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潼在雞尾酒和菜裡都加了迷藥,人在江湖漂,哪能不帶藥,迷藥是她隨身攜帶的東西。
她知道步驚鴻酒量大,灌不醉他,只能迷暈,她剛纔殷勤的勸他喝酒吃菜,爲的就是快點迷倒他。沒想到解決這個惡魔還挺容易的,可能是她的酒和菜味道獨特,他從來沒嘗過,所以察覺不到被加了藥。
她到書房取來毛筆和步驚鴻批閱過的魔教公文,模仿著他的筆跡,在自己的考覈表上籤上了他的名字,大功告成。模仿筆跡這招,她以前專門練過,絕對高仿,惟妙惟肖,就算步驚鴻本人也未必能分辨出來。
她還調(diào)皮地撩起他鬢角的一縷藍頭髮,用毛筆給染成了黑色。
她神采飛揚地說:“小哥,我替你把名字簽上了,就當是你的功勞吧,等明天你醒來,想必會以爲是醉酒後自己寫上的。你不用謝我,安心睡吧?!?
夜潼擔心明天早上,他再找出一堆藉口,不給她簽字,不讓她習武。爲了保險起見,她便製造了他醉酒後幫她簽上字的假象,他明天醒來,頭腦迷糊,多半記不得這些了。
爲了更逼真,夜潼還把毛筆放到了步驚鴻手中。
大功告成,她剛要拿著考覈表溜之乎也,轉(zhuǎn)身看到他趴在桌子上,幽冥殿中空曠的寒風吹到他身上,頓覺孤寂清冷。
想到他曾經(jīng)爲她療傷,還曾在炫月樓上把窗簾蓋在她身上,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目的,不管他有多麼惡劣,他總歸做了幫助她的事情,就憑這一點,她也要加以回報。有仇報仇,有恩報恩,是她的原則,一碼歸一碼,今天她也幫他一次吧。
夜潼折回去,用力把他扶起來,一步步把他挪到了臥室。這傢伙高大魁梧的,可真沉啊,她氣喘吁吁地把他歪倒在牀上,隨手扯了被子給他蓋上。
她轉(zhuǎn)身就走,卻突然被拽住了胳膊,她嚇了一跳。急忙回頭去看,見他眼睛閉著,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拽著她的胳膊。這是什麼節(jié)奏,他醒了,還是睡夢中無意識的動作?
他的手跟鐵鉗似的,夜潼用力掰也沒掰開,便在他手背上用指甲撓了一下,他才縮回了手。
他眼皮動了動,豁然睜開眼,一把抓住夜潼,怒斥:“你竟敢撓傷本尊!”
夜潼掙脫不開,被他用力一扯,她身子凌空,“撲通”滾到了大牀的裡側(cè)。她敏捷的一個翻身,想快速逃離。
步驚鴻掀開身上的被子,把她裹在裡面,像蠶繭似的,令她動彈不得。
夜潼急忙喊:“你放開我,你喝醉了,我好心把你搬到牀上來,你卻恩將仇報。”
步驚鴻臉色陰沉:“狡詐的女人,剛纔你做的一切,本尊都看在了眼裡。”
“你,你不是被迷暈了嗎?”夜潼驚詫。
“只怪你太心急,本尊尚未完全昏迷,你就迫不及動手了。你竟敢對本尊使壞,模仿筆跡弄虛作假,罪大惡極,本尊這次定然不會輕饒了你。”步驚鴻冷笑一聲,目光凜若秋霜。
夜潼不和他硬碰硬,低聲道:“我是有苦衷的,請教主恕罪?!?
“不管你有什麼苦衷,傷害本尊就是死罪一條?!?
步驚鴻氣憤交加,驟然掀開被子,“嗤啦”一聲撕開了夜潼的外衣,拿起藏在裡面的考覈表,撕成了碎片。
看著如雪飄落的考覈表,夜潼的頭嗡嗡作響,她用了一個月的時間,盼星星盼月亮,纔得到了這張紙,他竟然給撕碎了,這無異於撕碎了她的夢想。
她木然坐起來,眼裡是無盡的的悲憤和痛苦,那麼傷那麼痛的目光,彷彿一把利劍,一下子刺穿了步驚鴻的怒火,他心中一涼。
夜潼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慢慢撿著牀上的碎片。
臥室裡安靜得令人壓抑,步驚鴻咳嗽了兩聲,打破沉悶:“不要撿了,不管用了。”
夜潼的目光瞬間變得空洞,彷彿傻了似的,只有手仍在機械地重複著撿紙的動作。
步驚鴻急了,搖晃著她的肩膀:“女人,你怎麼了,你清醒一點?!?
夜潼猛然擡起頭來,目光中像淬滿了劇毒,她閃電般出手,掐向他頸部的死穴。她怒喊:“我要殺了你這個惡魔!”
