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顏十一這番話噎住卻無法反駁，只是手指捏的嘎嘣響，過了許久才咬牙切齒道：“所以說，你們是打定主意與本殿作對了？好！好的很！”
太子壓抑住心頭的怒火，轉身離開。
什麼逍王府，什麼永定伯府，都是些奴大欺主的，仗著自己家中的權勢連儲君都敢頂撞。
等他榮登大寶，必讓這兩人後悔！
看著拂袖而去的太子，顏十一有些悵然：“怎的就成了今天這樣？”
以前那個熟悉的太子，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變的這麼陌生？
墨鳳祈收回目光，淡淡道：“興許，本就如此。”
太子因爲是皇后嫡子，被立爲皇儲是天經地義的，一直順風順水的，沒有經受過任何挫折。
後來二皇子異軍突起，讓太子感覺到威脅，也激發出他骨子裡對皇權的自私，終成了這個樣子。
“罷了，既然已成定局，再多想無益。”顏十一搖了搖頭，“不過你還是讓慕青璃小心些，如今太子把所有賬都算在她頭上，少不得再去爲難她，慕青璃躲過了一次也躲不過三次四次，你們成親之前還是讓她少出門的好。”
墨鳳祈紫色的眸子中也多了一絲憂慮。
……
自從入了三九，日子一天天冷了下去。
慕青璃自從那天回來就再沒出門，四老爺家發生的種種也沒對任何人說，衆人都不知道四夫人已經去世的消息。
而且也是從那天開始四老爺“身染惡疾”，忽的就病重的出不了家門，閉門謝客的養病。慕青璃知道那是二皇子的手筆，他生怕四老爺泄露，便將他軟禁了起來。
於是過了一個月，杜鵑帶來四老爺死訊的時候，慕青璃也沒多驚訝。
“病死的麼？”好像只有這個理由不怎麼惹人注意。
“是。”杜鵑應答道，“據說四老爺不眠不休的照顧四夫人卻無力迴天，四夫人昨天晚上去世了，四老爺當即倒地不起，不到一天也跟著去了。”
這話自然是編出來對付那些不知情的人，真相如何，屋子裡的她們可清清楚楚。
“……”慕青璃一時無言，想了想道，“四叔四嬸一走，他家裡的一雙兒女皆是年幼，擔不起事情來，這白事我們要上心些，好在年已經過完了，總不會太過波折。”
杜鵑答應下來。
四老爺的喪事辦的頗爲簡單，對於京城衆人來說，他就是一個已經脫離慕家本宗的支線，又跟慕之洵壞了關係，當然沒有人在意他的死活。
不過四老爺的死倒是有一事引來衆人議論——慕青璃和墨鳳祈的婚期要不要因此推後。
四老爺是慕青璃的親叔叔，兩人一起去世，按照禮法來說慕青璃至少應該守孝一年，可逍王府未必願意等那麼久。
最重要的是四老爺是個庶子，讓嫡出的嫡女因著這個守孝，好像也不太近人情。
在某天給孫氏請安的時候，孫氏也提到此事：“我與你爹商量過了，婚事還是正常來走，逍王府二月份便來提禮，將你和世子的庚帖換了，就等今年八月成親。”
慕青璃還沒說話，慕青芙便插嘴道：“可是祖母，二姐姐如果不給四嬸四叔守孝，會不會有不好的傳言啊？”
這麼好的機會拖延他倆的婚事，慕青芙怎麼能放過？
慕青璃要真的守孝了，至少要明年這個時候才能再提婚事，她便有一年的時間準備，還怕墨鳳祈不喜歡上她？
哪知話音剛落慕青蕓就立刻道：“話雖這麼說的，但京城那麼多戶人家，也沒見多少人家遵守這規矩的。大家都是意思下睜一隻眼閉只一眼，不然遇見那些家裡長輩多的，今兒守這個明兒守那個，還要不要嫁人娶親了？”
她比慕青璃小不了多久，等著慕青璃和墨鳳祈的婚事定下，家裡也要著手她的婚事。
據說這些天已經有媒人上門商量，就等著孫氏開口。
慕青蕓馬上就十四了，這一年哪能等得起。
慕青芙恨得咬牙。
這慕青蕓平日狗腿就算了，怎麼這時候跑來拆她的臺？
“三姐此言差矣，俗話說無規矩不成方圓，他們不守規矩是他們的事，咱們總不能和他們一般見識。”慕青芙淡淡道，“給人留下話柄總不是好事，如今家裡得罪的人太多，內憂外患的，少不得多注意著些。”
“你……”慕青蕓瞪她，“你說的輕鬆，逍王府是什麼地方，爲了咱家一個旁支親戚讓人家乾等上一年，你也想得出來？”
這慕青芙年紀還小自然不急，但她也不能因著這個就亂出主意！
慕青蕓生氣之下話說得刻薄。
“好了，都別吵了！”孫氏看著慕青芙打算反脣相譏，便呵斥了一聲，“你們兩個姑娘家爲了此事吵來吵去，像什麼樣子！”
