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賣豆腐的姑娘竟有這份見識,夜潼刮目相看:“豆蔻,高論啊。”
“我都是聽未婚夫說的,他平時常嘆時局黑暗,報國無門。”提到未婚夫,豆蔻悲傷不已。
唉,那秀才倒是個黑暗中的覺醒者,可惜被狗官打死了。
豆蔻說得對,天下烏鴉一般黑,朝廷的官員基本都一個臭德行,本來有爲數不多的幾個忠臣,如她的父親高相國,都被昏君和姦臣害死了。上樑不正下樑歪,現在整個朝廷烏煙瘴氣,苛捐雜稅數不勝數,貪官污吏魚肉百姓,民不聊生。
夜潼恨得咬牙切齒,真想立刻殺了這昏君,還百姓一個清平世界。
溫流年平時嘻嘻哈哈的,現在也面色沉肅:長此下去國將不國,若是現在有一代明君出來嚴明吏治,整肅朝綱,激濁揚清,亡羊補牢猶未爲晚。太子東方煊能否力挽狂瀾尚未可知,何況昏君尚健在,絕對不會輕易退位,所以接下來的十年,二十年,東旭國必將越來越衰敗,直至走向滅亡。東旭國的時局已成定局,這是一盤死棋啊。
國力漸弱,而四方鄰國虎視眈眈,內憂外患,作爲東旭國的一員,溫流年心中深深的擔憂。眼下唯有那個蓋世梟雄能在黑雲壓城中,攪動天地間的風雲變幻,執掌乾坤,傲視萬里蒼穹。
可是此人生下來就被賦予了保護東旭國皇族,愛護東旭國子民的重任,他把自己的痛苦與仇恨深深的埋在心底,任它們變成熊熊燃燒的煞氣,他飽受折磨,卻矢志不渝。他用無比堅韌與博大的胸懷來履行自己的使命,默默地化身爲東旭國的守護神……
“妖孽,你把香菜都擇碎了。”夜潼的一句話拉回了溫流年的思緒。
夜潼看溫流年的神態,知道他肯定也心生憤慨,他這個天才,十三歲就高中狀元,卻不肯留在朝廷爲官,想必也是痛恨朝廷的黑暗。
晚飯後,夜潼讓溫流年去北屋睡,她和豆蔻住在南屋豆腐房的炕上,兩個女孩子脫了鞋,坐在熱乎乎的炕上聊天,感覺好溫馨。
豆蔻莞爾一笑:“夜姑娘,您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我一定竭盡全力去做。”
夜潼經過今晚的一番觀察,覺得這個姑娘忠心耿耿,聰明伶俐,完全可以擔當重任。她凝重地說:“豆蔻,我要把你的豆腐坊開遍整個東旭國。”
豆蔻驚訝得睜大了一雙杏眼:“我從來沒有這麼遠大的夢想,我此生只願服侍夜姑娘身邊就足矣。”
夜潼沉聲道:“我不需要別人服侍,豆蔻,你要知道,人的夢想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我們雖然成了孤兒,但只要我們努力,一個人也可以撐起一片天。”
見豆蔻微微動容,夜潼接著說,“我的計劃是在東旭國所有的城邑中都開設一個高端豆腐坊,取名爲逗樂坊,集餐飲和娛樂爲一體,總負責人就是你。總店在京城,下設無數連鎖店,具體的運營方式我們稍後再討論。”
夜潼從包包裡掏出一疊銀票,放到豆蔻手中:“這些是一百萬兩黃金的銀票,你拿著,有了資金,從明天你就開始籌備開店前期的工作。”
“這……”一百萬兩,還是黃金,豆蔻別說是見過,就是聽都沒聽過這麼多錢,嚇得她像捧著燙手山芋似的,趕緊還給了夜潼。
夜潼當時讓南宮國拿出這筆錢,她早就考慮好了用途,今天走到這裡遇到豆蔻,正好有了合適的人選,便可以實施自己的計劃了。
夜潼肅然道:“拿著,這錢我給了你,我相信你會爲我賺回來更多。”
豆蔻忐忑不安:“可是,夜姑娘您就不怕我拿著這麼多錢跑了。”
夜潼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我相信你。”
簡單的幾個字,卻讓豆蔻熱淚盈眶,她跪在炕上磕了個頭,毅然道:“夜姑娘,就爲您這句話,我豆蔻定當不辜負你的厚望,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豆蔻頓了一下,從衣領下面摸出一顆古樸的珠子,小心翼翼地解下來,“雖然夜姑娘相信我,但我還是要一表自己的誠心。這是了痕大師送給我的同心珠,只要把兩人的血滴進珠子裡,兩人的心就會融爲一體,永不背叛。”
夜潼並不相信這個,隨口問:“你是怎麼認識了痕大師的。”
“也是機緣巧合,去年了痕大師雲遊到這裡,來小店中喝了一碗豆汁。了痕大師說我的臉上有晦氣,有一場大災難將降臨到我身上,他送了我一顆珠子辟邪。並說在我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會有貴人相助,後來我果然遇見了恩人。”豆蔻娓娓道來。
夜潼暗道,當時了痕大師對步驚鴻說的也是這番話,說他的煞氣自會有貴人幫助化解,分明是託辭。夜潼抱怨道:“了痕大師要是真高明,怎麼不救你父母和未婚夫的性命?”
