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丫環桔梗和連翹自從進來,恭恭敬敬地給夜潼行了禮後,就開始打掃衛生,忙活起來了。
夜潼雖然一下子不習慣被人伺候,但這倆女孩乖巧單純,不多言多語,安靜地幫她打理著內務,她倒也省心了。
夜潼有了更多空餘時間,便投入到練武中。
傍晚,夜潼休息時,無意中問桔梗和連翹:“你們的祖先犯了什麼罪,被罰世代爲奴?”
這雖然是她們族中的秘密,但主子開口問了,她們不得不說,況且主子善待她們,平易近人,她們一直感激著呢。
桔梗緩緩道:“此事說來話長,是幾百年前的事了,聽說我們的祖先之所以被罰,和第一任魔教聖女有關?!?
夜潼雖然驚訝,但沒有出聲,安靜地擡頭聽著桔梗繼續講。
桔梗停頓了一下,神色有些尷尬,“我們的祖先當時是魔教十大聖使的統領,地位顯赫,在一次宴會上,他見到了魔教的首任聖女,對那個美麗高雅的女子頓生愛慕之心。宴會結束後,他大醉之下失去了理智,藉著酒意跑到聖女殿跟聖女表白,拉扯中說了很多糊塗話。聖女氣惱,抽劍把他砍成重傷。首任教主知道後大怒,不但削去了他的職位,把他黥面打入魔教的黑泥沼,而且對他進行了最嚴重的懲罰。罰他的子孫後代,永遠爲最下等卑賤的奴,世代爲魔教服務?!?
原來是這麼個原因,夜潼一下子聯想到了肥頭大耳的那廝,桔梗祖先和豬八戒的故事太像了。豬八戒因調戲廣寒宮中的嫦娥,被玉帝貶到凡間,投胎爲豬。桔梗的祖先因調戲聖女殿中的聖女,被教主黥面爲奴。
那首任聖女自創《玉女真經》,想必是個聰慧高潔的女子,豈容男人褻瀆,何況她還深深的愛著首任教主,自是更加厭惡別的男人無禮調戲。
心愛的女子被調戲,首任教主自是非常憤怒,纔不惜下了最重的懲罰,怪就怪桔梗的祖先酒後亂性,調戲女人合該被罰。但他的後代是無辜的,幾百年過去了,他們一代代人受的罪已經夠多了。
夜潼轉眸問:“是不是你們所有的奴都要被黥面?”
連翹小姑娘眼裡含著淚花:“我們出生的第一天,就必須在臉上用針刺上一個‘奴’字,並用墨染黑,作爲我們奴隸的標誌?!?
夜潼有些唏噓:“剛出生的嬌嫩嬰兒就要被刺面,這也太殘忍了,那你倆臉上很光潔,是如何逃脫這個酷刑的?”
桔梗眼中流露出絲絲恐慌:“其實黥面是奴隸諸多刑罰中最輕的一種,還有比這更可怕更殘酷百倍的。我倆臉上本來也有字,所幸當時我倆被教主選中伺候您,教主怕您看到我倆的樣子嚇人,就給了我倆一瓶雪肌玉膚霜,我倆這才得以祛除了臉上的刺字,恢復了正常的皮膚?!?
想到這兩個漂亮小姑娘臉上刺字塗墨的模樣,的確很可怕呢。原來雪肌玉膚霜真的很管用,連刺青都能去掉,豈不是連黑煤塊也能變成白豆腐,溫流年果然沒有騙人。
夜潼凝眉想了想,“你們這些奴中的年輕人大約有多少?”
桔梗算了算說:“從十幾歲到三十多歲的,男女加起來大約有二百人?!?
這麼多,也是,古代的人養孩子不受限制,每家都有好幾個。這經過了幾百年的繁衍,有二百個年輕人也正常。
夜潼生出疑惑:“可是你們家族的人是怎樣成親,誕生後代的,比如你倆以後要嫁給誰,總不能近親結婚吧。”
桔梗嘆口氣:“我們奴隸中,女人有幾分姿色的,多半會淪爲給魔教的男主子暖牀的工具。生下後代,若主子肯認這個孩子,孩子便解脫了,主子不要,孩子又繼續我們悲慘的命運,主子嫌棄奴的身份卑賤,這孩子絕大多數是不肯要的。至於男奴隸,則多半是和魔教弟子從外面新買回來的女奴成親,或者是教中年老色衰,嫁不出去的丫環,才下嫁給他們?!?
夜潼這才明白了,也跟著嘆口氣,人和人之間本來應該是平等的,可這些奴隸卻掙扎在最底層,受壓迫,受折磨。就這樣一代代延續著沒有自由,沒有尊嚴,沒有希望的苦難生活。
夜潼沉聲問:“這二百左右個年輕奴的品行如何?”
