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婉琳不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但也曉得這個決定會影響逍王府的命運,屏息凝神的不敢說話。
“逍王府和永定伯府不插手奪嫡。”顏十一說道,語速極慢。
因爲到現在都探不到五皇子的底兒,他這句話時夾雜了些試探在其中。
五皇子不以爲意,隨口說了一句:“只要顏公子首肯,本皇子立即就能將碧嬪交給你們,這樣可夠?”
顏修然瞇了瞇眼睛。
碧嬪嫌疑極大,她要真是宗廟的人,定會知道蠱蟲的事兒。
可除了慕青璃的證詞,他們再沒有丁點兒證據能證明她和宗廟有關,依照皇帝對她的寵愛,顏修然沒有半分把握能在聖駕前撕下她的美人皮,弄不好還會打草驚蛇,讓宗廟有所察覺。
五皇子如今一口答應將碧嬪送給他們,這自然是極好的見面禮。
顏十一安安靜靜的和五皇子對視半晌,直到雙方會心一笑。
雖然都沒有說話,但慕青璃卻明白這笑容的含意。
成交。
……
也不知五皇子是怎麼操作的,幾人商談之後的第三天,皇宮中的碧嬪就忽然病了。
說病也不是病,按照御醫的診斷,碧嬪是被帶著毒性的蟲子咬了一口,本來也不算什麼大事兒,喝上兩幅藥就能好。
誰知碧嬪身體中毒性太大,因著毒蟲這一激就徹底爆發開,讓骨子裡的毒全都漫了出來,身上四處起的疹子,完全不能見人。
這種帶有傳染性質的病讓皇宮人人自危,如臨大敵,一時間碧嬪的院子門可羅雀,宮女太監路過外面都放快了腳步,生怕自己走慢了自己就被傳染,主子們更是不會靠近。
誰也沒注意趁著夜色,一個人影被悄悄的擡了出去。
“嗯……”碧嬪頭上蒙的罩子被掀開,她假裝從昏迷中驚醒,有些迷惘的看了看四周才發出驚恐的“嗚嗚”聲。
顏十一看她這樣覺得好笑,順手將堵在她口中的布拿了出來。
“逍王世子、永定伯世子,你們想做什麼!”碧嬪看著他倆身體不安的扭動著,雙目中盡是驚恐,“這裡是哪裡,你們爲何將我抓來?”
碧嬪被鐵鏈鎖住四肢扣在牆壁上,周圍光線昏暗,卻依稀能看出牆上的血跡。
猜也知道這地方死了多少冤魂。
“這是哪兒?這是逍王府的天牢啊。”顏十一被她逗得樂了出來,“碧嬪娘娘喊那麼大聲做什麼,你喊破喉嚨都不會有人救你。”
一牆之隔的慕青璃聽見這句話,狠狠的抽了下嘴角。
顏修然這傢伙,一不小心就說出來後世段子界的“名句”。
碧嬪嚇的花容失色,淚水漣漣,聲音都止不住的顫抖:“你們……你們怎麼敢這麼做?!陛下不會放過你們的!”
墨鳳祈一直冷眼瞧著,臉上除了冰冷再沒有其他神色。
顏十一瞧她這般,終是沒了繼續玩下去的興致。
“你從醒來之後一共聽見了兩聲打更,半刻之後有打鐵聲,還聞到了馬糞的味道,下車時腳下摩擦到了沙土,說明這兒的地面並不平坦。”顏十一看著她的眼睛,玩味的說道,“所以你腦中不停的思索分析,我們將你帶到了哪裡,你這會兒要怎麼脫困,以後再怎麼順著這些線索找回來……我說的對不對,碧嬪娘娘?”
碧嬪面上裝作愕然,手指卻微不可查的抽動一下。
顏修然說的全對。
她表面上是個弱不禁風的宮妃,實則有武藝在身,這麼多年那些妃子的明槍暗箭從來都沒被她放在眼裡,哪知今天就在陰溝裡翻了船,睡夢中被弄了。
等她從昏迷中醒來時,已經被人矇住眼睛帶到宮外,身上還被下了藥,使不出一點兒力氣,只能儘可能的記住周遭的信息,從而推算自己被帶到了哪裡。
沒想到顏修然一句不落的說了出來,好像將她看了個透徹。
可他怎會清楚的跟算計好似得?
他還知道什麼?