“當時他們並不在場,有些事情是命中註定的,世上苦難之人太多,了痕大師雖然能堪破天機,卻不能一一救得。”豆蔻無奈地搖搖頭。
她捧著同心珠,“夜姑娘,您先把血滴進去,讓珠子認了您當主人,我的血再滴進去就會和您的融爲一體,我便永遠不會背叛您。”
夜潼雖然不迷信這個,但見豆蔻非常認真的樣子,不忍拒絕她,便咬破指尖,把血滴了進去。
“夜姑娘,您快看,珠子發紅光了,太神奇了。”豆蔻激動地雙手合十,感謝神靈保佑。
夜潼好奇地看了看,還真是呢,原本灰色的不起眼的珠子泛起了紅光,變成了晶瑩剔透的丹珠。夜潼心想,可能是起了什麼化學變化吧,她也說不清,反正佛教的有些東西挺玄乎的。
豆蔻趕緊把自己指尖的血滴進去,只見珠子的紅光更盛了幾分。
豆蔻舉著同心珠宣誓,“夜姑娘,我會永遠效忠您,一旦背叛,就會心碎而死,永世不得超生。”
夜潼眼波清澈:“好了,別整這麼嚴肅,我相信你有一顆誠心。”
豆蔻凝神問:“夜姑娘,恕我冒昧,您在魔教什麼都不缺,您開店的目的應該不是爲了賺錢吧。”
夜潼讚道:“果然聰明,我沒有看錯你,對,我們明著開店,該賺錢還是賺,暗中做蒐集情報的工作。我們在全國開遍逗樂坊的連鎖店,也就形成了一個系統的情報網。”
豆蔻雖然驚訝,但能鎮定地問:“夜姑娘要蒐集哪些情報?”
“目前主要是蒐集京城中的,皇上,皇族中人和所有朝廷大員的,我都要。”夜潼沉聲道。
她早就考慮過了,她的父親高相國被害,一定少不了是那些奸臣的讒言,加上昏君的猜忌,或者還有皇族中人的參與,比如說太子東方煊,他未必就能清除在外。傷害他們全家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統統地要讓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
沒想到夜姑娘針對的是皇上,豆蔻嚇得一個激靈。
夜潼鼓勵她:“拿出你懷揣匕首刺殺狗官的勇氣來,就什麼都不害怕了。”
想到那一幕,豆蔻眸中頓添幾分堅毅:“我死都不怕,還怕什麼,一切憑夜姑娘吩咐。但選人手是個難題,加入我們逗樂坊的必須是經過嚴格挑選,有能力,忠實可靠的人。”
“你說到點上了,做情報工作必須確保嚴密性。後天我會派幾個姑娘過來協助你,她們對京城熟悉,可以幫你到京城選總店的位置。而後你們再慢慢開設分店,這個過程一定要嚴密,不能把我們的消息被外人得知,各地遍佈皇家暗衛,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
夜潼想了想接著說,“暫時人手不夠,你可以從這裡的乞丐中挑選幾個合適的,只要加以訓練,他們不比別人差。過段時間,我再想辦法給你加派人手。”
豆蔻底氣不足:“夜姑娘,我能力低微,你讓別人當總負責人吧,我當個夥計就行。”
夜潼鼓勵她:“相信你自己,你就是最棒的,大膽去做吧。以後我會想辦法教你們武功,讓我們的組織成員更強悍。人多了反而容易泄密,我們逗樂坊的每個店中,只要一兩個幹練的情報人員,其他的夥計都是單純幹活的,別他們參與。”
豆蔻點點頭,美麗的眸中一片雪亮。
夜潼欣慰地想:豆蔻做生意是沒有問題,雖然她以前是小本買賣,但商業上的道理是大同小異的,無非是買進賣出。豆蔻現在缺乏的就是信心,她是個潛力很大的人,只要她勇敢去做,加以磨鍊,一定會成爲優秀的負責人。
接下來,夜潼給她詳細介紹了什麼是集餐飲和娛樂爲一體的高檔店鋪,以及該如何運營的問題。
夜潼畫了店鋪的規劃圖,附上文字說明,制定了一份逗樂坊情報組織的嚴密規則,兩人商量了情報傳達的方式及工具等具體的環節。
夜潼教豆蔻簡單化妝術,改變她原來的容貌,確保身份的神秘性。
夜潼把所有的細節都考慮得清清楚楚,該說的說,該寫的寫下來,讓豆蔻牢牢記住,若遇到實在不能解決的難題,再跟她聯繫。
兩人聊到下半夜時,突然聽到從北屋傳來溫流年的驚叫聲:“救命呀!丫頭快救我!”
夜潼大驚失色:不好,溫流年遇到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