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潼對教主很冷淡,兩人距離看似拉遠了,卻被一根無形的線牽連在一起。溫流年七竅玲瓏,雖然不能明確那是什麼,但心裡隱隱覺得不安。
昨晚夜潼久不回來,後來避風塘的大廚過來,溫流年得知教主和夜潼都喝了很多酒,他就更不放心了。他出去找了夜潼半夜也沒找到,猜測教主很可能帶她到了別苑,只是他不知道別苑的位置,只能乾著急。
酒後亂性,夜潼和教主雖然不至於發生什麼,但教主趁機向她表白倒有可能,丫頭要是知道了教主喜歡她,那她會接受教主嗎?
溫流年心裡七上八下的,想待會兒找個合適的措辭問問夜潼。
魔醫從樓梯上跑下來,迫不及待地喊:“小巫婆,快把我的寶貝書還給我。”
夜潼把書扔給他,冷聲道:“要不是昨天走得急,早就給你了,裡面的內容我已經全部記到腦子中了,留著也沒用?!?
“就算你記住了書上的內容,你也不會運用?!蹦пt輕蔑道。
夜潼從容地說:“魔醫老兒,有空咱倆切磋一下,讓金針點穴術的技巧更加完善?!?
天誅飛下來,恭敬地說:“教主,這個時間想必您還沒用過早膳吧,我們把客棧二樓的膳廳包下了。避風塘的大廚昨晚就過來候著了,他已經做好了清淡可口的早膳。”
步驚鴻瞅了溫流年一眼:“還是天誅貼心,不像某些人目無尊長。”
天誅會意一笑,在魔教裡,也只有夜姑娘和溫先生不把教主的命令當回事,說到底是因爲教主對他倆太縱容了。
往樓梯上走的時候,天誅稟報:“教主,昨晚珠寶店派人送來一包首飾和一萬兩銀票。”
“知道了?!辈襟@鴻說著目光淡淡地看了看夜潼。
夜潼搖搖頭,不理他。
溫流年微微一笑,心想,丫頭不是那些俗氣的女子,不是金銀珠寶就能打動的。
吃飯時,溫流年體貼地照顧著夜潼,心疼她喝了酒傷胃,囑咐她先喝點粥,吃點清淡的小菜。
步驚鴻在旁邊吃乾醋,溫流年可以在衆目睽睽之下照顧夜潼,甚至可以給她夾菜餵飯,他卻不能在屬下面前對夜潼做這麼親密的動作。
步驚鴻冷厲地說:“溫流年,葉子不是三歲小孩,她會自己吃飯,不用你在一邊聒噪,影響別人。”
溫流年好整以暇地回道:“教主臉色不好,莫非是哪裡不舒服,吃飯沒胃口,要不讓魔醫老兒給您瞧瞧。若是心病的話,魔醫就治不了了,只能您自己調節?!?
步驚鴻反脣相譏:“溫流年,你這麼多廢話,看來是嘴裡多了一條舌頭,得讓魔醫給你割了去?!?
夜潼皺了皺眉頭:“你們倆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飯了,真煩人?!?
惹夜潼不高興了,兩人同時閉上了嘴。
飯後,鐵匠鋪及時送來了已經打造好的心有靈犀玄鐵副牌,步驚鴻避開衆人,把夜潼拉到了房內。
他把玉牌收起來,把玄鐵牌放到夜潼手裡,鄭重地說:“葉子,這個你收著,以後只要拿著它就可以在魔教的任何分店,包括銀莊,隨意取你需要的東西?!?
夜潼冷冰冰拒絕:“我昨晚已經說過了,我不要?!?
步驚鴻認真解釋:“我是真心誠意給你的,不是施捨,也不是置氣。”
“那我就更不明白你爲什麼要給我了?”夜潼疑惑地問。
“我昨晚冷靜考慮過了,你並非貪財之人,你賣馬車一定是因爲你需要錢。你不用千方百計地去賺錢,只要你說一聲,想要多少我都會給你。如果你不願意說,可以拿著信牌自己去取。”步驚鴻自責當時太沖動了,說了些難聽的話傷了她的心。
夜潼不會忘記昨晚步驚鴻對她的冷嘲熱諷,她寒目一瞇,譏諷道:“步教主好慷慨啊,你就不怕我把你所有銀莊的錢全部取走。”
步驚鴻毫不猶豫地說:“只要你願意,全部取走也沒關係,反正用不了多久又會填滿了?!?
夜潼柳眉一挑:“步教主真是財大氣粗,這個信牌如此重要,你隨手就給了我,讓小女子何以爲報?”
