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確定不用進行加冕儀式了嗎?”東方煊平靜如水地問。
“不用,本尊向來不喜歡那些繁文縟節?!辈襟@鴻說得再明白不過。
“那好,就尊重武王的意思,一切從簡?!睎|方煊並不強人所難。
他招招手,後面的禮儀官託舉著一個精美的錦盒走過來,他從盒子裡拿出一頂光彩奪目的王冠,意欲給步驚鴻戴上。
步驚鴻不允許別人靠近,他伸手把王冠拿過來,自己戴到了頭上。
東方煊並不氣惱,輕輕點點頭,“武王果然痛快,這是王印,也一併收下吧?!?
步驚鴻把裝著王印的機關盒子拿過來,隨手交給了虎魄。
“武王行事不拘小節,乾脆利索,省卻了很多時間,本宮今日的差事提前完成了。本宮中午在仙客來擺宴爲武王歡慶,還請武王賞光?!睎|方煊不緊不慢地說。
“宴席就算了,聽聞太子有一把上古靈琴名約夢魘,音色極美,可否彈奏一曲,讓大家一飽耳福?!辈襟@鴻眸中異樣的光芒一閃,若寒月照水一晃而過。
封清陽心想,大步要聽太子彈琴,一定別有目的,很可能是考驗一下太子的實力。
“本宮琴技粗陋,豈敢班門弄斧?!睎|方煊客氣地說。
“太子謙虛了,太子可是天下第一琴師,這讚譽豈會有假?!辈襟@鴻話中有話。
“那只是世人擡愛罷了,既然武王不嫌棄,那本宮就獻醜了?!睎|方煊不卑不亢地說。
夜潼一直在冷眼旁觀,她瞧見東方煊好奇怪,他自始至終都是一個表情,未見絲毫變化,也不生氣,也不笑,像戴著*似的。
可眼睛是沒法易容的呀,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按說步驚鴻這般傲慢無禮地對他,他身爲太子,威嚴受到挑戰,他不可能一點也不生氣,他的眸光肯定會有變化呀??梢逛妒菦]捕捉到一絲一毫的變化,他的眼眸始終沉靜如水,一絲波瀾也沒起。
太不可思議了,夜潼經歷兩世,識人無數,從未見過這種不慍不火,不悲不喜的人,彷彿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只管沉浸在自己的天地中,心如止水。夜潼敏銳的目光認真打量著他,確定他沒有半點矯揉造作,他是真正的心如止水,冷靜到了極點,漠然薄涼。
這般沉靜如水的心態,配上他空靈若飄逸的氣質,十足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她不明白皇宮那個大染缸裡,怎麼能出來這般纖塵不染的人,夜潼直覺這樣乾淨的男人不會做出殘害忠良的骯髒惡事。
可這些僅僅是她的直覺,誰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個道行特別深的千年妖精呢,夜潼不是火眼金睛,難免有看走眼的時候。不管怎樣,他是狗皇帝的兒子,就是她的仇人。
後面的侍衛從宮輦裡捧出一把血色古琴,造型靈動精美,饒有古韻,似一隻收攏了翅膀,安靜棲息的火鳳。
衆人驚歎,這就是傳說中的古琴夢魘,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侍衛從宮輦裡搬出琴臺和琴凳,東方煊優雅地坐下來,輕舒衣袖,修長的十指輕輕搭在琴絃上,清和淡遠的旋律似一朵白雲悠悠飄來,頓時給人高曠入仙之感。
衆人心中讚歎不已,天下第一琴師果然名不虛傳。
步驚鴻從袖子裡掏出一支通體爲黑色的玉簫,高峻的眉峰一挑,冷然道:“本尊和太子琴簫合奏一曲吧?!?
飄逸的簫音緩緩響起,給人一種泛舟湖上,碧波盪漾,煙霧繚繞的意境。
夜潼略驚訝,想不到步驚鴻這個惡魔還能吹出如此動聽的樂曲。
琴聲悠遠,簫聲透澈,兩種樂器平分秋色,交融和諧,東方煊有種覓到知音的感覺。
可這樣的和諧只持續了很短時間,步驚鴻藍眸中寒光一閃,簫聲頓時變得高亢激烈,如一匹從山澗疾馳而來的烈馬,橫衝直撞,咆哮嘶鳴。
東方煊的琴聲也隨之發生了變化,更加綿密輕柔,像漫天灑下一張透明的大網,把烈馬罩在裡面,慢慢撫摸著它的鬃毛。
簫聲鏗鏘激越,帶著金戈鐵馬的氣勢,驟然劃破了綿密的琴聲,向四周劇烈的擴散開來。
夜潼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被震擊了一下,一陣鈍痛,步驚鴻的簫聲中凝聚著深厚的內功。
琴聲並沒有退縮,反彈回來,用溫柔的力量壓制著暴躁的簫聲,琴簫在進行著一場無形的爭鬥。
樂器的主人均拼上了內力,音樂聲中充滿了一股股殺氣,四散激盪,撞擊著人們的耳膜和心臟,好厲害的音殺!
