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沒有什麼聲音了。甚至是一句路上小心,南宮皓揚都沒有說出來。我雙手在體側(cè)握成了拳頭,手心沁汗。可是到底,我也一樣沒能說出什麼。只是費力地邁開了我的腳步,往前走,不回頭。因爲,不能回。
其實有些人,我以爲錯過了就很難再遇到了。這樣子想的話,對於這個人的出現(xiàn)就會漸漸沒有了期待。那麼在相遇的名單裡,這個人也就慢慢地被除名了。而安樂對我來說,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所以當他按響我家的門鈴,看到他出現(xiàn)在我家的門口的時候。我有些恍惚,頃刻之間彷佛所有的感覺都變得不真實了。我偷偷地捏了一下我的大腿,疼痛的這種感覺是真實的,是很難騙人的。
他的嘴角掛著溫文爾雅的笑意,如我對他最初的印象那般的溫潤如玉。我機械地回頭看了看廚房的方向,媽媽正在那裡做飯。如果媽媽看到了安樂的話,我媽的情緒一定就是hold不住的了。
我抓上掛在牆上的外套,衝著廚房喊了一句:“媽,我出去一下啊,馬上就回來了”我換了鞋,輕輕地帶上了家門。
就近我們拐進了安全通道的那個小門,就是連著一條樓梯的通道的一個小隔間。我雙手塞進了上衣口袋裡,背部倚著牆壁,右腳尖點著地。不自覺地,一下又一下地重複著點地的動作。
我們沉默了很久,也許是因爲太久沒有見過面的緣故吧。我的手在兜裡邊握成了拳頭,手心開始沁汗。和他站的這麼近,可是所有的感覺都陌生的一塌糊塗。
“爲什麼沒有去找我?”
“我沒有打開錦盒看,所以不知道。”
“你想去麼?”
“我不知道。”
我們站在那裡足有二十餘分鐘的時間,我們就這麼每個人和對方說了兩句話。還是他問我一句,我就回一句。
我擡眸去看他,他也在看著我。或許,他一直都在看著我。他的眉宇之間有著淡淡的彷佛揮之不去的哀傷,雙脣緊抿著,有些發(fā)乾。他的劉海換了方向,歪到了另一邊去了。
他將握緊的右手緩緩伸到了我的面前,他的拳頭真的握的很緊。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很淺的弧度,他舔了舔嘴脣。
他與我說:“猜猜是什麼?”
我的鼻子酸酸的,眼睛也有些發(fā)漲。我有些哽咽的問他:“一定要去法國麼?”
他輕含著他的下脣,輕咳了一聲,微微順下眼眸應(yīng)我的話道:“不是。”
我擡起手,抱住了他緊握著的拳頭。他的手很涼,他處於室外的時間應(yīng)該是不短了。我輕聲問他:“是不是我開口挽留,你就可以不走?”
他笑,他說:“猜猜我手心是什麼?”
我也笑,我應(yīng)道:“戒指麼?”
他嘴角淺笑,緩緩地張開了他的手掌。躺在他手心的,是一條做工精緻的鏤空的銀色的手鍊。他微微低頭,認真地幫我把手鍊戴到了我的手腕上。
他動作沒有停下來,與我說道:“我還不敢向你求婚,本來是打算聖誕節(jié)的時候送給你的。”
我說:“其實,我有些怪你。”
他說:“我知道。對不起。”
我說:“那麼就不要走了吧?我會考去上海的,我保證。”
他摸摸我的腦袋,溫柔地笑著與我說:“你不怪我了麼?”
我依進了他的懷裡,將臉埋在了他的胸口。我低聲地應(yīng)他的話:“我想我已經(jīng)沒有力氣怪你了,不過我媽一定不會原諒你的。”
他緊緊地摟住了我,在我的耳邊低語道:“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有足夠的信心去感動阿姨。你真的原諒我了嗎?”
我輕輕地攬住了他的腰,手臂越環(huán)越緊。我眨動著眼睛,看著那邊空空如也的樓梯。我隱隱覺得,我的心是空的。空到彷佛可以聽到回聲,幽深空曠,什麼都沒有了。
我把我和安樂關(guān)係恢復(fù)了的事情告訴柳微的時候,柳微嘴裡的西米露一點沒浪費地都噴了出去。還好我閃的快,不然就被禍害了。
柳微一邊咳嗽一邊說我:“你這不是把阿逆哥的心砸的細碎細碎的了麼?”
我趴在那裡,幽幽地應(yīng)道:“我從來沒有應(yīng)諾過鄭逆什麼,我不必爲了他喜歡我而買單。可是現(xiàn)在感覺不對勁,我覺得我對安樂的感覺,完全不對勁了。”
柳微白我一眼,啐我道:“他就那麼對你,你居然還樂意跟著他,還能有什麼感覺啊?現(xiàn)在的感覺就剩下你缺心眼了。”
我訕訕地笑笑,拄著下巴看著玻璃窗外邊還殘留著聖誕節(jié)氣息的松柏樹。明明已經(jīng)過去好多天了,居然還是裝扮著的樣子。就好像,聖誕節(jié)根本還沒有到來,或者根本就沒有走遠。
我說:“我是不是該告訴鄭逆一下子?”
柳微打著哈氣應(yīng)我的話:“當然應(yīng)該了啊,你居然這樣子傷害我心愛的男孩子。可是爲什麼我一定都不生氣呢?愛愛,你說這麼些年了,我的心裡是不是容下了一個女人就是你了啊?”
我瞪她一眼,毫不客氣地說道:“去一邊去,少得瑟啊。那我怎麼說啊?”