兩人都不敢再說話。
“璃兒，你說呢？”孫氏轉向慕青璃問道，語氣明顯好了很多。
“孫女兒當然聽祖母和父親的安排。”慕青璃笑容淺淡，“不過此事還是與逍王府通個氣比較好，三妹有一點說的沒錯，逍王爺和逍王妃他們的想法也很重要，其餘倒是沒什麼。”
慕青芙聽見這話就緊緊的咬著牙。
慕青璃好生狡猾。
分明是不想給四老爺守孝，偏偏將事情推在了逍王府頭上，讓孫氏去問墨鳳祈和逍王的意見。
這還用問嗎？
逍王府當然是希望早些成親，畢竟墨鳳祈年紀不小了，京城中如他這個年紀的男子，好多都有了孩子。
孫氏聽慕青璃這麼說，一下想到逍王妃的身體，心中便下定決心：“不用問了，就正常走吧，想必宗族裡也沒什麼意見的。雖說規矩重要，可使出從權，也能夠理解。”逍王妃身子不好，要是在這一年多的時間中出個差錯，墨鳳祈也要守三年，簡直沒個完。
“祖母英明。”慕青蕓適時的拍了個馬屁，順便頗爲得意的看了眼慕青芙，“想必二姐姐和世子婚姻美滿，四叔和四嬸也能欣慰些。”
慕青芙氣的不行卻沒辦法。
等著從孫氏那裡出來，慕青芙勉強說了兩句話就離開了，慕青蕓跟在慕青璃後面嘟囔道：“二姐，你說四妹今兒安得什麼心，你和逍王世子的婚事眼瞅著都到了跟前了，她卻和祖母說什麼要守孝，這不是存心給你找不痛快嗎？”
慕青璃嘴角的笑容不變：“是，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是三妹一樣是爲了我好。”說著斜睨了慕青蕓一眼，“說道這裡，我記得前不久還聽說滎陽刺史來跟父親提親，說是要爲自己家的嫡子求娶三妹妹，那兒郎也是一表人才，配你不虧。”
慕青蕓的臉一下就紅了，左右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問慕青璃道：“二姐姐，你的消息確定嗎？”
“我總不能騙了你，當然確定。”慕青璃走到花園邊上，淺嗅了一口梅花的香氣，“依我看雖然滎陽遠了些，但這婚事對三妹妹來說已經是極好，你不妨考慮一下。”
慕青蕓的選擇挺多的。
她要是嫁一個和慕家差不多的人家，是絕對不能做嫡子正妻的，嫁給一個庶子去了還要受婆婆的氣，委實不劃算。
滎陽雖然遠了些，可一嫁過去就是嫡妻，更重要的是她這屬於低嫁，有了慕家在背後做支撐，婆婆家也不會給她氣受，以後的生活順心如意。
慕青蕓只要不是傻的都知道怎麼選。
慕青蕓聽她這麼說，就曉得這婚事是真不錯，捂著脣笑道：“要是二姐姐能幫我說上兩句話，成了這親事，妹妹自然感激不盡。”
“我們姐妹又何必客氣。”慕青璃笑的雍容，“這家中的姐妹裡，我與三妹妹最親近，有什麼好的自然要想到你。”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慕青蕓正笑的得意，忽然有嘆了口氣。
“怎麼？”慕青璃挑了挑眉，有些不解。
“沒什麼，就是想到些事兒。”慕青蕓感慨道，“二姐姐你還記不記得，四妹妹被張驍推進水中不久前，咱們姐妹曾經讓寺廟裡的大師給每人算過命？”
慕青璃點頭。
“當初那大師跟我說的意思，就是事情不能如我所願，但是總不至於過得太差，現在想想可不就是這樣。”慕青蕓吐出一口氣，“不瞞二姐姐說，我曾經也想過，要是自己能嫁一個王公貴族家的嫡長子，從此過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日子，那可是最夢都要笑醒，雖然最後沒有如我所願，想想總歸是知足了。”
慕青璃要嫁給墨鳳祈，慕青蕓內裡也是有點小嫉妒，畢竟曾經的姐妹以後就要走上不同的階層。
但她又比慕青芙清楚自己的地位，逍王府是怎的都不會允一個庶女當世子妃的，所以也不知道慕青芙是怎麼想的。
慕青璃一下就想到慕容絕塵。
當初那和尚說她與他不會有結果，如今看來也說準了，更別提慕青芙被換了芯子。
還真是準。
“二姐姐，我走之後鮮少有回來的機會，我姨娘如今也不打算爭寵，只想安度晚年，你可否安排一二？”
“好。”慕青璃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