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yī)院的考試分兩部分,上午筆試,下午考實際操作。
因爲是最高級別的國醫(yī)考試,各方面都很嚴格。爲了考察考生的知識和技能是否全面豐富,設置了一些生冷怪癖的題型。難倒了一批循規(guī)蹈矩苦讀醫(yī)書,主攻重大疾病的高大上考生。
而忘川在這方面比較佔優(yōu)勢,魔醫(yī)那個怪才,尋常的疾病他還不屑研究呢,他著的醫(yī)書中有很多疑難雜癥的治療方法。
再加上忘川這三個月來,爲許多百姓治病,積累了一些實踐經(jīng)驗,足可應對這次考試。
下午其中的一項是考鍼灸術,場中設置一個高大的銅人,其周身所有的穴道用同樣顏色的黃蠟密封起來,銅人體內注水。如果針扎穴道準確,水就會流出,若有偏差,則針不能扎入。
鍼灸術比較難掌握,並不是所有的大夫都擅長。但對忘川來說,正是她的長項,她心中暗喜,天助我也。
輪到忘川操作時,她飛快的速度,精準的手法,嫺熟的技巧令太醫(yī)院的幾個老考官目瞪口呆,情不自禁地發(fā)出了喝彩聲。
他們不明白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女,怎麼能把金針運用得如此熟練靈活,就是他們這些老太醫(yī)也比不上啊。
他們原本瞧不起忘川,覺得她一個女人太不自量力,非要往太醫(yī)院擠,縱使給了她考試的資格,她也絕對考不上。
萬萬沒想到她表現(xiàn)得如此優(yōu)秀,雖然他們不願收一個女人進太醫(yī)院,但衆(zhòng)目睽睽下,分數(shù)是不能造假的,他們只能實事求是。
忘川在裡面從容不迫的考試,東方煊在外面有些焦急的等待著,他很盼望忘川能考進太醫(yī)院,可以離自己近一些。其實他完全可以動用自己的關係,讓她毫不費力地進入太醫(yī)院,但他不想這樣做,忘川那種空谷幽蘭般的女子,肯定不屑於這種暗箱操作。
當忘川傍晚走出考場時,在廣場上看到了東方煊。她撇撇嘴角,太子真是閒得沒事幹嗎,他又不是巡考官,在這裡轉悠什麼。
東方煊衝她點點頭,囑咐她回去不用著急,寬心等待消息。
幾天後,國醫(yī)考試的成績張榜了,在最終錄取的二十個人中,忘川是第三名。
對於這個成績,忘川已經(jīng)很滿意了,她這個“半道出家的和尚”,學醫(yī)時日尚短,哪能比得上那些經(jīng)驗豐富的大夫,若不是依仗魔醫(yī)的寶貝醫(yī)書,她也不可能過關斬將一舉成功。
如願進入太醫(yī)院,離自己的仇人又進了一步,到時候再籌劃怎樣收拾狗皇帝。
前來吉仁堂報信的人在外面敲鑼打鼓,圍了很多看熱鬧的百姓,高聲歡呼著。
秦成良樂得合不攏嘴,女兒考上了皇家的太醫(yī),光宗耀祖,讓他倍感自豪。他這會兒也不小氣了,樂呵呵地吩咐小吉和小羽捧了銀子,送給報信的人。
三天後的早上 ,忘川穿上嶄新的太醫(yī)服裝,坐著太醫(yī)院專門給她配備的轎子去上任。
在太醫(yī)院門口,她遠遠看到了東方煊,明媚的晨光爲他如玉似雪的臉頰鍍上了一層迷離的光暈,風揚起他的淺黃色衣衫,飄逸空靈。
東方煊的目光緩緩落到忘川身上,她柔美的身段穿上石青色的太醫(yī)服,添了幾分幹練和沉穩(wěn)。
一句輕輕淺淺的“恭喜”,卻已凝著他內心的喜悅。
忘川心中冷笑,不久後你們就會知道,我的到來,對你們來說絕不是喜,而是一場噩夢。
進了太醫(yī)院後,忘川他們二十個新人站成一排,裡面只有她一個女人,格外顯眼。
他們現(xiàn)在的稱呼是“小醫(yī)”,必須找一個富有經(jīng)驗的老太醫(yī)帶著,等實習合格了,可以獨當一面了,才能晉升爲太醫(yī)。
按照這次的考試成績,他們可依次自主選擇要跟著哪位太醫(yī)實習。
在忘川前面的兩個小醫(yī),選的是脾氣溫和的老太醫(yī)。輪到她時,她聲音乾脆地說:“我選商陸太醫(yī)。”
負責人搖搖頭:“商太醫(yī)不在被選人之中,他是皇上的御用太醫(yī),身份特殊,不收徒。”
他沒有資格當我的師父,我此生只認過一個人爲師,忽然想到那個人,忘川心中百感交集。
頓了一下,她揚聲道:“皇上的御用太醫(yī),也需要有個助手,我就認定商陸太醫(yī)了,別人我不選。”
忘川這幾天已經(jīng)派逗樂坊查清楚了,商陸深受狗皇帝的信任,要想接近狗皇帝,首先得接近商陸,所以她打定主意跟著他實習。
負責人正在呵斥忘川無理取鬧,一個頎長的身影走了過來。
忘川擡頭打量著他,面前的男人四十來歲,濃眉大眼,年輕時應該是個美男子,只不過現(xiàn)在兩鬢中添了幾絲白髮。
負責人抱拳致歉:“新人不懂規(guī)矩,吵到商太醫(yī)了,請恕罪。”
忘川剛纔故意放大聲音,就是想讓商陸聽見,引他出來。
商陸眉頭微顰,他本來就對這個能擠進太醫(yī)院的女人很好奇,想出來看看,聽她的話語,果真是個很特別的人。這幾年來,從來沒有哪個小醫(yī)敢跟著他實習,他們對他敬而遠之,只因爲他的差事比別人都危險。
這個女人竟執(zhí)意選他,他得先弄明白她的意圖。他眉峰一挑:“爲什麼選我?”