一股反彈的力量,讓她的頭“嘭”撞到了牆壁上。她渾然不覺得痛,像一頭狂怒的小野獸,再次撲上來對他一陣拳打腳踢,最終這些力道反彈回去,傷的是她自己。
“你冷靜一點。”步驚鴻抱住她的胳膊,壓住她的腿,把她困住了。
“放開我!”夜潼拼命掙扎。
她的外衣已經(jīng)脫落,薄薄中衣下溫熱的身軀摩擦著步驚鴻結(jié)實的胸膛,他只覺得身上一陣燥熱,趕緊點了她的穴道,把她定住了。
步驚鴻跳到牀下,呼了一口氣,目光變得晦暗如海。他沉聲道:“傻女人,你可知你今晚犯下的是死罪,若小命都沒了,還怎麼學武。你這樣盲目地橫衝直撞,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夜潼身體不能活動,情緒也慢慢平靜下來,她知道自己剛纔太沖動了,若是惹惱了他,被他殺了,就什麼也沒了。
她放軟了聲音:“對不起,教主,我喝醉了,剛纔的事情請你原諒?!?
道歉的話從這個倔強女人的嘴裡說出來,是多麼難得。步驚鴻沒有再爲難她,只是冷然道;“既然喝醉了,就好好睡一覺吧?!?
他扶夜潼躺在牀上,給她搭上被子,就出去了。
他在路上自言自語:“女人,你可知,如果今晚不是你良心發(fā)現(xiàn),回過頭來把本尊扶牀上,你的小命早就沒了?!?
當夜潼轉(zhuǎn)身,扶起他的那一刻,他手上凝聚的殺氣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裡小小的喜悅。這女人對他終歸是有一絲關(guān)心的,這就足夠了。
夜潼聽著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心裡百感交集。
第二天早上,天還未亮,夜潼一覺醒來,身上的穴道已經(jīng)解開了,她急忙起牀下來。
自己的外衣被步驚鴻撕破,不能再穿了,她從牀頭的衣掛上拿下一件黑色上衣,穿在身上。反正都是黑色的,也沒多大區(qū)別。
可這件衣服對於嬌小的她來說實在太肥大了,像大袍子似的,管不了這麼多了,得趕緊從這裡出去。待會兒魔教的高層就會在幽冥殿集合,要是發(fā)現(xiàn)她在這裡,非滅了她不可。
她偷偷溜到門口,看到夜間站崗的四個守衛(wèi)全都東倒西歪睡著了,他們怎麼這麼懈?。恳逛櫜簧隙嘞?,趁機躡手躡腳出了大門,竟然出奇的順利。
當然,若不是步驚鴻吩咐守衛(wèi)故意放她走,就算她插翅也難飛。除了門口的四個明衛(wèi),在幽冥殿的四面八方還隱藏著無數(shù)暗衛(wèi)。
夜潼看到廣場上站著兩個黑影,細細一打量,是天誅和虎魄,他倆被步驚鴻罰著曬了一下午陽光和一晚上月光。就因爲犯了那麼點小錯誤,步驚鴻的懲罰也太嚴重了。
夜潼沒法和他倆打招呼,她悄悄從幽冥殿後面的樹叢中繞出去,抄小道往前跑。
剛跑到相對安全的岔路口,突然有兩個人從大樹後面站出來,攔住了她的路。
此時天朦朦亮,夜潼看清楚了,是紅鸞和她的侍女松茸。來者不善,看樣子是專門在這裡等著她的,這個陰魂不散的小毒婦。
紅鸞瞪著一雙發(fā)紅的兔子眼,顯然一夜未睡,她昨天早就聽探子說了,夜潼進了幽冥殿沒出來,她不能進去查看,只能苦苦地等在外面守株待兔。
她陰險笑著:“賤人,本小姐終於抓到你了,不要臉的東西,竟然跑到幽冥殿去賣騷。”
待她看清夜潼身上穿著寬大的男裝,便尖叫著撲過來,像發(fā)現(xiàn)了夜潼的姦情似的,大聲審問,“小賤人,你穿著男人的衣服偷偷摸摸跑出來,快說,你昨晚是不是和幽冥殿中的侍衛(wèi)鬼混了?”
該死的小毒婦,年紀不大,心理卻如此齷齪,淨把人往歪裡想,說話如此難聽。夜潼眉尖微顰,語氣清冷:“我昨天干活時把外套刮破了,便拿了一件男裝穿上,我這就回去換上自己的衣服?!?
她說著繞到一邊,不願在此糾纏,只想快點離開。
紅鸞忽然看到夜潼外套背後繡著一個猙獰的血煞天魔,不禁驚呆了,這是魔教的圖騰!只有教主的衣服上纔有資格刺繡這圖騰。
紅鸞驚愕地問:“你,你爲何穿著教主的衣服?”
夜潼也吃了一驚,當時匆忙之中,並沒有細看。她不動聲色:“我剛纔說過了,隨便拿了一件,我委實不知是教主的衣服,要不然借我一百個膽也不敢穿呀。”
“快把教主的衣服脫下來,你這個賤人根本不配穿,弄髒了,殺了你都賠不起。”紅鸞嫉恨交加。
“容我回去穿上自己的外套,再還給教主的。”夜潼平靜地說。
“不行,在你這個賤人身上多穿一刻,都是對教主的褻瀆?!奔t鸞怒不可遏。
她惡狠狠地吩咐松茸,“快去把教主的外套脫下來,再扒光這個賤人的衣服,讓她圍著魔教遊行一圈,丟光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