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沒有來,想必是帶人去抓童男女了,妖道不在這裡正便於忘川行事。
忘川用催眠術讓狗皇帝進入了淺層次的睡眠,而後她用傳音術,在狗皇帝的頭腦中植入了一些意識。她以神靈的口吻告誡他,不可亂抓濫殺無辜的*,否則必遭天譴,頃刻間天打雷劈而死。
等狗皇帝醒來後,他會以爲頭腦中的東西是自己做的一個夢,狗皇帝迷信,不敢衝撞神靈,必定會放了那些童男女。
忘川用這個巧妙的辦法,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救了那些孩子們。
果然皇上醒來後,被夢境驚得滿頭大汗,即刻吩咐李福快去把國師召回來,再想別的辦法煉製長生不老藥。並把已經抓到的所有童男女都放了,每人送一份禮物好生撫慰。
接下來幾天,在忘川的足浴加催眠治療下,狗皇帝的睡眠質量明顯提高,忘川卻一直沒找到機會暗算狗皇帝。
皇上的壽辰快到了,國師提議讓皇上閉關靜修半個月,排除體內的濁氣,養精蓄銳。等出關後在舉國歡慶的萬壽節上,容光煥發地接受各國使臣的朝拜,接納四面八方的祥瑞之氣,延年益壽。
皇上癡迷於修煉,欣然答應,並趁機考驗一下自己兩個最器重的兒子,看他倆的能力和忠心,便把朝中事務交給了太子東方煊處理,八皇子東方燦輔助。
東方煊一下子忙碌起來,以前他每天都去太醫院看忘川,現在忙得沒有空暇了。
這天傍晚,他好不容易把所有的奏摺都批閱完,急匆匆趕到太醫院去,恰逢忘川要回家。
東方煊提出送忘川回家,順道他也出去走走放鬆一下,這段時間忙得暈頭轉向的。
兩人走到街上時,已經華燈初上,京城的夜市格外熱鬧,擺滿了各種小攤,叫賣聲不絕於耳,人間的煙火氣息濃郁。
前面的小吃攤前,操著西北口音的老闆在吆喝著招攬顧客,這聲音傳入忘川耳中,頓時在她的心裡飄渺起一陣類似鄉愁的感覺,原來她已經把那個地方當成了自己的家。
她不由想起了那次和溫流年、步驚鴻在西北夜市上嬉鬧的情景,她夾起一塊臭豆腐把有潔癖的步驚鴻給薰得嘔吐,氣得暴走……
“姑娘,公子,進來嚐嚐西北的特色小吃吧。”老闆殷勤地招呼著。
忘川猛然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陷入了回憶中,不知不覺在這個小吃攤前站住了。
東方煊以爲她餓了,善解人意地說:“忘川姑娘,我們去前面的避風塘用晚膳吧。”
避風塘!是步驚鴻的產業,忘川不想去那裡。
看著仍在殷勤招呼他倆的這個西北人,忘川聲音淡淡地說:“我想在這裡品嚐一下民間小吃,公子自己去避風塘吧。”
東方煊猶豫了一下,他本想和忘川一起去京城中最好的飯店用膳,可她根本不願去。見忘川已經在小桌前坐下了,他也邁步走了進來。
一直悄悄跟在後面的無影,驚得目瞪口呆:太子殿下魔怔了吧,竟然會在這種簡陋的地方吃這種粗糙的飯菜,尊貴的太子殿下能嚥下去嗎。
無影想想就替自家主子的胃心痛,唉,自從見了這個忘川小醫,太子殿下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老闆在屋裡忙活,忘川擡眸看了東方煊一眼,這個身穿雪白衣衫,空靈若謫仙的男子,坐在簡陋的小吃攤前,優雅的氣質非但沒有絲毫的折損,反而被這黯淡的背景襯得他明眸更加璀璨,皮膚更加白皙。
忘川打量四周道:“我怎麼覺得這幾日京城中的人比以前多了。”
東方煊頷首:“父皇的壽宴快到了,近來各地官員和各國使者已經陸續來到了京城,所以人數增多。”
原來狗皇帝快過生日了,那麼,步驚鴻應該也會來給他老子祝壽。
忘川突然吃驚地發現,自己的第一反應竟然有些盼望見到他,不!自己和他的恩怨情仇早就在那天結束了,即使再見面也將是路人。
忘川心裡亂亂的,一時間各種滋味在不停地翻騰。
沒多久,幾樣西北民間小吃脆筋巴子、怪味炙、瓦兒糕等就擺到了桌子上。
東方煊第一次見這種東西,覺得新奇。
出於謹慎心理,他從袖子裡取出驗菜的小銀棒,把幾樣小吃先驗了一下,銀棒沒有變色,他才夾起一筷子,剛要放到嘴裡嘗一嘗。
忘川聞了聞覺得味道有點怪,她急忙說:“公子先不要吃。”
東方煊聞言急忙停下了筷子,忘川從頭上拔下一支銀釵,放到盤裡,銀釵頓時變成了黑色。
“有毒!快去找那個老闆。”忘川和東方煊不約而同地站起來,衝到了屋中。
卻發現那個老闆已經抹頸而死,是自殺還是他殺?
