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就將車簾放下。
外面守城的士兵們聽他這麼說,也都準(zhǔn)備放行。
納蘭錦悠心下一動,在慕容絕塵耳邊低聲問道:“這人是你安排的?”
芍藥說他這些天忙著四下打點,難不成眼前之人就是被慕容絕塵收買的大楚士兵?
不然怎會這麼輕鬆就讓他們過去。
感受到納蘭錦悠溫?zé)岬臍庀⒃谒叄饺萁^塵心下有些飄然,壓低聲音道:“他只是其中之一,就算這一環(huán)出了問題,我還有別的辦法。”
要只是收買一個看門的侍衛(wèi),他何必費這麼大功夫,他這幾天裡裡外外的忙,出了跟。
外面那些個士兵聽自己人這麼說,再也沒了攔車的意思,揮了揮手就讓他們離開。
“謝謝大爺們!”外面車伕喜不自勝,立刻準(zhǔn)備驅(qū)使馬兒離開,就在這時候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
“慢著——站住!”
納蘭錦悠倒是沒什麼,只是旁邊的慕容絕塵聽到後猛地繃緊身體,無數(shù)精光從眼中爆出!
馬車之外,噠噠的馬蹄聲傳來,車廂內(nèi),慕容絕塵緊瞇著眼睛。
“怎麼了……”這會子藥效發(fā)揮,她口中的聲音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女子,還帶著一股子病懨懨的氣息。
“噓。”慕容絕塵將食指放在脣上,“等下你不必理會,交給我。”
還不等納蘭錦悠回答,那馬蹄聲已經(jīng)到了旁邊。
“這馬車裡面是什麼人,不是說所有來往車輛都要細(xì)細(xì)查看,怎麼看了眼就放他們走?”一個年輕但滿是威嚴(yán)的聲音道。
“安爺,這裡面坐著個病重的女子,他們是趕著去治病的……”之前守城門的士兵貼著臉笑,連忙解釋道,心中卻咯噔一下。
早知今兒安爺來此,他怎麼也不敢收昨天十兩金子!這要是被查出什麼,自己豈不是要跟著倒黴?
安流風(fēng)沒有理會他的話,上前一把拉開馬車的門簾。
慕容絕塵在同一時間擡起袖子遮住納蘭錦悠的臉,假裝驚慌的說道:“這是做什麼,快快,快將簾子放下,內(nèi)子見不得光!”
他此刻是個中年男子的扮相,衣襟上繡著元寶圖案,活脫脫的員外的架勢,說話間也是中年男子慌張不知所措的語氣,還帶著些許憤怒。
安流風(fēng)聞言略微將車簾放低了些,避免光束涌進(jìn)來,面上卻冷冷的:“將你的袖子從她臉上拿開,來往每一個人都要被查看!”
慕容絕塵假裝遲疑:“可是……”
“快!”安流風(fēng)厲聲說道。
他這纔不情願的放下袖子,納蘭錦悠易容後的臉落在安流風(fēng)面前。
慕容絕塵在易容之時,就刻意將她弄得一臉病色,蒼白的彷彿久病臥牀之人。
安流風(fēng)只看了眼就將手伸向她的臉。
“你別太過分!”慕容絕塵一把將安流風(fēng)的手打開,“你一個外男,哪有隨手往內(nèi)子臉上探的道理!豈有此理!”
“在我眼裡,沒有男女,只是想看看你們是不是用人皮面具易了容的。”安流風(fēng)神色冷冷,“我們在找人,你要是識趣兒就讓開。”
世子妃的失蹤,已經(jīng)讓世子趨近瘋狂,這麼多天過去,還是不眠不休的尋找著,但安流風(fēng)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那根弦已經(jīng)快繃到了極限,要是再找不到世子妃……
他沒有想下去,聲音更加凌厲:“我們是在公事公辦,你這般阻撓,可是心中有鬼?”
這些天他們將這裡圍得跟鐵通一樣,宗廟的人想光明正大帶著世子妃是跟定不可能的,但給她下點藥,易容之後再帶走,卻無不可。
所以周圍來來往往的人,但凡是身材和慕青璃有些像的,他們都要攔下來查看,而且還會上前看看對方是不是易了容。
找了這麼久,這還是第一個反應(yīng)如此強(qiáng)烈的,難不成真的是有問題?
安流風(fēng)這般想著,目光落在納蘭錦悠身上,卻發(fā)現(xiàn)她雙眸沒有焦點的定在那兒。
“……你看不見?”他愣了下,開口問道。
納蘭錦悠雖看不見東西,卻也知道他這話絕不是問慕容絕塵的,點了點頭道:“是,我看不見。”
話出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也不知慕容絕塵的藥是何等厲害,竟能將聲音改到如此地步,這會兒聽起來氣若游絲,她自己都沒辦法想到這是自己以前的聲音。
安流風(fēng)停在那兒。
他能看出來,這女子的失明不是假裝的,而且若是世子妃,怎麼會在聽見他的聲音後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又是空歡喜一場。
“你們過去吧。”安流風(fēng)擺了擺手示意放心,心中有些失望。
慕容絕塵臉上餘怒未消的表情,在簾子落下後徹底消失。
“還好嗎?”他問她道。
安流風(fēng)是墨鳳祈的親衛(wèi),她對他定是熟悉的,慕容絕塵生怕她想起什麼。
“嗯。”納蘭錦悠點了點頭,有些莫名其妙,“怎麼忽然這麼問?”。
“沒事,就是怕你嚇到。”慕容絕塵笑了笑,遮掩過去,“你累了就睡一會兒,我們要到晚上才能找到落腳的地方”。
等他們的馬車走遠(yuǎn)了,一個少年策馬出現(xiàn)在方纔馬車出現(xiàn)的地方。
安流風(fēng)看見來人,立刻行禮道:“世子。”
那些個士兵也紛紛跪倒在地。
墨鳳祈平日干淨(jìng)的不染塵埃的紫眸中佈滿風(fēng)霜之色,聲音也有些沙啞:“可有什麼異常?”