柳微壞笑一下,跟我說:“給我點好處,我去給你說去。”
我眼睛一翻,啐她道:“美得你,我自己可以。我走了啊,約了安樂一起去吃火鍋呢。”
我拍拍柳微的腦袋,跨上我的包包,慢條斯理地出了玻璃門。一股寒意就從我的腦頂一直灌到了我的後腳跟,這個該死的冬天,到底用不用得著這麼冷啊?
我在路邊等了差不多一分鐘的時間,安樂的車就停到了路邊我的跟前了。他下了車,他手裡捧著一個暖寶寶。到了我跟前,就塞到了我手裡。擁著我到了車門那裡,擋著我的頭等著我坐進去。
車發(fā)動的時候他問我:“冷吧?等了很久了麼?”
我笑著搖搖頭,輕聲說道:“沒有啦,我剛出來你就過來了。去哪家吃啊?我餓了很久了呢。”
他空出一隻手摸摸我的腦袋,淺笑著與我說:“去我家吃,我媽媽回來了,她給你準備了很大的一份禮物哦。”
我有些愣住,弱弱地問道:“要見家長了麼?”
他點點頭,與我說道:“不用擔心,我和媽媽聊了你很久,我相信媽媽會和我一樣喜歡你的。媽媽在法國生活,這次只在國內(nèi)呆很短的一段時間。我爸還在歐洲那邊出差,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
提起他的父母,安樂的眸子上便籠罩起一層薄薄的霧氣。他一下子就被悲傷籠罩住了。這件事是他心上的傷口,怕是一輩子都很難康復(fù)的了。
我坐在那裡,心跳的很快。我很緊張,這樣子的狀況實在太在我預(yù)料之外了。我是真的沒想到安樂會帶我去見他的媽媽,我們恢復(fù)關(guān)係也沒幾天。
我根本沒敢告訴我媽我和安樂和好了,我怕我媽會被我氣到血壓升高暈過去。老實說,我現(xiàn)在根本就不清楚我自己在想些什麼,我想要幹什麼,我想得到些什麼。我很茫然,不知名的茫然。
人生何處不相逢,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又何來無巧不成書的這一說呢?這個世界有些時候很大,有那麼一個人一件事情,你想遇到想找到卻就是不可以。
但是有些時候這個世界又是特別的小的,你只需要一個轉(zhuǎn)身,就碰到了。即便你不轉(zhuǎn)身,你的腦袋裡也會有一場潛意識的遇見。
麥一月的右手從南宮皓揚的左手脫落的時候,我們四個人都剛剛好走到了那兩扇金色大門的中間的寬大的瀝青地上。
麥一月一雙美眉微蹙,臉色略微的沉鬱。她的一雙眸子泛著這夜色裡異樣的光亮,她鼻翼微張,看起來呼吸有那麼一點的不自然。她修長的手指蜷縮到了一切,手背上的血管有些輕微的突起。
麥一月對安樂的心思,就像是南宮皓揚對麥一月的心思,從頭到尾,都沒有發(fā)生任何的變化。即便時至今日,也還是一如往昔,不偏不倚,絲毫未曾動搖。
南宮皓揚攬住了麥一月的肩膀,淡淡地與我說:“你該和阿逆好好說說,阿逆對你真的很用心。他大概很難接受。”
我點點頭,也淡淡地應(yīng)他:“恩,我知道,我會的。”
麥一月看著安樂的目光帶著一絲的憤怒,一絲的幽怨,一絲的心痛,一絲的悲憫,一絲的不解,一絲的懷疑,一絲的悲傷,一絲的悽楚,一絲的可憐,一絲的想念。
麥一月輕含著她的下脣,有些生硬地與安樂說道:“你真是愚蠢”
安樂的大手抱著我的手,就放在他的羽絨服的兜裡邊。他緊了緊握著我的手指,溫暖地笑著應(yīng)她的話道:“你纔是愚蠢,一月,有些愚不可及。”
以我現(xiàn)在的大腦的旋轉(zhuǎn)速度和智商指數(shù)來說的話,我聽不明白安樂和麥一月在說些什麼。老實說,我也不關(guān)心他們兩個說的這是什麼。我也不清楚這所謂的愚蠢是什麼意思,這並不重要。
南宮皓揚拽住了麥一月的胳膊,他近乎不帶任何語調(diào)地跟麥一月說:“一月,我們要訂婚了。你不要胡鬧。”
麥一月奮力甩開了南宮皓揚的胳膊,她跑過來扯開了我。我的手硬生地和安樂分開,有些弄痛了我。我像玩具一樣被麥一月大力地拋開,撞到了南宮皓揚。
麥一月抓著安樂的胳膊,楚楚可憐地跟安樂說:“你明明知道我爲了什麼和皓揚訂婚,你不能這麼對我。安樂,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的。”
安樂嘴角的笑很安靜,他淡淡地說道:“你也知道我有多喜歡鐘愛,你也明明知道我當時爲什麼執(zhí)意去法國。你不過是一廂情願。你不能這麼對待南宮。他喜歡你,他是無辜的。”
我用胳膊肘撞撞南宮皓揚的胳膊,面無表情毫無聲調(diào)地問他:“我們兩個是看戲的路人甲和路人乙麼?”
南宮皓揚抽了抽鼻子,笑著很肯定滴告訴我:“你不是,可是我是。”
我轉(zhuǎn)眸看了南宮皓揚一眼,他的臉上寫滿了落寞、悲傷和無可奈何。我的胸口又開始洶涌起那些未知的情愫,似乎好無厘頭,可是疼痛感卻是那麼的真實。
我拽住麥一月的胳膊,我抓的很用力。她回頭看我的時候,眉頭都皺到一起去了。我揚起我的右手,準確無誤地打在了她的左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