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裝清高,你中午光吃了一個饅頭早就餓了吧,趕緊吃點菜。”步驚鴻見她中午沒有好好吃飯,這才帶她來避風塘的。
“心情不好,沒胃口?!痹缇捅凰麣怙柫耍€吃什麼飯。
步驚鴻神情冷淡:“少喝點酒可以開胃?!?
無端端生了一肚子氣,夜潼此時倒很想喝酒解悶,她從兜裡掏出一個金元寶,扔到他面前,“我買你一罈酒,口渴了?!?
步驚鴻深邃的藍眸微瞇:“這酒是避風塘最昂貴的限量版珍品——醉清風,就算十個元寶也買不到一滴?!?
竟然是醉清風,天下第一名酒,夜潼以前聽父親提起過,是天下第一釀酒師,取雪山之巔寒梅花蕊上的露珠,用特殊工藝釀造而成的,因產量少,成爲珍品中的珍品?;蕦m裡每年僅能得到一罈,更不用說別人了,大臣們能得到皇上賞賜一小杯醉清風,便是無上榮耀。她的父親在皇上壽宴時曾喝過一杯醉清風,回家後讚不絕口,回味三天。
如此稀缺的美酒,李掌櫃一下子就給搬上來三壇,夜潼不由得疑惑這酒的真假。她冷冷譏諷:“這年頭假東西越來越多了,人都能易容,何況是酒?!?
步驚鴻意味深長地說:“人心難測,酒卻是一品就能辨出真假,酒比人真誠多了?!?
“俗話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某些人總是把簡單的事情看得太複雜,自尋煩惱?!币逛鼰o端被他懷疑,心生不滿。
“君子坦蕩蕩,小人卻以爲他弄虛作假。”步驚鴻淡淡解釋,“天下第一釀酒師每年都會派人,給避風塘的所有分店均送一罈醉清風,用來招待最尊貴的客人。這三壇醉清風想必是李掌櫃攢了三年的,今天都拿出來了?!?
“原來每年幾乎所有的醉清風都流入了避風塘,怪不得多少達官顯貴在天下第一釀酒師那裡,擠破腦袋都買不到,步大教主真是好能耐,令人佩服。你的意思是這三年來,李掌櫃一直沒有遇到比你更尊貴的客人,所有酒才一直沒喝嘍。”夜潼驚訝之餘,聲音中透出的是難掩的譏誚。
“我並沒有吩咐他們留著,也許在他們看來,我就是最尊貴的,但我不是客人,而是主人。今天我盛情招待你,吃飽喝飽啊,夜大小姐?!辈襟@鴻模仿她的語氣說。
“我會喝飽的,我用十萬兩買你一罈醉清風,夠了吧?!彼睦涑凹て鹆艘逛陌翚?,她從兜裡數出十張銀票,甩給了他。
這女人不是很貪財嘛,竟然捨得把剛掙來的錢,一下子拿出十萬兩,我倒想看看她又要演哪一齣。步驚鴻眉毛一挑:“這得看我的心情,我如果不想賣,就算你用天價也買不到。不過看在你一片誠心的份上,我可以賣給你一罈?!?
夜潼冷哼:“在你眼裡我就是個虛僞的人,哪裡來的一片誠心?”
夜潼抱起一罈酒,封口一經開啓,一縷雲霧似的清香頓時飄逸出來,如微風拂面而過,讓人恍若置身在冰天雪地的寒梅叢中,悠悠然心曠神怡,未飲已醉三分。
夜潼舉起酒罈直接往嘴裡倒,頃刻間,已“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直呼過癮。
不愧是天下第一名酒,入口清冽甘爽,醇香馥郁,頓覺蕩氣迴腸,沁人心脾,妙極。
步驚鴻嗔道:“粗魯,這酒需要慢慢品,你一通牛飲,能喝出什麼好滋味?!?
“我只會牛飲,哪像步老闆這般高雅,看不過眼你別看?!币逛f著舉起罈子又開始往嘴裡倒酒。
“我的好酒不是給你這種粗魯女人喝的,還給我的,不賣了?!辈襟@鴻硬是把罈子搶了回來。
夜潼語氣中充滿了嘲弄:“怎麼,步教主不是有潔癖嗎,我已經喝過了,你還收回去,不怕被傳染上病毒。”
步驚鴻眸光一閃:“我拿回來扔了?!?
“你故意找茬是吧,扔了也不給我喝。那我就喝你這杯,髒死你。”夜潼氣呼呼地端起他的杯子,一飲而盡。
步驚鴻在心裡嘆口氣,略帶無奈地說:“吃點菜,光喝酒傷胃?!边@纔是不讓她多喝酒的原因啊。
夜潼幽幽地說:“傷胃又死不了,傷心纔會死人,你知道嗎?”
