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潼如果把酒杯奪回來反而會露餡,她不動聲色地囑咐:“記著,那杯帶橘片的是給太子的,只有太子才能用淺黃色的東西,若弄錯了顏色,可是殺頭之罪。”
霓裳認真地說:“奴婢在宮中多年,這規(guī)矩記得清清楚楚,不會錯的,主子您先請。”
夜潼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去。
封清陽笑呵呵地說:“夜潼,給我們送什麼好東西呢,還勞你大駕。”
“是我調製的雞尾酒。“夜潼說著,先在封清陽面前放了一杯,其它兩杯放到了兩個將領面前。
霓裳也把自己端著的那兩杯酒,分別放到了太子和步驚鴻面前。
步驚鴻擡頭看了看夜潼,他深邃如海的眸中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她今晚主動調雞尾酒,是爲了誰呢,封子、東方煊,還是我?
封清陽不解地問:“什麼是雞尾酒?好奇怪的名字。”
夜潼沉靜地說:“是一種混合飲料,味道比較特別,你嚐嚐就知道了。”
東方煊客氣地說:“本宮第一次見識這種酒,色澤亮麗,賞心悅目,味道一定很好喝,本宮今晚頗有口福啊,武王你的教中可真是人才濟濟。”
步驚鴻冷淡地說:“只要殿下喜歡就好。”
夜潼心中冷笑,小子,這不是你的口福,而是你的厄運,這酒雖美,裡面藏著的卻是穿腸毒藥。
看著東方煊慢慢品嚐著,把那杯點綴著橙片的雞尾酒喝完了,夜潼竊喜不已:小子,你今晚就等著毒發(fā)身亡吧。
可是出乎夜潼意料的是,兩個時辰後,武王府中一點動靜也沒有,並沒有傳出東方煊得了急性瘧疾的消息。夜潼耐著性子又等了半個時辰,客房那邊還是萬籟俱寂,什麼也沒有發(fā)生。
夜潼悄悄摸過去查看,遠遠地只見一羣玄衣侍衛(wèi)在東方煊的房間外面巡邏,東方煊的近身侍衛(wèi)無影在門口一動不動地站著,像尊門神似的,這些充分說明太子在裡面一切安好。
夜潼非常驚訝,東方煊明明喝了那杯帶毒藥的酒,怎麼會一點反應也沒有,到底哪裡出了差錯?
她仔細回憶了一下,確定自己把毒藥放到了帶橙片的那杯酒中,在整個過程中,她一直沒弄混。最後那杯酒經過了霓裳的手,難道是霓裳把兩杯酒調換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毒酒應該是步驚鴻喝了,可也沒聽到他那邊有動靜呀。
夜潼必須弄明白毒酒到底被誰喝了,她決定到步驚鴻那邊去仔細看看。
她轉身躡手躡腳撤離這裡,踩碎了一片樹葉,細小的動靜卻被巡邏的太子侍衛(wèi)聽到了,他們警覺地喝問是誰。
夜潼的口技惟妙惟肖,她學了幾聲貓叫,騙過了他們。
夜潼暗道,幸虧當初沒有打算刺殺東方煊,有這些武功高強、耳力敏銳的侍衛(wèi)嚴密保護著東方煊,她這種小菜鳥連靠近他的房間都做不到。
夜潼裝作散步的樣子,慢慢來到了步驚鴻的寢殿門外,天誅正在守夜。夜潼大搖大擺地走著,主動給他揮手打了個招呼。
天誅唯恐打擾著教主,走過來小聲說:“夜姑娘,你半夜不睡覺,出來夢遊嗎?”
夜潼調侃道:“夢遊不是你天誅大大的愛好嗎,我晚上喝茶喝多了,睡不著,出來走走。”
“你還睡不著呢,我都快困死了,不如你替我給教主守夜吧。”天誅打著哈欠說。
“讓我給花美男守夜,你不怕我把他給採了。”夜潼挑眉道。
“猥瑣女。”天誅白了她一眼。
“教主今晚喝了那麼多酒,身體沒有不舒服吧?”夜潼試探著問。
天誅聳聳肩:“怎麼,你還真想趁著教主醉酒採花啊,你別指望了,咱教主千杯不醉,清醒著呢。”
“那我再找個合適的機會吧,晚安!”夜潼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轉身就走。
這時門吱嘎開了,響起了步驚鴻渾厚魔魅的聲音:“站住,女人,你什麼時候學會關心本尊了?”
步驚鴻披著外套走了出來,偉岸的身軀在月光下拉著一個長長的影子。夜潼看到他身體很健康,什麼事兒也沒有,確定他沒有喝毒酒,那一定就是東方煊喝了。說不定東方煊內功深厚,毒性發(fā)作得慢,且等等看吧。
看到夜潼在仔細打量他,步驚鴻喜悅地想:難道這女人跑過來就是問問我有沒有喝多了不舒服,她真的在關心我嗎?
夜潼回過神來,幽默地說:“此處無好花,我到別處去採了。”
天誅指了指太子客房的方向說:“那邊有極品富貴牡丹花。”
“不喜歡那種,太俗。”夜潼隨口道。
步驚鴻一臉黑線:該死的女人,一點也不學好,半夜出來遊蕩,幹採花大盜的勾當。誰知道她是不是被美太子給勾走了魂,晚上睡不著覺了。
他沒好氣地吩咐天誅:“跟上她看看,她要去哪裡。”
過了一會兒,天誅回來時,看到教主還在外面站著看星星,難道教主今晚也睡不著了?
