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溫流年來房間外喊夜潼,說南宮國邊關的守將過來送銀票了。
夜潼走出來心想,這麼多錢即使他現在湊齊了,也未必捨得全交出來。
果然,那個守將一上來就哭窮,他可憐兮兮地說:“夜姑娘,我們躥了一天,累得快散架了,也沒湊齊一百萬兩黃金,實在是這數目太大。夜姑娘您大人大量,給我們減免一部分吧。”
夜潼不動聲色地問:“那你們湊了多少啊?”
守將一臉苦笑,筋疲力盡地說:“五十萬兩黃金,這已經是我們的極限了。這錢大部分是從幾個銀莊提出來的,還有一小部分是我們費盡千辛萬苦湊起來的,我們把邊關中值錢的東西都變賣了,再加上附近城邑中官吏和富商的援手。”
好傢伙,攔腰砍,他以爲這是在批發市場買衣服砍價呢,要知道他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夜潼脣角揚起譏諷:“真可憐,原來你們南宮國如此貧窮啊,幾個銀莊連五十萬兩都湊不齊。”
守將無奈地皺著眉頭:“這不是快過年了嘛,用錢的地方特別多,銀莊的錢幾乎都被富商們提空了。我們南宮國國庫中倒是錢多得往外淌,但離著遠,運送來不及。我們也實在沒有辦法啊,請夜姑娘發發慈悲,把解藥給我們吧。”
這廝又哭窮又炫富,真是傻了沒好,我在南宮國皇宮住了好幾天,也沒見國庫中的錢淌出來,你就使勁吹吧。夜潼好整以暇地說:“好啊,快過年了,我就發發慈悲,把解藥給你。”
“謝謝夜姑娘,您真是個好人吶。”守將激動不已,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減了一半,省下五十萬兩黃金啊,夠自己花一輩子的。
溫流年看見丫頭眸底的戲謔,知道她肯定會變著法子收拾這個狡猾的守將。
夜潼拿出一顆藥丸,抽出雁翎匕首比劃著:“既然你只帶來一半的錢,我就給你一半解藥,先保住大皇子一半的命。”
守將驚呼:“一半的命,什麼意思?”
“就是多活一個月唄,頂多到發作的時候大皇子變成半人半蠍的形狀。”夜潼語氣輕鬆。
守將一聽這話嚇得打了個寒戰,半人半蠍這也太可怕了,服一半解藥,說到底,大皇子還是性命不保。要是被皇上知道他私自扣下五十萬兩黃金,非把他碎屍萬段不可。
夜潼瞅了瞅他說,“別怪我沒提醒你,解藥一旦割開,很可能會失效,一點都不管用了。”
見夜潼的匕首就要對著藥丸割下去,守將慌忙說:“別割,我給你,一百萬兩黃金都給你。”
分明已經湊齊了,卻在這裡跟她耍鬼彈琵琶。夜潼冷哼:“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和你主子倒很像。”
守將從懷中掏出捂得熱乎乎的一百萬兩黃金的票子,手有些顫抖,分明是不捨得給呀。他眨了眨三角眼:“我怎麼知道你的解藥是真是假。”
夜潼柳眉一挑:“要不我餵你顆毒藥,再給你服顆解藥試試。”
這麼陰毒的毒藥,守將可不敢服用,弄不好會把自己的命給搭上。他眼珠一轉:“諒你也不敢矇騙大皇子,把解藥拿來,我們同時交換。”
“小子,你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嗎?”夜潼向後揮揮手,突然大聲道:“弓箭手準備!”
