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的眼淚啪嗒往下落:“我的父母雙雙去世了,就在我被搶走的那天晚上,我當時還不知道。父親追趕花轎想救我,被衙役推到牆上撞破腦袋,當場就沒氣了,母親悲痛不已,也上吊自殺了。”
夜潼義憤填膺:“喪盡天良的狗東西,當時真該把他碎屍萬段。”
豆蔻擦著眼淚,恨聲道:“那晚我被搶走時,懷裡揣著匕首,我的未婚夫被衙役活活打死,我要殺了狗官爲他報仇,大不了與狗官同歸於盡。後來你們出現救了我,武王把狗官吊死在城樓上示衆,我回家想告訴父母這個好消息,結果看到父母慘死了。我肝腸寸斷,暈倒在地上,醒來後我就抄起匕首,跑到城牆上對著狗官的屍體刺了無數刀。父老鄉親也非常痛恨無惡不作的狗官,他們把狗官的屍體解下來,一刀刀割了他的肉,以泄心頭之恨。”
“割得好,狗官壞事做盡,理由受到懲罰。”夜潼也氣憤地說。
夜潼看到豆蔻眼中的痛恨和堅毅,她全家遭遇不幸,經過這個沉重的打擊,這個柔弱的女子非但沒有倒下,反而變得堅強無畏了。
夜潼心中生出對豆蔻的欣賞和憐憫,同樣的全家被害,自己和豆蔻的遭遇差不多,都是被人害得成了孤兒。
至少豆蔻的仇已報,而她呢,她的仇人狗皇帝還在皇宮裡活得逍遙自在。夜潼心中燃燒起憤怒的火焰,總有一天,她也要手刃仇人,把狗皇帝碎屍萬段。
夜潼拉起豆蔻的手,安慰道:“好姑娘,別傷心了,死者已矣,生者還要堅強的活下去。”
豆蔻聲音中透著無盡的傷痛:“大仇得報後,我本想追隨父母和未婚夫而去,被好心的街坊鄰居攔住了,他們爲了防止我自殺,找了一羣乞丐輪流看著我。後來我慢慢冷靜下來了,我還有救命之恩沒有報,我必須找到自己的恩人。”
豆蔻擦乾眼角的淚水,接著說,“我打聽到恩人你們往邊關的方向走了,我便想著你們總要回來的,而這座城邑又是必經之處,我便請乞丐們在城中各處等著你們,我也在這種等待中一天天地活了下來。如今終於見到了恩人,我的心願也可以實現了,請恩人一定要收下我。”
夜潼看著她,溫和地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我們武林中人的本分,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好生過自己的日子吧。”
“恩人,您就收下我吧,就當是帶我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豆蔻執意請求,眼睛中含著淚花,神情執著。
夜潼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如果她繼續住在這裡,每天活在親人和未婚夫慘死的陰影中,會一直心情沉痛。帶她離開這裡,的確可以幫助她。
只是魔教規矩森嚴,不能隨便領女人進去。夜潼看了看溫流年,用眼神向他詢問。
溫流年搖搖頭,雖然他也很同情豆蔻,卻愛莫能助。教主爲了丫頭已經破例一次,引起了六大長老的不滿,即使在丫頭的執意要求下,教主看在丫頭的面子上,能放豆蔻進去,但勢必會讓那些古板的長老說三道四。
夜潼也明白這個道理,步驚鴻已經爲她破例一次了,她豈能再去勉強他。幫助豆蔻的辦法有很多,不一定非要帶到魔教去。
夜潼注視著一臉堅毅的豆蔻,看到了她身上的韌勁和潛力,這個女人是可造之材。只要加以磨鍊,定能成爲自己的得力助手,關鍵是她的這份忠心,是最可貴的。
夜潼早在心中醞釀了一個計劃,只是沒有合適的人選,如今豆蔻無疑是最合適的。
夜潼沉聲道:“我會帶你離開這裡的,我還會助你成就一番事業,但是會有危險。”
“我不求有什麼成就,只願服侍恩人身邊,只要是恩人吩咐的,讓豆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豆蔻美目中含了幾分喜色,說得擲地有聲。
夜潼甚感欣慰,她需要的不僅是一個有能力的人,更要有這份決心。
豆蔻望望天色漸黑,不好意思地說,“瞧我糊塗的,光顧著情緒激動去了,在這裡站了半天,竟然沒請恩人進屋裡坐坐。如果恩人不嫌棄屋中簡陋,快進來喝杯熱豆汁暖暖身子吧。”
夜潼接下來還有很多話要和豆蔻說,便點點頭:“那就有勞你了。”