聽說夜潼回了自己房間,步驚鴻自言自語地說:“這女人今晚怪怪的,難道是白天闖關太興奮了。”
夜潼小睡了一覺,第二天凌晨,她早早就起來了,裝作晨跑鍛鍊的樣子,圍著王府跑了一圈,特意往東方煊的客房張望。可是令她很失望,那邊根本沒有一絲異常。
她越發(fā)納悶了,猜不透東方煊爲何喝了毒酒卻沒反應,難道他有可以解毒的靈藥,或者說他是傳說中的那種百毒不侵的體質?
她悶悶地在後院晨練,轉身時,看到了那個擁有超凡脫俗氣質的男人,正踏著晨風清露走過來,身影逐漸由模糊到清晰。
是東方煊,他喝了毒酒竟然一點事兒也沒有,夜潼十分失望,自己白費了一番心思。
他飄渺而空靈的聲音緩緩響起:“夜姑娘,早啊。”
如此近距離地面對自己的仇人,夜潼極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垂下眼眸,冷聲道:“殿下早。”
“夜姑娘很勤快,這麼早就起來晨練了。”東方煊禮貌地說。
“殿下又何嘗不是呢。”夜潼冷若冰霜。
“你昨晚調製的那酒是叫雞尾酒吧,味道很特別,爽口清冽,回味無窮,姑娘很有創(chuàng)意。”東方煊由衷地說。
“剛喝雞尾酒的人可能不習慣,殿下昨晚沒有不適的感覺吧。”夜潼不動聲色地問。
東方煊搖搖頭說:“沒有,本宮很喜歡姑娘調的酒,希望下次還能有口福喝到。”
“謝謝誇獎。”夜潼語氣清冷。
東方煊長眉微微一挑:“你們魔教的人都這麼冷嗎?你和武王身上都有一股冷戾之氣。”
“太子殿下比任何人都冷,與其說是一種沉靜,倒不如說是一種冷漠,殿下好像對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你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夜潼語氣中帶著反駁。
東方煊心中一震,想不到這個昨天剛見面的女子,竟能目光犀利地看穿他的內心世界。他靜靜地說:“大千世界的一切紛紛擾擾,繁華喧鬧,最終都將化爲塵埃,得與失,名與利,都無需計較。”
“殿下心境豁達,可惜生在了帝王家,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夜潼其實內心是諷刺他的。
這句話卻直直的撞進了東方煊的心坎上,他對這個話不多,卻一針見血的犀利女子刮目相看。
夜潼卻在考慮毒殺東方煊失敗後,還可以用什麼辦法殺死他,眼看他上午就要走了,恐怕是沒有機會了。
東方煊深吸了一口氣說:“北涼城的空氣特別清新,令人心曠神怡。”
夜潼靈機一動:“這裡山多植物多空氣好,附近就有一座高山,我經常早上過去爬到山頂看日出,心情特別開闊。”
爬山看日出,這樣美好詩意的情景,一下子引起了東方煊的興趣,對於他這種在一馬平川的帝都長大的人來說,爬山本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他輕輕問:“山就在附近嗎,本宮倒也想去看看。”
魚兒上鉤了,夜潼竊喜,在平地她沒有用武之地,到了陡峭的山上,或許能找到殺他的機會。
“如果殿下不嫌棄,我可以當導遊,帶你過去。”夜潼不緊不慢地說。
“那就麻煩姑娘了。”他彬彬有禮地說。
夜潼正中下懷,兩人當即向外走,無影及一羣玄衣侍衛(wèi)從後面跟過來。
“殿下帶這麼多人去爬山啊,可熱鬧了。”夜潼皺了皺眉頭說。
東方煊不想破壞了登高望日的情調,人多了太吵,他讓玄衣侍衛(wèi)們都留下,只帶著無影同去。
走到前院時,霓裳在指揮著丫環(huán)們打掃衛(wèi)生,見了太子,霓裳眼神中亮光一閃,恭敬地上前施禮。
“主子,您這也是要去哪裡?”她用好奇的語氣問。
“我陪殿下去登山。”夜潼簡短地說。
“主子,要奴婢陪著您去嗎?”霓裳關心地問。
“不用,你們好生準備早餐,我們回來再吃。”夜潼擺擺手道。
霓裳望著東方煊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
大山就在附近,沒多久便到了,東方煊望著巍峨的高山,生出一種微塵的渺小感。
他和無影使展輕功,輕鬆地飛到了山頂,回頭看看夜潼正攀著巖,慢慢地往上挪。怪不得她說爬山,還真是手腳並用像壁虎似的在爬。
東方煊揚聲問:“夜姑娘,你這樣爲了鍛鍊身體嗎?”
“我不會輕功,只能用這種辦法。”夜潼沒好氣地說。
東方煊看到她行事幹脆利索,眼神冷厲,還以爲她的武功很高強,到沒想到她不會武功。
他反身飛掠到她身邊,向她伸出手,溫和地說:“本宮拉你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