步驚鴻一怔,夜潼趁機搶過他啓開的那壇醉清風,又一通海飲。
步驚鴻語氣柔和了幾分:“不用搶,只要你多吃點菜,我會讓你喝的。”
“你自己在這裡囉嗦吧,我出去喝。”夜潼早就受夠他了,站起來搬著罈子就要走。
步驚鴻急忙伸手把她拉回來,夜潼就勢跌入他的懷抱,步驚鴻身子一僵,這女人又要搞惡作劇。
“我花十萬兩買的,小心別灑了?!币逛畔戮评?,用胳膊攬住步驚鴻的脖子,仰頭看著他戲謔,“步大教主,你不讓我走,是不是也要學著春宮烈天那樣找個女人試酒啊?!?
步驚鴻頓時愣住了。
夜潼倒上一杯酒,喝了一口,慢慢向他的脣邊靠近,她眼神一挑,晃出一抹清粼粼的波光。
夜潼暗道:既然不讓我走,我就拿你當藥引,先治好我的心裡恐懼,消除南宮烈天留在我心裡的陰影。
在迷離燈光的映照下,夜潼亮晶晶的眸子像灑滿星光的湖水,紅脣溼潤嬌俏,像微雨後浸潤著水珠的玫瑰花,步驚鴻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那晚瘋狂的初吻,成爲他腦海中無法忘卻的畫面,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他多麼想重溫那一幕,讓在沙漠中逐漸風乾的溫存變得充盈。
步驚鴻微微低頭,夜潼的睫毛輕輕顫抖,絲絲縷縷的恐慌一下子把她的心纏住了。還是不行,她還是害怕,該死的南宮烈天留在她心裡的陰影還是揮之不去。
步驚鴻看到她眼中劃過一抹恐慌,他不敢再去傷害她,他忍住衝動,一把推開她。步驚鴻冷冰冰地說:“本尊沒有南宮烈天那種不良嗜好?!?
夜潼暗下決心,一定要想辦法克服這個心理陰影,不能讓它成爲自己的軟肋。只有堅不可摧,才能不被別人利用。
夜潼有些沮喪地抱起酒罈又喝了起來,步驚鴻沒法阻止她,他眉頭緊皺,自己喝著悶酒。一桌豐盛的菜餚,兩人一口都沒吃,象牙筷子靜靜地躺在桌子上,閃著清冷的光芒。
沒多久,夜潼就喝光了一罈酒,微微有了醉意,只覺得齒頰留香,回味無窮,這就是好酒的妙處啊。
步驚鴻知道醉清風是一種烈性酒,初喝時只覺得微醺如風,但後勁很大,用不了多久夜潼就會酩酊大醉。這酒一般人頂多喝三杯,她灌了一罈子,肯定會醉得更厲害。
步驚鴻也放下自己手中的空酒罈,要醉就跟她一起醉吧。他接著站起來:“我們出去買東西?!?
步驚鴻拉著夜潼出來時,李掌櫃遠遠的在雅間西頭候著,步驚鴻向他揮了揮手,和來時一樣,一陣風似的飛遠了。
李掌櫃看到膽敢冒犯教主的那個女人,還活得好好的,覺得不可思議,教主竟然沒殺了她。雖然今天教主還和以前那般冷酷,但身上似乎多了些不一樣的東西,是什麼李掌櫃也說不清楚。
當李掌櫃看到雅間內一動沒動的飯菜時,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難道教主嫌飯菜做得不好?不對,教主沒有流露出責怪的意思,那麼一定是教主心情不好,被那個女人氣得。
看著喝空的兩個酒罈,李掌櫃細心地吩咐大廚立刻去教主下榻的客棧候著,什麼時候教主餓了,給教主做碗醒酒湯,再做幾樣清淡的小菜。
步驚鴻不顧夜潼的阻止,帶著她徑直來到了城中最大的布店,上面掛著打烊的牌子,門只開著一道縫。
掌櫃從門縫向外張望,看到教主來了,趕緊打開門迎接。
布店掌櫃和李掌櫃一樣激動不安,若不是他事先已經接到通知,否則高高在上的教主,突然臉色陰沉地大駕光臨,他肯定更惶恐。
步驚鴻開門見山地吩咐:“把店中珍藏的布料拿出來,你親自給她裁製幾件衣服,連夜趕工,明天一早送到本尊入住的客棧中。”
夜潼斷然拒絕:“我不要。”
“本尊賞給你的,你必須要。”步驚鴻的語氣不容拒絕。
夜潼冷若冰霜:“用不著你多管閒事?!?
竟然聽到這個女人頂撞教主,掌櫃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步驚鴻斜睨了他一眼,掌櫃也是個機靈人,立刻說:“小的最近耳鳴,教主剛纔是不是吩咐小的量一量這位姑娘的尺寸?!?
步驚鴻冷聲道:“不用尺量,目測?!?
掌櫃打了一個激靈,他正好不敢靠近這個冷戾狂妄的女人,憑著多年的裁剪經驗,他擡頭怯怯地打量了夜潼幾眼,尺寸大小已經心中有數了。
他慌忙說:“教主,屬下已經目測好了尺寸,明天一早必定送到。”
“辛苦了?!辈襟@鴻冷淡而客氣。
掌櫃受寵若驚:“能爲教主效勞,是屬下的福氣?!?
夜潼暗道,步驚鴻果然很會收買人心,即使對一個分店的小掌櫃也少不了說句客氣話,怪不得人人對他敬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