安流風(fēng)黯然的搖了搖頭,尋思半天才小聲說道:“世子,您已經(jīng)太久沒休息了,先去歇息一會兒吧,免得將身體熬壞了,這裡有屬下看著。”
墨鳳祈沒有回話,安流風(fēng)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嘆了口氣:“屬下這就安排人手,我們擴(kuò)大搜索範(fàn)圍。”說道這裡神色有暗了幾分,“另外顏公子的遺體,差不多今兒就能到京城……”
認(rèn)識這麼多年,他怎麼也沒想到顏十一會落得這麼一個結(jié)局。
記憶中翩翩少年郎的貴公子,最後只能以這樣慘烈的方式死去,落葉歸根,回去故鄉(xiāng),就算金棺裹屍又能如何?終抵不過一捧黃土罷了。
安流風(fēng)努力忍住眼角的淚水,擡頭去看墨鳳祈,只見他看向遠(yuǎn)方,身影默然的像是一座雕塑。
安流風(fēng)又責(zé)怪自己大意。
世子和顏公子的感情和親兄弟無異,如今世子妃失蹤,顏公子橫死,世子一人默默擔(dān)著這些,他爲(wèi)何非要嘴賤的提起?
過了良久,墨鳳祈淡淡說道:“去吧,帶一千人沿城線去找,若有可疑之人,絕不可放過!”
“是!”安流風(fēng)領(lǐng)命而去。
墨鳳祈擡頭,將目光放的很遠(yuǎn),遠(yuǎn)方一個普普通通的馬車正疾馳前行,在他的視線中滿滿變小。
“青璃,你究竟在哪兒啊。”一聲嘆息,隱匿在飛揚的風(fēng)聲中。
……
納蘭錦悠在馬車中睡得並不舒服,隨著路途行駛漸遠(yuǎn),她心中的不舒服也越發(fā)的深。
那種感覺,就像是什麼東西就此割裂,疼的難受,卻說不出所以然來。
想到這裡她猛地從夢中驚醒,一下在馬車上坐了起來。
“這才睡了多久,怎麼就醒了?”慕容絕塵放下手中的書,擡頭問道。
納蘭錦悠沒有回話,摸了摸手底下的墊子,疑惑道:“我們換馬車了?”
她早上坐的那個車墊很普通,摸著就不如這個舒服。
納蘭錦悠是看不見,不然她的知道自己待的馬車從外面看和早上的無甚區(qū)別,內(nèi)裡完全能用“奢華”來形容。
慕容絕塵耐心解釋道:“早上是身份原因,便先找了個馬車湊合著,到了外面就換了馬車,我看你睡熟就直接將你抱下來的。”
“嗯。”納蘭錦悠點了點頭。
“是待在馬車裡不舒服?”瞧她如此沉默,慕容絕塵旁敲側(cè)擊的問道:“這地方不安全,等走的再遠(yuǎn)些,我們就停下來休息。”他命令車隊一路疾馳,一刻都沒耽誤,半日就已經(jīng)走出去很遠(yuǎn),本來計劃今晚就在前面的鎮(zhèn)子休息,慕容絕塵也臨時改了決定,讓衆(zhòng)人繼續(xù)前行。
他想到今兒發(fā)生的事情,就覺得危險,差一點,就差一點便和墨鳳祈撞個正著。
她易了容的樣子能騙過安流風(fēng),卻絕騙不過墨鳳祈!
好在墨鳳祈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慕青璃失憶的事兒,也以爲(wèi)她是被宗廟帶走的,沒防備自己,不然今兒絕不會這麼輕鬆的離開。
“還好,我一直坐在車裡,不覺得累。”慕青璃換換說道,手不自覺的捂住胸口。
慕容絕塵嚇了一跳,以爲(wèi)她是心臟疼,臉色一變抱著她就打算喊御醫(yī)。
“我沒事。”納蘭錦悠輕輕推開他,不動聲色的離他遠(yuǎn)了些,沉默半晌之後問道:“塵,我和大楚是不是有什麼羈絆,想著要離開,心裡就難受的緊。”
按照慕容絕塵所說,她是大晉人啊,來大楚就是遊玩,這不捨的情緒從何而來、
慕容絕塵手指微縮,聲色如常:“你醒來之後就是在大楚,又看不見東西,這會兒想著要走,心中有怯意也是正常。你是在心中怕著回到大晉你不熟悉的環(huán)境,並非舍不下大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