桔梗凜然道:“我們奴最大的信仰就是忠於主子,就算主子讓我們上刀山下火海,我們也不皺一下眉頭,無論任何情況,絕不背叛?!?
夜潼微微動容,看桔梗和連翹就能想象到,這些奴都很溫順聽話。桔梗和連翹剛開始說話都低著頭,不敢大聲,現在口齒清晰地進行講述,足見她倆是有潛力的。夜潼看中的是奴身上最大的優點忠心,只要把他們的潛力開發出來,他們就可以爲自己所用。
夜潼繼續問:“你們會武功嗎?”
桔梗點點頭:“會,我們從小就要習武,還要學習琴棋書畫等才藝,我們儘可能的讓自己多學點東西,以便可以全方面伺候主子。這除了是對主子的忠心外,還是我們生存下去的護身符,我們只有會的東西多了,主子覺得我們有點用,纔不會殺了我們?!?
連翹神色悽楚:“我們從小就廢寢忘食的學習,不敢有絲毫鬆懈。記得我小時候有一次夜裡累得打盹了,我娘一鞭子抽過來,我頓時痛醒了,繼續背書,我娘卻背過身子去,偷偷 抹眼淚?!?
夜潼搖頭嘆息,不禁想起自己悲慘的童年,整天在槍林彈雨中穿梭,也是如此廢寢忘食的訓練,隨時會面臨生命危險。她深有同感,對這羣奴的遭遇更加同情。
令她意外的是這些奴既會武功,又會琴棋書畫,可謂文武全才,且秉性純良,忠心耿耿,這本身就是些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他們在魔教耳濡目染,自然學到了很多有用的東西,只要對他們加以訓練,把他們的潛力發掘出來,讓他們變得勇敢無畏,就可以成爲她的好助手。
目前逗樂坊中的人數還太少,必須及時補充有能力的新人,這些奴無疑是非常合適的人選。
一經決定後,夜潼直接切入重點:“你們怎樣才能恢復人身自由,不再爲奴?”
桔梗和連翹均是一愣,自由是他們家族每個人最希望得到,卻又從不敢奢望的。
桔梗有些期待地說:“必須教主和聖女都點頭答應,我們才能被赦免,可是歷任教主和聖女都很厭惡我們祖先的行爲,不可能赦免我們?!?
夜潼看著她倆,毅然道:“既然我現在當了聖女,自然得發揮它的一點作用。事情已經過了幾百年,你們世代受的懲罰已經夠多了,我同意赦免你們,終結你們的苦難。我會跟教主求情,讓他也同意恢復你們的自由。”
桔梗和連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倆聽到的竟然是家族要被赦免的福音,這可是他們所有奴幾輩子的夢想,真是天大的恩賜,天大的驚喜啊。
她倆怔了好一會兒,才齊齊跪在地上一個勁地磕頭,感激涕零。
聖女平靜而堅毅的神色,讓她倆感到心安,這本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可她倆就是相信聖女會幫助他們獲得自由。
夜潼把她倆扶起來,“你們先別急著高興,也不要告訴別人,此事成不成,關鍵是看教主的態度,我想教主會同意的?!?
桔梗和連翹激動得小臉通紅,忘了素日的規矩,一人拉著夜潼一隻手,說不完的感激話。
夜潼淡然道:“好了,小姑娘,我的手都快被你們的熱情融化了。今天已經晚了,你們明日去跟溫先生要雪肌玉膚霜的配料,最好跟他學會配製方法,這幾天咱們先著手製作著。等你們家族的人獲得自由後,便給他們用雪肌玉膚霜去掉臉上的刺字,過正常人的生活。”
這些奴本來臉上就刺著大大的墨字,容貌改變了,平時不被人注意,若是他們恢復了正常的容貌,別人肯定認不出來,像變了個人似的。如此一來,他們去逗樂坊,根本不用化妝,倒省事了。
夜潼看了看外面,天色已黑,只有等明天師父過來,她再跟師父給奴們求這個恩赦了。
夜潼招呼著桔梗和連翹跟她同坐一桌吃飯,她倆剛開始怎麼也不敢和主子同桌,被夜潼進行了一番思想教育,讓她倆以後轉變自己的奴隸思想,把自己擺在和她平等的位置上。
她倆雖然心裡忐忑不安,但又不能拂了主子的好意,便小心翼翼地坐下了桌子角上。
夜潼也不再逼迫她倆,給她們一段時間適應,一天三頓天長日久,慢慢她倆就會坦然了。
半夜裡,夜潼在睡夢中,隱隱感覺到有個人影在她的牀邊,她警覺地突然睜開了眼,卻什麼都沒看到。
她摸了摸大牀邊還有餘熱,頓時明白了,剛纔一定是師父來過,趴在牀邊陪著她。
她心裡劃過一道暖流,也只有這個男人才會如此用心地呵護她,爲了怕她發現,又悄悄離開了。
她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又恬靜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