“恩人太客氣了。”豆蔻脣角綻開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這段時間以來,她還是頭一次感到心情輕鬆。
夜潼和溫流年走進屋中,看到房間雖然不大,但收拾得乾乾淨淨,因爲正做著豆腐,熱氣嫋嫋,暖意融融的。
豆蔻動作麻利地端來兩碗熱乎乎的豆汁,夜潼喝了一口,忍不住讚道:“豆汁又香又甜,非常可口,果然美人做出來的東西也格外好喝。”
豆蔻羞澀一笑:“只要主子願意喝,以後奴婢天天給您做。”
這姑娘倒機靈,現在就自動地改稱呼了,好像唯恐我反悔不收她似的。夜潼佯裝不悅:“不用跟我這麼疏遠,叫我名字夜潼就行了,我也直接叫你豆蔻。”
豆蔻見恩人不高興了,便順從地說:“那我就稱呼您夜姑娘吧。”
也是個爽快人,難得,夜潼指指溫流年:“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魔教的溫軍師。”
豆蔻喜道:“原來兩位恩人是魔教的,我先前就打聽到武王是魔教的教主,果然沒錯。”
這姑娘不簡單呀,竟能打聽到武王的身份,夜潼在心裡對豆蔻的能力值又加了一分。
豆蔻怯怯地說:“夜姑娘,溫軍師,恕我冒昧,你們若是不嫌棄,今晚就在這裡住下吧,我去做飯。”
夜潼打趣道:“你這鬼靈精,還怕我們出去住客棧插翅飛了不成,好吧,今晚我們就住在這裡了,給你添麻煩了。”
夜潼覺得豆蔻比一般姑娘多了些機靈勁,畢竟從小跟著父母賣豆腐,走街串戶,見多識廣,窮苦的孩子早當家,也是一種鍛鍊。
“好唻,不麻煩。”豆蔻歡快地去裡面準備晚飯了。
溫流年靠近夜潼,小聲說:“丫頭,我們真要在這裡住下嗎?”
夜潼柳眉一挑:“怎麼,溫軍師,你是嫌地方小了,委屈了你嗎?”
“我沒睡過土炕,不習慣。”溫流年一臉苦笑。
“就你嬌氣,住熱乎乎的土炕可以舒筋活血,要不你去住客棧吧,明天早上過來找我。”夜潼正想單獨和豆蔻說說話。
“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必須的。”溫流年爲了夜潼,就算是睡在荊棘上也願意。
先前那陣熱氣散盡了,夜潼看到牆上貼著三張畫,她走近一看,分別是步驚鴻,溫流年和她的畫像。
畫得很逼真,細膩傳神,夜潼訝然問:“豆蔻,這是你畫的嗎?”
豆蔻擦著手走出來說:“是我畫的,讓兩位恩人見笑了,我的未婚夫是個秀才,就住在我家隔壁,他以前經常教我畫畫寫字。”
原來她還會畫畫寫字,這就更好了,能力值再加一分。夜潼由衷讚道:“畫得很好,你真的很聰明。”
“我讓乞丐看了恩人的畫像,以便在路上見到恩人能認出來。昨天傍晚在街上我看到了武王,我本想跟他謝恩的,但他一臉冰霜,嚇得我沒敢開口。武王也沒在城邑停留,單人單馬,很快疾馳而去了。”豆蔻遺憾地說。
夜潼心想:我們用了一天時間快馬加鞭纔到達這座城邑,算起來步驚鴻只用了半天,可見他的速度有多快,也就雷麒麟能達到這種神速,定是把魔教弟子遠遠落下了。他生氣時的樣子太可怕了,想必回到魔教後,見了老夫人,他心情就好了。
夜潼拉著溫流年一起走進了廚房中:“我們幫你做飯吧。”
豆蔻驚訝:“溫軍師也會做飯嗎?”
夜潼邊擇菜邊說:“他可厲害了,除了生孩子什麼都會。”
豆蔻忍俊不禁,笑出了聲,臉上頓時明媚多了。
溫流年調侃道:“丫頭,你和我相反,你除了生孩子,什麼也不會。”
看著兩人笑鬧,豆蔻心情也好多了。她歉意地說:“兩位恩人,家中飯菜粗糙,委屈你們了。上次夜姑娘給我的金銀珠寶,我安葬父母花了一些,剩下的大都救濟了窮苦鄉親和乞丐。他們原本不肯要,我就變著法子給他們,比如讓他們幫我打探消息,磨豆子。”
“你辦法還真多,這些乞丐還蠻好心的,他們是丐幫的嗎?”夜潼順口問。
“他們不是丐幫的,只是些不會武功的窮苦人,有的是從外地逃難來的,有的是本地的。現在這個年頭,到處是食不果腹的人,這個世道到底是怎麼了。”豆蔻發出一聲長嘆。
夜潼憤憤然:“還不是皇帝混賬,致使民不聊生。”
“噓,夜姑娘你小點聲,可別被官差聽到了。”豆蔻緊張地看看窗外。
“我纔不怕呢。”夜潼轉念問,“新換的這個邑官怎麼樣?”
看到夜潼無所畏懼,豆蔻也索性大膽地說:“比以前的強多了,但也不知道狐貍尾巴能夾多長時間,朝廷中的這些官員都一個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