“我要向世人證明,女人的能力並不比男人差,我來這裡不是貪圖享受的。我需要一個醫(yī)術最高超的前輩帶著,而你需要一個助手爲你分憂,你說呢,商太醫(yī)。”
忘川清冷的目光落到商陸臉上,帶著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和執(zhí)著。
商陸打量了她一會兒,點點頭:“跟我走吧。”
忘川竊喜,離成功又進了一步。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衆(zhòng)人一片吸氣聲,沒想到孤傲的商太醫(yī)還挺容易打動的,呃,這個女人太單純了,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商陸有自己的單間辦公室,裡面很寬敞,大書架上擺滿了醫(yī)書。
在商陸還沒來得及把桌子上的病例本合上之前,忘川迅速瞄了一眼,商陸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
忘川表示不滿:“商太醫(yī),你是負責帶我的,你藏著掖著,不把醫(yī)術教給我,我怎麼能實習合格呢。”
“這是給皇上寫的病例,除了我,誰都不能看。”商陸冷冰冰地說。
忘川也不爭,優(yōu)哉遊哉地坐下,拿起桌上翻開的一本醫(yī)書看起來。她結合著剛纔在病歷上看到的那句話,心中已經(jīng)瞭然,原來狗皇帝神經(jīng)衰弱,睡眠不好。
商陸不悅地說:“把書放下,不要亂動我的東西。”
忘川揚眉反駁:“商太醫(yī),你怎麼回事,我是跟著你實習的,你卻像防賊似的,什麼都不讓我看,難道你害怕我一個女人的醫(yī)術超過你不成?”
商陸多少有些理虧:她畢竟是跟著自己實習的,既然已經(jīng)收下了她,總不能和她太見外。什麼也防著她,豈不是顯得比女人還小氣。
他只好說:“外面的書你可以看,我抽屜裡的東西你不要亂翻,知道多了對你沒好處。”
商陸坐下來,繼續(xù)冥思苦想地給皇帝研究藥方。
忘川看了他一眼,爲他感到惋惜,本來是個美大叔,卻愁得白頭髮都冒出來了。
在外人眼裡風光無限的皇上專用的第一御醫(yī),內心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伴君如伴虎,皇上一個身體不舒服,一個心情不爽,少不了要拿他出氣。治好了,皇帝有賞,治不好,那就要掉腦袋了。
忘川之前已把商陸的底細摸清了,連他家住哪裡都知道了。皇上賜給他一座豪宅,還從宮裡撥了宮女去伺候他,派了侍衛(wèi)去保護他,並把他的親人從老家接過來住。皇上表面給他優(yōu)厚的待遇,實際上是就近看管他的家人,讓他必須竭盡全力,一心一意爲皇上治病。
伺候這個多疑陰險的狗皇帝,難免整天提心吊膽的,只要他稍有差池,可是滿門抄斬,在這種高壓下,難怪他早生華髮。
忘川把桌子上的書先大體翻了一遍,漫不經(jīng)心地說:“商太醫(yī),這些書大都是研究失眠的,看來你術業(yè)有專攻,在這一項一定很精通吧。”
商陸嘆口氣,沒說什麼。他要是精通,就不會如此煩惱了。
忘川察言觀色,忽悠道,“我以前治過一個嚴重失眠的患者,那個富商晚上總睡不著覺,總擔心他的財富一夜之間消失,長期的睡眠不足,導致身體狀況很差,最後瘦得皮包骨頭,只有七十斤。他遍尋名醫(yī)都沒有治好,後來被我給鼓搗好了,他每天睡得美美的,三個月後,體重到了一百七十斤。”
忘川雖然講得繪聲繪色,但商陸並不怎麼相信,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大夫能有多少能耐呀。
忘川自顧接著說,“我治療失眠的方法,是無意中從一個走方郎中那裡學會的,是一種很神奇的催眠術。”
商陸從沒聽說過“催眠術”這個新名詞,不覺疑惑地看了看忘川,他雖然想弄明白,但向一個小醫(yī)請教,他拉不下這個面子。
忘川暗道:魚兒快上鉤了,只要讓商陸相信了我會治療失眠,他才能領我去見皇上,我才能實施自己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