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素箋是真的不想幫夜潼,可就怕餓不死她,到時候她跟清陽哥哥告一狀,清陽哥哥肯定會怪罪的。
苗素箋是個八面玲瓏、心思縝密的人,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不該做,她清清楚楚。一番矛盾後,理智佔了上風。
她把自己的貼身侍女瓔珞找來,意味深長地說:“夜姑娘被困炫月樓上了,求我給她用吊籃送飯。我考慮了一下,那些湯湯水水的菜容易灑了,若只給她饅頭又顯得我太小氣了,倒不如給她送幾個包子,你說呢?”
“小姐考慮周到,送包子最合適了,有面有餡,運送方便。只是夜姑娘怎麼會被困炫月樓,那可是教主的專用樓宇,外人禁止入內的。”瓔珞一雙秀目中透著精明。
苗素箋的心思不在教主身上,對這些事情並不怎麼上心,只是淡淡地說:“她被教主抓去打掃衛生,這個我們暫且不管。你先說我們該給她送幾個包子,她的飯量我不清楚,那你平時吃幾個包子就飽了?”
瓔珞跟在苗素箋身邊多年,小姐的心思她是知道的,聽小姐問了這麼細緻的問題,她當即就明白了小姐的言外之意。她笑道:“一般來說,我吃三個就飽了。”
“好,那你去給她送三個包子,想辦法引開守樓的兩個侍衛,要是被發現了定會遭到教主的嚴厲懲罰。唉,這事兒得擔多大的風險呀,你們小心點啊?!泵缢毓{話裡有話。
瓔珞會意,口齒伶俐地說:“夜姑娘要是個明白人,自然會感激小姐冒著風險的雪中送炭,她要是糊塗,咱們仁至義盡,也對得起封少主的託付了。”
苗素箋欣慰一笑,自己的這個侍女可真是明白人,有她去辦事,自己就放心了。
夜潼看到雪朱飛回來了,還帶著苗素箋的紙條,說讓她稍等,飯很快就送到了。夜潼心中一喜,找苗素箋幫助,果然找到了人。
她向下俯視著,沒多久,下面就出現了一個人影,舉著東西向她示意。夜潼急忙把登山繩拋下去,好在繩子足夠長,順利地把籃子吊了上來。
兩個侍衛已經被瓔珞派的人給引開了,整個送飯的過程沒被人發現。
夜潼看到大竹籃裡躺著三個可憐兮兮的小包子,根本不夠她填肚皮的。心想,苗素箋終歸不是真心實意的要幫我,只是礙著清陽的面子,不幫我過意不去罷了。不管怎樣,她能冒著風險給我送包子,我都應該感激她。
夜潼兩頓沒吃飯了,又幹了一天活,肚子空蕩蕩的可以跑火車,吃了三個小包子,只能暫時壓下飢餓。樓上沒有水,只有頂樓還有步驚鴻剩下的涼茶水,夜潼口渴之下,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把涼茶水喝了。
她現在只盼著步驚鴻那個惡魔快回來把她放了,可左等右等,他就是不出現,惡魔存心把她晾在這裡。她拖著疲憊的身軀,到樓下去請兩個侍衛幫她驗收一下,倆兇漢說教主吩咐過了必須他親自驗收。
夜潼氣惱極了,咬牙切齒地說:“我出去方便一下總歸行吧?!?
倆兇漢異口同聲地說:“行,但必須我們帶你去。”
“你倆大男人同去不妥,還是留在這裡看樓吧。”夜潼皺眉道。
兇漢甲說:“樓不用看,沒人敢過來。”
夜潼冷嗤:你倆倒是挺自信的,剛纔有人在你們眼皮底下給我送飯,你們也不知道。
兇漢乙說:“少廢話,我們哥倆只是在外面等著你,所以沒有什麼不方便?!?
