、襪子都被他摔在了地板上。他就穿著一件薄T恤和保暖褲赤腳在那裡繼續不停地走動著。
他像一具屍體一樣,直直地倒在了沙發上。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悶響。他閉著眼睛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只有他喘息的聲音特別的粗,證明著他其實還活著。
我輕含著我的下脣,與他說:“阿逆,對不起。”
他翻過身去,背對著我。他悶悶地應聲道:“你想怎麼樣?”
我低下頭,擺弄著我的手指。我說:“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現在應該怎麼辦,我完全都慌掉了。所以儘管我知道這事告訴鄭逆是一件晴天霹靂,實在是太殘忍了,可是我還是告訴了他。
鄭逆坐起來,看著我,沒有任何語調地告訴我:“如果你要生下孩子的話,以你的瘦弱最多能瞞到四個月,你要是打掉的話,你要住院靜養至少一個月,怎麼樣都是不可能一直瞞著的。”
我看著鄭逆的眸子,聲音有些顫抖地問他:“你恨我麼?”
他苦笑著應我的話道:“我更恨我自己。”
我低下頭,不敢再看他。我的手心開始沁汗。我沒有說話。他站起身,把茶幾整個地掀了過去。一下子就有了很大的聲響,我不禁全身戰慄。我本能地往後縮,把抱枕抱在懷裡,將臉埋了進去。
他嘶吼著問我:“你想皓揚回來娶你爲妻,生下這個孩子對不對?”
沒錯。我剛剛確實有一閃而過這樣子的念頭。鄭逆到底是太瞭解我,即便我不說話,我甚至不去看他,他一下子就猜到了我心裡最最真實的想法。
鄭逆抓起地上的衣褲,摔門而去。我的嘴角不知怎地浮起了一抹笑意,寫滿了苦澀和無可奈何。鄭逆會這麼憤怒,我一點都不意外。確實是我把事,做的實在太過分了。所以,鄭逆這樣子是應該的。
我跪在家裡的木質地板上,我的臉上火辣辣的,剛被我媽打了一巴掌。我以爲我會哭,可是到了我真的和我媽媽坦白,真的面對我媽的時候,我反倒是哭不出來了,一點眼淚也沒有。
老媽在沙發上哭天搶地的,老爸在那裡勸慰著。鍾諾也幫著老爸一起勸老媽,讓老媽鬆開,允許我起來。不過我所坦白的,給了老媽太大的刺激。她無法接受,她的心裡一丁點都不能承擔這樣一個爆炸的坦白。
在鄭逆摔門而去的一個小時二十一分鐘五十一秒之後,我回了家和我媽坦白了一件事情。不過這一次不是考試考砸了,而是我懷裡南宮皓揚的孩子,已經兩個多月了。
沒錯。南宮皓揚離開前的那一晚,我和他做了背叛鄭逆的事情。這兩個月以來,我一直都被自己的良心折磨著。我多次想要和鄭逆坦白,想要和鄭逆說分手。
可是鄭逆對我實在是太好了,他是我的依賴。我捨不得,我真的捨不得。我就是這般的自私,才造成了今日鄭逆對我這般的無法原諒。這一切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的,我怪不得任何人。
我是我媽一輩子的驕傲,她把她一輩子的希望都寄託在了我的身上。她希望她自己不曾得到的,我都可以得到。她希望我可以考上一所名牌大學,找到一個好工作,嫁一個好人家,過簡單幸福的好日子。
可是我現在把我媽對我所有的期許和夢都毀了,是徹底的粉碎無法修復的那種毀滅。當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夢碎了,我媽也就崩潰了。
媽媽身體一直不是特別的好,情緒特別的激動的時候容易暈厥抽搐。老爸把老媽抱回了房間,給老媽順順氣,讓老媽緩過來。
鍾諾扶著我站起來,我都已經站不穩了。他就把我攔腰抱起,輕輕地把我放到了沙發上。他把夏涼被蓋到了我身上,他跪坐在地上幫我揉腿。他微微地低著頭,我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睛。
我問他:“很丟臉是嗎?”