隨著她一聲令下,城牆上立刻出現了一百個弓箭手,全都彎弓對準了守將和他的幾十個小兵。
守將又驚又怒:“你們想幹什麼,殺人劫財!我的命雖然不值錢,但大皇子的解藥送不到,南宮國皇帝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大皇子可是你們皇帝最喜歡的兒子,到時候他一死,你們皇帝悲痛欲絕,很可能也跟著去了,你們朝中必然大亂,離滅國也不遠了。”夜潼掃向他的目光,充滿了嘲弄。
“我把銀票都給你,放我們回去。”守將也認清了目前的形勢,慌了神,恭敬地把一百萬兩黃金的票子都遞到夜潼手中。
夜潼查點無誤後,拍拍厚厚的一大疊票票,放到了小揹包裡。守將心疼得差點吐血,但現在已經顧不上這些了,保命要緊。
夜潼面帶不悅,冷眉一挑:“早這麼乖不就行了,磨嘰了半天,這貨太煩人了。弓箭手聽著,把他射成刺蝟。”
她話音剛落,百箭齊發,“嗖嗖”衝著守將和小兵而去。
他們雖然奮力揮著武器抵擋,但一百支箭密密麻麻飛過來,他們根本無處可躲,很快身上插滿了箭,一個個跟刺蝟似的。
一輪射箭停止,場面頓時安靜下來,過了好一會兒,纔看見這羣“刺蝟”反應過來。他們身體顫抖,像篩糠似的,渾身的箭羽也跟著搖晃,發出簌簌的聲音,樣子非常滑稽。
“這是你們南宮國的刺蝟舞嗎,真好笑。”溫流年忍俊不禁。
城牆上的弓箭手也哈哈大笑,響亮的聲音在空曠的邊關上空迴盪,平添了幾分熱鬧。
東方煊和無影站在城牆上向下眺望,他倆從夜潼剛出來的時候就跟著過來了,聽到了她調侃守將的一番話語。
見夜潼神采飛揚,輕鬆地戲耍著這個守將,把守將整得七葷八素,無影搖搖頭,這女人鬼主意還真多,守將都快被她嚇死了。
東方煊看到了她的另一面,清冷之外的聰慧狡黠,感覺很可愛。他心中忽的一動,水眸微微一眨,璀璨迷人,和頭頂的星光相映成輝。
守將在響亮的笑聲中回過神來,嘴裡發出微弱的聲音,本以爲自己身上射滿了箭,必死無疑,摸了摸竟然一點也不痛,原來所有的箭都射到他的鎧甲上了。
他從鬼門關逃得性命,擦著額頭的冷汗,臉色慘白,驚駭不已。想不到東旭國邊關守兵的射箭術竟然如此精湛,要不是他們手下留情,這些箭早就把他的身體刺穿成馬蜂窩了。
守將哪裡會知道,上次步驚鴻來這裡時,爲了提高邊關士兵的作戰能力,特意讓北涼軍給他們訓練了箭術和陣法等,他們突飛猛進,水平遠遠超過了南宮國邊關士兵。
東方煊當時知道此事後,很感激武王,覺得他真是東旭國的福星,他走到哪裡,就會把福澤帶到哪裡。幸虧父皇當初封他爲王,這樣優秀的人才,這樣熱愛國家的忠臣,非常難得。
夜潼歪頭戲謔:“守將大人,剛纔很驚險吧?咱玩的就是心跳,還想不想來點更驚險的。”
守將一個勁的搖頭,受了刺激的腦袋暈得更厲害了。
夜潼譏諷地扯扯嘴角,“我們張守將知道南宮國窮,特別是現在你們邊關又砸鍋賣鐵的籌錢,飯都吃不上了。特意送給你們一些箭,你們直接這樣帶回去用吧。”
守將的舌頭都不會打彎了:“你,你們……”
“不用謝我們,瞧我這記性,我倒忘記了,你們現在已經無家可歸了。張守將帶著一支奇兵突襲了你們邊關,現在應該得手了。”夜潼是語不驚人不罷休啊。
守將驚得身體一個搖晃,眼冒金星:怪不得一直沒看到張守將,原來藉著我不在邊關的時機,他們趁虛而入,邊關城池丟失,皇上肯定會殺了我的。
守將越想越害怕,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插在他鎧甲上的箭,因他的彎腰,猛地刺入了他肚子中。他疼得蹦了一個高,捂著流血的傷口,呲牙咧嘴地又站了起來。
瞧他這個狼狽的樣子,城牆上的守兵捧腹大笑,今晚總算出了一口惡氣。
“你想自殺嗎,可別流一地黑血,髒了我們的地盤。”夜潼眨眨星眸,揚聲道,“張守將,你的老對手快不行了,出來撫慰一下他受傷的小心靈吧。”
張大旗從城門內威風凜凜地走出來,厲聲喝道:“孬種,以我們精銳的邊關大軍,要奪你們城池易如反掌。你們屢次騷擾我們邊關百姓,還一直蠢蠢欲動,企圖攻佔我們的國土。要不是爲了兩國和平共處,本將豈容你們囂張至今。”
親眼目睹了他們百步穿楊的箭術,又被連番驚嚇,孬守將早已膽戰心驚,唯恐被他們殺死。
張守將鏗鏘有力地說,“以後你們最好夾起老鼠尾巴,若再敢肆意挑事,過我邊界,犯我國土,定將爾等鼠輩趕盡殺絕。”
孬守將只求活命,唯唯諾諾地連聲說一定安守本分,兩國邊關士兵互不干涉。
當時這個孬守將仗勢欺人,讓武王和魔教弟子走小門,夜潼可一直記恨著呢。今晚她安排弓箭手露一手,除了嚇唬孬守將出出氣之外,更重要的是讓他看到東旭國邊關士兵的實力,再也不敢侵犯。
夜潼知道步驚鴻之所以訓練邊關士兵,爲的就是讓他們更有能力保護邊關的安全。兩國關係現在勢同水火,夜潼借今晚這個機會,把他們的能力展現出來,對南宮國形成一種威懾。
東方煊心中一震,方纔明白,夜姑娘不是單純的戲耍孬守將取樂,而是爲了邊關的穩定,他不由得對這個深明大義,聰慧機智的女子刮目相看。
原本他只是覺得夜姑娘有幾分高小姐的影子,現在才發現她身上有令人心靈震撼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