這兩個混蛋,夜潼氣得兩眼一翻,直接無語了。在他倆的護駕下,夜潼想逃也逃不了,最後又被押解回來,關到了樓上。
夜潼精疲力盡地爬樓梯,邊爬邊咒罵惡魔步驚鴻,他怎麼還不來,到底死哪裡去了。從炫月樓上往外看夜景,其實挺美的,但夜潼沒有這個心情。
她爬到一半樓層就沒勁了,找了個長條凳躺下想休息一會兒,可她實在太累了,後來不知不覺睡著了。
步驚鴻是午夜過來的,他飛上頂樓,沒有找到夜潼,便到下一層尋找,也沒有。在兩個侍衛的嚴密守衛下,她絕對逃不出去,一定還在樓裡,可樓裡非常安靜,沒聽到她的動靜。
步驚鴻心頭忽的一緊,莫非這個暴躁的傻女人一氣之下,氣得自殺了。他趕緊一層層找下去,這才覺得有時候樓層多了也挺麻煩的。
不能這樣盲目地找,得定位一下,他屏息靜聽,他內功深厚,聽力敏銳,周圍任何細小如蚊子叫的聲音都能聽到。
他聽到中樓那裡有輕微的呼吸聲,他順著聲音直奔而去,在長條凳上發現了她,原來她躲在這裡睡著了。
步驚鴻慢慢靠近她,看著她蜷縮著嬌小的身子,像個被遺棄的小貓小狗。淡淡的月光爲她清瘦的小臉塗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濃密如海草的長睫,覆蓋出一層陰影。她看起來比平時溫柔多了,只是皺起的眉頭,仍彰顯著她的倔強和不服輸的個性,這女人連睡著了都不肯放鬆。
步驚鴻突然伸出修長的食指,輕輕撫上了她的眉頭,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樣做,只是不由自主地想撫平她的柳眉。
睡夢中,夜潼似乎感覺到了,她的長睫微微一顫,如蝶翼忽而一閃。步驚鴻竟吃了一驚,像個做錯事害怕被發現的小男孩,趕緊把手縮回去了。
許是太累了,夜潼沒有醒,蜷了蜷身子繼續睡。
步驚鴻張了張嘴,本想叫醒她,卻又沒喊出聲。他今天把她關在這裡的目的,就是逼她向自己求饒,她卻始終倔強地不肯說,寧願勞累一天,寧願忍受飢餓和寒冷,也不說那幾個字。
他生平第一次有這種挫敗感,就算他征服了整個武林,就算他成了高高在上的武王,卻始終征服不了這個倔強的女人。她不肯向他服輸,不肯納入他的羽翼下,寧願自己被碰得頭破血流,也不肯低頭。
她是來刺殺他的,他本該恨她,卻對這個傻瓜刺客恨不起來。她甚至不會隱藏自己的恨意,就那麼直白白的放在眼裡,讓他一下子就能看出來。她試圖隱忍,卻屢屢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這個笨女人啊。
步驚鴻可以想象到此時她若醒來,看到他,肯定會暴跳如雷的潑辣模樣,還是這樣安靜比較好一些。
他伸手點了她的睡穴,把她的靴子和襪子脫下來,看到她右腳又紅腫了。想到她那天硬是不肯服用魔靈丹的情景,真是個傻到家的女人,一點不會照顧自己,算了,既然她不肯要,也不勉強她了。
步驚鴻再次用烈焰掌給她療傷,直到她的腳腕恢復了正常。
她白皙如玉的蓮足握在他的掌心裡,觸手光滑如緞,小巧圓潤的指甲在月光下,閃著珍珠般的光澤。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只覺得一股熱流竄到手心,烈焰掌的溫度更高了。
咋覺得這女人的腳比她的臉還好看,也不知道她的臉是怎麼保養的,面黃肌瘦,步驚鴻邊想邊給夜潼穿上襪套和靴子。
夜風蕭瑟,高樓生寒,看到夜潼抱成一團,很冷的樣子。步驚鴻把窗戶關上了,炫月樓是觀景樓,裡面並沒有被褥,步驚鴻找不到東西給她蓋,便扯下一個窗簾,蓋到了她身上。
做完這些,他像大鳥似的從樓上飛下去了。
他走在路上突然覺得有些納悶,自己幹嘛關心那個惹他生氣的女人,自己一定是被她氣得神經不正常了。
第二天早上,夜潼是在清脆的鳥叫聲中醒來的,她揉著惺忪的眼睛,當明白自己睡在炫月樓上時,她驚得一下子坐了起來。她昨晚只想休息一下,怎麼就睡著了呢,而且還一覺睡到了天亮。
她看到自己身上蓋著窗簾,就更驚訝了:莫非昨晚惡魔來過,窗簾是他給蓋上的,除了他,別人也不敢到炫月樓上來呀??墒撬觞N會這麼好心,他巴不得凍死我呢。
她覺得自己的右腳很舒服,沒有任何不適感了,她脫下靴子發現襪套穿反了,還有腳一點也不紅腫了。難道,昨晚惡魔給她脫下靴子療傷了?
可是,可是他有這麼好心嗎?
這個疑問兩次出現在夜潼的腦海中,她覺得好奇怪,步驚鴻一定不會好心幫助他。除非,他是爲了履行那個承諾,怕她凍死或者傷殘了,被別人說他不守承諾,一定是這樣的。
夜潼使勁拍拍自己的腦袋,怪自己昨晚怎麼睡得跟豬似的,一點沒感覺到,自己反應這麼遲鈍,被他殺了也不知道啊,笨死了。她哪裡知道是步驚鴻怕她醒了,點了她的睡穴呀。
不知道惡魔今天會不會放她走,她趕緊起來,拍拍在唱歌的肚子,跑樓下去問兩個兇漢。
結果被告知可以回去了,終於解脫了,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她急忙向外面跑,剛離開炫月樓沒多遠,就看到苗素箋、水靈和紅鸞快步向這邊走來,遠遠的苗素箋就向她打招呼。
夜潼驚愕,這三個女人怎麼一起來了,免不了又要浪費她一番口舌,她還要急著回去吃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