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幫助逍王世子妃逃離逍王府……這消息要是傳出去可真是要命。
“可是五皇子他爲什麼呢？”墨婉琳不解道，“他暗自幫了青璃，就不怕您不高興麼？”
對於五皇子來說，逍王的態度肯定是要比慕青璃的重要，這時候爲了幫慕青璃而惹怒了逍王，是一件得不償失的事兒，五皇子那種聰明人又怎麼會犯這種錯誤。
逍王沉吟片刻道：“聽說五皇子府中，前段時間也囤了些糧食?！?
五皇子再天賦異稟也不可能這麼湊巧，要是說這其中沒有慕青璃的幫助，逍王是肯定不信的。
不過自從雲南爆發饑荒的消息傳來，五皇子就將府上的糧食轉到暗處，不知他有何打算。
墨婉琳卻覺得這理由仍是不夠：“就算是青璃告訴他這消息，五皇子也不會爲了還她的恩情來得罪您。”
皇家的人一個比一個現實，只要能達到目的，諾言算是什麼東西，如果慕青璃手中沒有讓五皇子動心的地方，他定是不會幫著她離開京城。
只是那兩人之間的約定，墨婉琳不知道，逍王也不知道。
逍王坐在那兒，想著幾天前謀士給自己說過的話，越想越生氣，一掌拍在桌子上：“真是個不省心的！”
最讓人生氣的是慕青璃走都走了，他們還要替她瞞著，對外只能說慕青璃又病了所以閉門不出，絕不能讓外人探聽到這消息，否則免不了大做文章。
他活了半輩子，就沒受過這種窩囊氣！
桌子瞬間粉碎，墨婉琳心裡替慕青璃捏了把冷汗，心道逍王的命令哪能容的下旁人陽奉陰違的，慕青璃這次回來必然要被剝下一層皮。
只希望她一路平安吧。
墨婉琳轉頭看向寒風呼嘯的窗外，深深嘆了口氣。
……
斜陽，官道。
一大隊人馬井然有序的行進著，一眼看去少說也有上百人，全是氣勢凜冽、身著鎧甲的壯年男子，瞧著就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
路旁不少想趁火打劫的人見這架勢紛紛打了退堂鼓，只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看看有沒有便宜可撿。
顏十一眼角撇到這些人，勒住馬匹對身側一人道：“迴雪，去警告那些人一番，讓他們別再跟著?！?
少部分流民還不足爲患，可多人聚在一起膽子就大，流民們仗著人數衆多鬧起來也不是不可能，顏十一不想節外生枝。
顏十一身邊叫做“迴雪”的侍衛應了一聲，就騎著馬向後跑去。
旁邊馬車的簾子被掀開，慕青璃聞聲探出頭來。
“怎的，在馬車裡坐久了不舒服？”顏十一看了看她，翻了個白眼“你說你大病初癒，不在逍王府好好養著，非要跟出來，這不是自己找罪受麼？”
這事兒還要從幾天前說起了。
他帶著糧食和侍衛出發之後過了半天，才發現慕青璃偷偷混進了隊伍裡與他同行，聽聞她也要去雲南，顏十一嚇了個半死，堅決要把慕青璃送回去，哪知道她拿出五皇子的親筆信給他，說這是殿下的意思。
顏十一和墨鳳祈如今效忠於五皇子，倒不能拂了他的顏面，只能咬牙切齒的瞪著慕青璃：“說什麼五皇子的安排，還不是你自己想要去的，狐假虎威有意思？不行，若是讓逍王知道了我都要跟你一起倒黴，你快些回去！”
想到逍王那雙冷厲帶著殺氣的眼睛，顏修然頭皮都在發麻。
相比五皇子，還是逍王更恐怖些，兩害相權取其輕，他還是將慕青璃送回去的好。
顏修然這麼想著，下定了決心催促道。
慕青璃似是早就想到他會這麼說，只淡淡道：“讓我回去可以，只是我回，這些糧食也回。”
顏十一嘴角一陣抽動，還是按捺住了：“咱別鬧了成不，這糧食是‘朝廷’送去雲南的，連逍王府的名義都不能用，還能說是你買的？”
他可以咬重了“朝廷”兩個字。
皇帝是絕不可能允許旁人藉著送糧食的機會積攢名望的，逍王也清楚這一點，所以當初上書的時候就主動說著糧食是逍王府捐給朝廷，再用朝廷的名義送往雲南散發給災民們。
哪知慕青璃沒有退讓的意思，還是木著臉道：“我當初買糧食的憑證都在，若是你讓我這會子回京城，我便要去告御狀，讓皇上賠我糧食?！?