鍾諾起身,將我緊緊地摟進了懷裡。他在我的耳邊很篤定地告訴我:“姐,不管你做錯了什麼事,你都是我的姐姐,你在我的心裡永遠都是完美的。你也要記得,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都會陪著你一起度過的。”
我倚在鍾諾的懷裡,小聲地抽泣起來。他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髮,給我唱搖籃曲。他唱搖籃曲很好聽。只是好可惜,我現在真的是絲毫的睡意都沒有。我很恐懼,我將要面對著的是什麼。
鄭逆大概是不會原諒我了,應該也不會想再見到我了。我大概再也不會遇到如鄭逆這般愛我、寵我、心疼我、保護我、處處爲我的男子這般真心真意地待我了。
到底的到底,我還是,徹底的徹底,將鄭逆傷的透徹。終於的終於,我還是,完完全全,把鄭逆對我的好都用盡了。
南宮皓揚去了上海K大讀專科,這個世界上只有極少數的事情是錢做不到的。南宮家花了錢,自然南宮皓揚就可以去念書了。不過是一個專科,沒有什麼太高的門檻的要求的。
他不會回來。就算他會回來,他的爸媽也不會接納我,不會接納我肚子裡的小孩。這個孩子,將會從一開始就是一條不被祝福的生命,此生布滿了傷害和侮辱。而我,將再也不會和幸福有什麼瓜葛。
今天是12月26日,我照常的去學校上學。而我媽,整整三天的時間沒有理會過我了。連看也不看我,連我的那份飯都不給我做了。我在家裡,媽媽就把我當做空氣一樣的看待著。
同樣的,鄭逆也是整整三天的時間沒有理我了。柳微和顧城問起,我只能說是吵架,吵得比較兇。柳微和顧城就會數落鄭逆,說鄭逆實在是太小氣了。
鄭逆也不爭辯,他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覺。聽說鄭逆這三天幾乎沒有吃什麼東西,晚上也一宿一宿地不睡覺,抽很多的煙,只是沒有喝酒。但是,還是過得很頹廢的樣子。
我咬著下脣,直直地看著鄭逆的後腦勺。而我的心,這一次,是真的痛到無以復加。我對自己真的很懊惱,同時我對自己也是真的無可奈何。愛情這回事,從來都是由心不由我。
午飯的時候我打包了一份海鮮米線,回教室的時候鄭逆還是趴在那裡睡覺。或者我應該說,他自是閉著雙眸,表達著一種抗拒,我想是針對我的。
我把米線和農夫的礦泉水輕輕地放在了他桌子上的空處,我伸出手想觸摸一下他的頭髮,可是到底,我也沒有這個勇氣。鄭逆,對不起。
我只記得你米線只吃海鮮口味的,礦泉水只喝農夫的。我卻不記得你一直有多麼努力的喜歡著我。其實,我也記得,我只是沒那麼在意罷了。
我向班主任請了假,告訴柳微說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家了。我站在後門口,透過那個小窗子看了一眼鄭逆。他留給我的是後腦勺。我淡淡一笑。沒關係。
我上了車之後,他雙眸直直地看著前方的路,似乎很無意的問我:“你真的決定了?連你的父母都不通知?”
我身子向下滑了一點,我笑著應他的話道:“我相信你。”
他胳膊向後抓到了一條毯子,替我蓋在身上。他看著我,我便轉眸去看著他。他的嘴角有著很淺的笑,他與我說:“我不會辜負你。”
我笑著點點頭,把頭扭到了另一邊。現在我媽不肯理我,鄭逆也不肯理我。一直以來,老媽對我雖然嚴厲,但是還是心疼我的時候更多。而鄭逆,更是一直都呵護著我。一下子,我便一無所有了。
我將手覆在我的小腹上,TA已經有兩個多月快三個月了。TA是我的第一個小孩,而且是我最喜歡的男生的小孩。可是我,卻到底不能把孩子生下來。沒人期待孩子的出生,包括我自己在內。
我不想要這個孩子,也是我沒有辦法的念頭和選擇。我媽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我知道我媽不會容下這個孩子。而鄭逆,就更加的不會。
這個孩子的存在,只是證明了我對媽媽的期望的辜負和對鄭逆的背叛,更多的是證明了我愛上了一個錯誤的人,回不了頭。
還有五天的時間就是元旦了,我理論上來說就是虛歲20歲了。我的年紀和1打頭的已經沒什麼關係了,就要學著成長和接受一些原本不能接受的事情和現實。
他辦手續的時候,我就在他身後五步之內站著。在這個時候,我想做這件事,我唯一可以找的人就只有Alex了。沒人能陪我,沒人會管我。Alex答應陪我一起,其實我是真的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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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遞了一杯熱飲給我,陪著我坐在那裡等著。我低著頭看著手裡的這杯熱飲,熱情直往我的臉上撲去。我的鼻子酸酸的,眼睛漲得生疼。
我輕含著下脣,弱弱地問他:“你說孩子沒有了,阿逆會不會就原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