忘川在頭腦中快速回想,剛纔老闆端上飯菜時,只說了一句話“客官慢用”。
當時忘川沒在意,現在仔細一想,根本不是先前那個老闆的西北口音,很顯然老闆被歹徒掉包了,剛纔那個是已經易容的歹徒。
無影跟著跑了進來,忘川瞥見北窗一扇開著的窗戶,立刻吩咐:“歹徒從這裡跑了,快去附近查找有無可疑之人。”
無影迅速從窗戶跳了出去,並召集附近的皇家暗衛,一部分隨他找人,一部分保護太子殿下。
東方煊黑眸微瞇,表情變得凝重,沒想到在外面吃個飯,差點被人毒死。
忘川看了看被殺死的小老闆,沉聲道:“太子殿下,此人無端受到牽連,把他厚葬了吧。”
東方煊招呼兩個暗衛出來,吩咐他們把此人厚葬了,並去查一查他的身份,給他的家人一筆撫卹費。
東方煊疑惑地問:“忘川姑娘,爲什麼本宮的銀棒不能驗出毒,而你的銀釵卻可以呢?”
“這支銀釵是我特製的,用藥水浸泡過,且裡面是中空的,藏有藥芯,不管多隱晦的毒,都能驗出來。我能進太醫院,多虧了太子殿下的幫助,這支銀釵送給殿下以表謝意。”忘川向來恩怨分明,雖然她並不待見狗皇帝的兒子,但一碼歸一碼,畢竟東方煊幫了她。
東方煊擺擺手,感激地說:“說起來最應該道謝的是本宮,剛纔如果不是忘川姑娘及時提醒,本宮此時焉有命在。”
東方煊黑眸中閃過一道光芒,頓了一下,毅然道,“忘川姑娘,我們找個合適的地方,本宮有些話想和你說。”
忘川點點頭:“這裡離我家不遠,去我家說吧。”
忘川把東方煊帶到家中的內室,吩咐小吉和小羽去準備飯菜,太子殿下要在這裡吃飯。
秦成良受寵若驚,把家裡最好的東西都翻騰出來了,招待太子殿下這個貴賓,小吉和小羽是在魔教中見過大場面的,並不慌亂。
飯菜上桌後,忘川屏退衆人,給東方煊倒上一杯酒:“太子殿下喝杯酒壓壓驚吧。”
東方煊舉杯道:“忘川姑娘,今日你於本宮有救命之恩,本宮敬你一杯。”
忘川淡然道:“太子殿下客氣了,說起來,殿下是陪我在那裡吃飯,才讓歹徒有機可乘的。歹徒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無影只怕是找不到他,他是衝著殿下來的,殿下以後要小心些,儘量不要出宮了。”
她是在關心我嗎?這份喜悅讓東方煊黯淡的心裡,劃過了一道光明。其實忘川只是不想和他有過多的交集,比如今晚,若不是他執意要送她回家,她是不願和他在一起的。
東方煊嘆口氣,幽幽道:“在宮裡就一定會安全嗎?”
年前的那場雪夜刺殺,差點要了他的命,剛恢復元氣,又被人算計。從當上太子開始,他已經說不清自己有多少次遇險了,明裡暗裡,想取他性命的人太多了。如今他代父皇執政,更是處在風口浪尖,危險無處不在。
看著東方煊眼中流露出的悽楚,忘川能體會到他的痛苦,這個謫仙般的男子,若是生在普通百姓家,應該會過著清風玉露、閒雲野鶴般的愜意生活。
東方煊擡起頭,緩緩啓齒:“本宮需要一個細心的御醫,照顧本宮的飲食,忘川姑娘,你能當本宮的私人御醫嗎?”
忘川搖頭:“請太子殿下恕罪,我只想在太醫院好好研究醫術,以我的資質,不配當殿下的御醫,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東方煊靜靜注視著忘川,飲盡杯中酒,柔聲道:“你不願當御醫,那當本宮的太子妃好嗎?”
忘川錯愕,冷然望向他,搖曳的燭光中,他清俊的眸光溫柔如三月的春水,帶著粼粼的微波,長睫忽閃眨動。
東方煊手中緊握著酒杯,掩飾著心中的緊張。他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如此害怕她的拒絕,在一片沉默中,他甚至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
這一刻,東方煊恍惚把忘川當作了他心愛的女子云兒,昔日他沒來得及對雲兒說出口的話,今天他終於鼓起勇氣說了。
她會答應嗎?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