顏修然登時就怒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讓皇上賠你糧食是在打他的臉，虧你也能想得出來！”口中這麼說，心底卻有些發慌。
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慕青璃這女人了，她的脾氣多少也瞭解一些，把她惹急了讓皇帝賠償這事兒聽著荒唐，還真是她能做得出來的。
想到這兒，顏修然語氣也軟了些：“我知道你擔心鳳祈，不過你也不會武功，去了雲南也幫不上什麼忙，我保證將他毫髮無損的帶回來還不行麼？”
“不行?！蹦角嗔а燮ざ紱]擡，“要麼讓我去雲南，要麼賠我糧食?！?
“……”
“你還送我回去嗎？”
“……”
“那就走吧。”
“……”
看著慕青璃鑽進馬車，顏修然捂著額頭想要仰天長嘯。
……
這會兒跟慕青璃對峙著，幾天前這一幕就鑽入顏修然的腦海，心中不忿，抓住機會也要刺她兩句。
慕青璃只看著那侍衛離去的背影，有些奇怪的瞅著顏修然：“你的侍衛叫回雪？”
流風迴雪的那個迴雪麼？一個男的起這名字？
顏修然聳了聳肩膀：“他是我的貼身侍衛，之前看著鳳祈身邊跟著流風，我就隨口給他起名迴雪?！?
慕青璃抿了抿脣，心道怪不得好多人私下猜測墨鳳祈和顏修然是龍陽的來著，感情是無風不起浪。
她搖了搖頭將這些無關的事從腦海中剔除，鄭重的對顏修然說道：“咱們帶著這麼多糧食，這一路上少不了有人盯著，總要像個對策?！?
一路往南，災情越來越嚴重，流民也會越來越多。
像是這會兒碰到的流民都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不會冒著生命危險跟一羣裝備精良的侍衛搶糧食，讓迴雪或者其他人嚇唬一番也就走了，可南邊災情嚴重的地方人們都要餓死了，橫豎都是死，哪能顧得那麼多，看見糧食指不定就捨命一搏了。
雖然顏十一帶著侍衛都是精銳，可流民多了也難搞定，畢竟雙拳不敵四手。
顏十一聽她這麼說，眉頭也皺起來：“你說的我想過，但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咱們此行帶著的糧食多，必然會引起旁人的關注，總不能爲了躲開這些人不走官道，或者化整爲零的分開侍衛，那樣都得不償失?！?
這些糧食極爲重要，絕不能出岔子，顏修然自是明白這一點，可一時半會兒也沒有更好的法子。
慕青璃張了張嘴，又低下頭去，將自己心中的想法嚥了回去。
顏修然不是那種狠厲的人，思考問題的時候也會下意識的用溫和的方式，有的選都不會那麼決絕。
他到現在思考的，都是怎麼避開那些個流民，偷偷到達雲南。
可是那樣可能麼？
那些人也不是傻子，誰都知道大楚遭了饑荒，哪兒都能亂就是京城不能，肯定卯足了勁兒的往京城跑，正好和他們去雲南的方向對上了，這麼下去少不了碰上麻煩。
顏修然就沒想到，殺一儆百是個不錯的決定。
到了萬分緊要的關頭，可以殺了一批流民，後者自然就有了畏懼。
慕青璃伸長腦袋看去，遠處迴雪已經到了那些流民身邊，離得太遠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只是他們沒有再跟上來。
那些人中有老人有孩子，即使隔得老遠，慕青璃也能感覺得到他們火熱的目光落在旁邊放糧食的車上——誰都知道那是活下去的希望。
迴雪辦完事以最快的速度回來，對慕青璃和顏修然行了個禮：“公子，逍王世子妃，都好了。”
慕青璃看著他臉上猶豫的神色，問道：“可是有什麼不妥的？”
迴雪猶豫了下，還是據實說道：“屬下方纔過去的時候，那些流民苦苦相求，說能不能給他們留下些吃的，他們都好些天沒吃飯了。屬下就藉機多問了兩句，那些人說再往南走情況更嚴重，好像已經出現吃人的情況，不說十室九空也差不多了?！鞭捬┱f到此處有些不忍。
迴雪和流風不同，兩人雖然都是侍衛，可後者跟著墨鳳祈成天在戰場上跑，早就練出了軍人的膽魄，前者只是個侍衛，幾乎沒出過京城，看見那些人難免會有惻隱之心。
慕青璃擺了擺手讓他離開，繼而轉過頭對顏修然道：“看見了麼，連侍衛都對流民有了惻隱之心，你覺得要是再往前走下去，碰見更爲可憐的人，他們還會狠得下心讓那些人離開？”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同情心是與生俱來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關鍵時刻保持審時度勢的能力。
可面對那些餓瘋了的災民們，慕青璃不允許自己這邊出現一點兒閃失，任何過失都有可能導致糧食被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