“葉子,你是我的徒弟,我把你當成最親近的人,從來不求你的回報,只要你開心就好?!辈襟@鴻目光中充滿了真誠。
夜潼擰眉道:“我越發不明白了,你不求回報,那你圖的是什麼,我一個卑微的女人又沒有什麼利用價值。”
“利用!我什麼時候利用過你?”步驚鴻的心口像被刺了一刀子,他萬萬沒想到夜潼會如此誤解他。
夜潼嘴角輕揚起一絲冷笑:“你把世上最後一顆靈丹妙藥洗髓丹給我服用,你教我魔教排名第二的武功秘笈《玉女真經》,你給我可以任意支取魔教所有店鋪錢財貨物的玄鐵信牌,這些都是人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你全都給了我。我實在想不明白,你在我身上下這麼大的本錢,到底圖的是什麼?”
“你……”步驚鴻氣得語結,這個女人竟然一直以爲我在利用他,我把最好的東西給她,我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她,換來的卻是她的誤會,以及她冷冰冰的質問,她難道就一點也感受不到我的真心?
“你怎麼不說呀,你不是一直把我當成混入魔教的奸細嘛,我知道了這麼多機密,你怎麼不殺了我?你把一個奸細捧到天上去,難道就是爲了看她怎麼從高空掉下來摔死?玩這種貓戲老鼠的遊戲,你覺得很有意思嗎?”夜潼連連詰問。
聽著她的胡言亂語,步驚鴻傷心極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竟然如此不堪。他神色頓時變得黯然,憤懣地說:“你的想象力豐富到了變態的地步。”
夜潼視線越過他,落在雕花窗戶上:“被我說中了心事,惱羞成怒了嗎。我不是三歲小孩,別在我面前玩這種貓戲老鼠的遊戲,你想幹什麼痛快一點?!?
看著她冷漠譏諷的眼神,步驚鴻氣得臉色鐵青:“你這個傻子,連三歲小孩都不如?!?
夜潼把玄鐵牌扔給他,聲音寒徹入骨:“所以,你不要在一個傻子身上浪費時間?!?
她眼中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咬咬牙,拉開門,大步出去了。
步驚鴻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把玄鐵牌狠狠地摔在地上,發出鏗鏘的聲音,他懊惱昨晚爲什麼要打造這個摔不破的。
布店掌櫃一夜未睡,趕工做了兩套衣服,裡外共六件,剛剛派人送過來。天誅捧著衣服來稟報教主,卻見教主站在窗前臉色鐵青,目光中流露出濃重的傷痛。
天誅大驚,他跟隨教主多年,見過教主大怒的時候,卻從來沒見過教主如此痛苦的表情,像是被誰狠狠地在心口捅了一刀子,正在無聲的流血。
在他的心目中,教主就是個無堅不摧的鐵漢,今天猛地發現了教主流露出來的傷痛,天誅心裡一陣難過。
他怔在門外,剛纔看到夜姑娘冷傲離去的背影,想必是夜姑娘惹教主生氣了。昨天教主和夜姑娘之間就不對勁,今天竟然演變成了這種狀態。
步驚鴻擡眸看到天誅手裡捧著的衣服,臉色一變,厲聲吩咐:“把這些衣服全都撕碎了,別讓本尊看見?!?
天誅愕然,這六件衣服款式高雅,布料珍貴,非常漂亮,布店掌櫃好不容易趕做出來的??礃幼咏讨髟臼撬徒o夜姑娘的,現在一怒之下才讓他撕碎了。
“還有桌子上的這包首飾,拿出去扔到河裡!”步驚鴻怒衝衝說完,摔門而去。
天誅走進屋裡,發現地上有一塊玄鐵牌子,他撿起來看了看,心中愈發驚訝。他是教主的貼身侍衛,知道這個牌子是幹什麼用的,也知道它有多麼重要。
看教主憤怒傷心的樣子,不難想象到剛纔屋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許是教主給夜姑娘玄鐵信牌。夜姑娘那麼清高孤傲的性子,定然不肯要這麼重要的東西,和教主爭吵起來,於是教主生氣了。
天誅聰明細心,站在屋裡想了很多。
如果他到現在還看不出教主對夜姑娘的好,那他就太笨了。可是夜姑娘對教主卻無意,或者說夜姑娘的心裡有一層隔閡,才油鹽不進,沒有感受到教主的心意。
天誅捧著手裡的東西,衣服,首飾,信牌,很可能這些都是教主送給夜姑娘的。教主的一片苦心,天誅豈能輕易毀了,他偷偷藏了起來,想等著教主消氣後再拿出來。
步驚鴻揚眉瞬目出來後,吩咐衆人立刻出發,他當先騎著雷麒麟絕塵而去。
夜潼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有些發愣,總算擺脫了他的監視,可是她的心裡卻有些失落。她用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嘴脣,紅腫早已消失,什麼痕跡都沒留下。
溫流年疑惑地問:“丫頭,教主又怎麼了?”
夜潼沒好氣地說:“別問我,去問他?!?
“丫頭,你有什麼心事嗎?可以告訴我,我倆不是無話不說嘛。”溫流年感覺教主和丫頭之間越發不對勁了。
“一邊待著去,別煩我?!币逛碱^皺起,心裡有些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