碧嬪心中閃過這些念頭,面上卻打算繼續假裝無辜,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卻聽見顏修然有些懶散的聲音:“你所聽見遇見的這些,全是我們安排的,話說我們也想看看碧嬪娘娘究竟有多少本事,結果害真讓人吃驚。”
膽大心細,訓練有素,難怪碧嬪能在皇帝身邊潛伏這麼多年。
這主意還是慕青璃提出來的。
她說既然是談判就要佔主動,知己知彼纔是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式,通過這樣的方法既能讓他們摸清碧嬪的底細,又能給碧嬪施壓,讓她從心底對他們產生畏懼。
碧嬪聽他這麼說,果然再不屑僞裝,冷笑一聲道:“終日打雁,也有被雁啄了眼的時候,沒想到今天被兩位世子捉住,就是不知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
她迄今都不知道是那天在五皇子和慕青璃面前露了馬腳。
顏十一自然也沒興致給她解惑:“這裡的規矩還輪不到你發問,老實回答了問題,興許還能少受些皮肉之苦。不過真沒想到你竟是宗廟的人,我說你們宗廟的人怎麼就跟蝗蟲一樣,殺了一波又來一波,沒完沒了的。”
碧嬪本來臉上帶了些個冷笑,聽顏十一侮辱宗廟立刻紅了眼,用盡全力想衝向他,奈何鐵鏈在此刻起了作用,將她牢牢束在牆上,手腕的皮肉都磨爛的也掙脫不了。
“你別費勁了,身上所有的穴道都被封了,連咬身自盡都使不上力氣。”顏修然搖晃著摺扇,“暗衛找到你時順便將你牙後的毒丸也收走了,咋的,你們那什麼宗廟比白蓮教還可怕,還不讓人說了?”
兩個地方都將些不切實際的話,可總有傻子上當。
碧嬪掙扎半天果真無奈,喘著粗氣停下,恨恨的看著兩人。
“我要是死了,逍王妃也要給我陪葬!”碧嬪露出一個猙獰的笑。
生死麪前,她終是放棄了多年僞裝。
話音剛落,碧嬪右手無根手指被齊齊砍斷,她第一時間還感覺不到痛的,看著自己的手指落在地面的枯草上,甚至食指還在地上抽動兩下,疼痛感才如潮水一樣涌來。
墨鳳祈面如寒冰,帶著無盡殺意。
“你要是不想說的話……就比較麻煩了。”顏修然嘆氣一聲,帶著說不清的同情。
逍王府的天牢是什麼地方?
在這兒,還真沒多少撬不開的嘴巴。
慕青璃聽著隔壁一陣接著一陣的慘叫聲,起身離開的囚室。
……
碧嬪堅持了將近三天,最終還是招了。
墨鳳祈交代下去,三天之內無論如何都要撬開她的嘴,下面的人自然無所不用其極,碧嬪手腳都被剁了還是不肯交代。
眼瞅著三日之期將近,負責拷問的人坐不住了,直接拿出了殺手鐗,開始讓人剝來皮。
這刑法還是從前朝留下的,找個技藝精湛的人,將犯人身上的皮盡數剝下,再給他們上藥全身包上布條,讓布條和血肉黏在一起。
等著徹底黏住了,再一把將布條撕開,便是帶下了一圈兒血肉……從此周而復始,直到將身上所有的血肉剝乾淨。
在這段時間裡,獄卒會給犯人用麻沸散,讓他親眼看著自己身上的皮消失,卻感覺不到痛覺,更不會死了。
據說大部分受這刑法的犯人熬不到第二輪就交代了,只求說了之後能給個痛快。
碧嬪比他們厲害,熬到了第三輪。
原來她真的是宗廟的人,是宗廟派來潛伏在皇帝身邊的細作。
她用藥一點點弄垮皇帝的身體,同時加劇各皇子的矛盾,直到他們水火不容,最好爲了皇位大打出手,讓大楚分崩離析。
逍王妃身上的蠱蟲不是她下的,但她還真知道續命的方法。
在雲南當地有一種草藥名爲息兮草,若是配合著其他藥材輔助喝下,便能讓逍王妃心臟中的蠱蟲陷入沉睡,雖不能根除了,卻最大限度的保全逍王妃的性命,算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只是這草藥被巫族視爲聖草,每年入秋之際盛開,早年就被三大王朝焚燬殆盡,已有三十多年不曾爲外人所見。
“這說了和沒說不一樣麼?”墨婉琳抱怨道,“三十年都沒被人看見,指不定早絕世了,我們從哪兒找去?”
話雖這般說,誰都沒有放棄的意思,畢竟是逍王妃存活的唯一希望。
“你是打算親自去一趟雲南找息兮草?”顏十一問墨鳳祈。
後者緩緩點了點頭。
“息兮草每年入秋盛開,你就算順利找到它再帶回來,也要將近半年的時間。”顏十一皺著眉頭說道,“王妃她……”
恐怕堅持不了那麼久。
逍王妃服下母蠱製成的藥方已經好了很多,可身體依舊不好,誰也說不準她的大限是何時,最怕墨鳳祈還沒趕回來,她便到了日子。
這樣豈不是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沒錯,保險起見,哥你還是留在京城陪著伯母,我去雲南找息兮草。”墨婉琳語氣堅定。
這樣就算無法救治逍王妃,至少墨鳳祈還能陪她最後一段時光,不至於留下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