在場那些不會武功的人可遭殃了,夜潼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可那尖銳的聲音還是刺入了她的耳膜。她身體猛地一震,嗓子裡一股腥甜,頓時噴出了一口鮮血。
那些文官也受到震傷,口吐鮮血,頭痛欲裂,現場一片痛苦的叫聲。
東方煊面不改色,手指飛快撥動,一股魔幻般的旋律突然從凌厲的簫聲中衝破了一個缺口,迅速蔓延開來,令人昏昏欲睡,似要墜入了深遠的夢境中。
步驚鴻心中一凜,原來東方煊會用古琴施行夜潼所說的那種催眠術。
在步驚鴻略微遲疑的一剎那,東方煊已經把所有的內功孤注一擲,隨後一個音猛然跳出,巨大的音波迅速擴散。他立刻收手,運功抵制簫聲中的殺氣,他心中震撼,步驚鴻的內功竟如此渾厚。
步驚鴻也緩緩停下了吹奏,簫聲嫋嫋,餘音不絕。他暗道,東方煊的竟會用古琴使用音殺術和催眠術,的確不容小覷。
一番較量下來,兩人對對方的實力均有所瞭解。
夜潼驚愕,東方煊的催眠術把她的更加高明,雖然他只彈奏了一小段催眠曲,但那種魔幻的迷境令人無可抗拒,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東方煊甚至能操縱人的夢境。
東方煊率先打破沉默:“武王多才多藝,本宮佩服,今日有幸與武王琴簫合奏,實乃平生一大樂事?!?
“太子的音殺術也不賴?!辈襟@鴻語氣冷銳,聽不出是贊還是譏。
“過獎,武王還有很多軍務需要忙碌,本宮就不打擾了,改日再會,告辭。”東方煊彬彬有禮地說。
他動作優雅地上了宮輦,率領御林軍和北涼城官吏浩浩蕩蕩而去,那些受傷的文官跟在後面拖拖拉拉。
夜潼捂著被震傷的胸口,沮喪的目光盯著緩緩遠去的宮輦,她心裡複雜極了。還說什麼想殺了東方煊,爲父母報仇,就憑自己這點三腳貓的功夫,就算一百個自己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
步驚鴻回頭看到夜潼嘴角還有尚未擦淨的血痕,這才記起剛纔他和東方煊較量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她也跟著被震傷了。她此時雙目無神,失魂落魄,像是身受重傷。
步驚鴻只覺得眼皮一跳,冷聲吩咐魔醫:“給她一顆魔靈丹。”
“教主,她已經服用兩顆魔靈丹了?!蹦пt根本不願意給她。
“再多一顆也又如何,本尊既然答應了她的要求,就決不食言,給她?!辈襟@鴻不動聲色地說。
魔醫很不情願地倒出一顆魔靈丹,沒好氣地遞給她:“呶,拿去吧,整天浪費老夫的靈藥。”
夜潼還在沮喪中,聽了魔醫的抱怨,她生氣拒絕:“我不要,你留著你的寶貝吧?!?
“女人,你都吐血了,快拿著,別逞能了?!辈襟@鴻聲音低沉。
“我說了不要,用不著你們的虛情假意?!币逛髲姷卣f。
“這麼犟對你有什麼好處,都小命不保了,還在裝清高,本尊命令你拿著?!辈襟@鴻擡高了聲調。
夜潼咬著牙,硬是不肯接。
“女人,你腦子也受傷了嗎?”步驚鴻氣惱地說。
“給我吧?!狈馇尻柊涯ъ`丹拿過來,走到夜潼面前勸她。
夜潼的犟脾氣上來後,誰勸也不管用,她硬是閉著嘴,把頭扭到一邊。她生自己的氣,自己這麼弱,不堪一擊,哪一輩子才能爲父母報仇雪恨呀。
封清陽看著著急,突然說,“得罪了?!?
他出手點了夜潼的穴道,把她定在了地上,掰開她的嘴,把魔靈丹塞到她口中。
封清陽讓兩個丫環把夜潼背到房間去休息,夜潼嘆口氣,她知道自己必須繼續忍耐下去,等到了魔教習得上乘武功之後,才能報仇。在此之前絕對不能衝動,免得把小命丟了,就什麼都玩完了。
步驚鴻帶領幾個魔教首領,去郊外的軍隊駐紮處,檢閱一萬精兵良將。
這些士兵們早就聽說過步驚鴻的威名,知道魔教聲勢浩大,步驚鴻的武功天下第一,如今又是新封的武王,連皇上都對他有求必應。他們自然不敢怠慢他,個個對他恭恭敬敬。
步驚鴻嚴肅認真地強調了軍隊的紀律,若有違犯,嚴懲不貸。他安排了今後的一系列工作,讓士兵嚴密防守邊關,防止南宮國入侵。
他留下幾個精明能幹的魔教首領負責督軍,並把魔教的陣法讓士兵進行操練,他要把這支隊伍訓練得更強悍,成爲一支真正的虎狼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