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說他已經將事情的原委弄清楚,請她不必再擔心,不知他從哪裡知道了她受傷的事,連著問她傷勢如何。
慕青璃神色淡淡的看完,叫杜鵑拿了個火盆來燒掉了。
蘇雲逍的意思表達的再清楚又怎麼樣呢,她與他已經是不可能的了,註定得不到了,又何必挖空心思去思念呢。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慕青璃將那信燒的一點渣子都不剩,低下頭繼續弄自己的繡品,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杜鵑看著她這般,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
雖然說很高興小姐終於不再迷戀蘇雲逍,但是心裡又有些同情他。
當初在眼前的時候沒有珍惜,現在回頭又能怎樣呢。
他們已經不可能了啊。
小姐的性子,就算對蘇少爺有心,也不可能去蘇家給他當妾的。
杜鵑心裡嘆了一聲,默默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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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氏的壽辰越來越近,整個慕家都忙活了起來。
因爲太子現在還在敵國扣著,皇帝每天上朝都要發一次火,底下的臣子紛紛夾起尾巴做人,慕家也不敢大辦,生怕惹了上面的不悅。
但是孫氏已經好幾年沒有辦過,今年的大壽,無論如何也不能寒酸了去。
慕家本來準備幾天的大戲,還有各種活動都取消了,最終決定宴請一頓也就罷了。
眼瞅著壽宴一日日臨近,慕青璃的壽禮還沒有做好,她也有些著急。
她給孫氏繡了一副百壽圖,在料子上寫出一百個形態各異的“壽”字,然後按照這個圖樣繡上去。
憑藉慕青璃的繡工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前期寫字的部分由她完成,後面主要還是仰仗霜兒和杜鵑。
“不繡了不繡了。”霜兒揉了揉痠痛的手指,“人家繡了一天,眼睛都要看花了。”
在一旁配線的慕青璃笑著撇向她:“不得了了,我的丫鬟這是要罷工?”
霜兒嘟著嘴道:“哪有啊,就是這些天一直在做這些,太無聊了嘛。”她年紀跟慕青璃相仿,正是愛玩的年紀,天天坐在一個地方就跟要了她的命一般。
慕青璃失笑道:“你看人家杜鵑,再看看你,整天都要恨不得上房揭瓦。”
霜兒上前拉著杜鵑的胳膊晃了晃:“杜鵑,真的樂意在這裡成天繡花麼?你說實話,省的小姐再借你編排我。”
“我覺得很好啊。”杜鵑認真的回答道,“順帶著還能學學字,當然大好。”
“學寫字?”霜兒瞪大了眼,“繡花怎麼還能學寫字了?”
“就是這個。”杜鵑指著上面的“壽”字說,“這下這個壽字是永遠不會忘了。”
霜兒被她逗的咯咯笑了起來。
這些天正式盛夏,慕青璃怕熱,屋子裡早早擺上了冰盆。
就這樣邊說邊弄,時間過得也很快。
忽然外面有人敲門,春綾有些面色不安的走了進來:“小姐,夏綾和夏晴的家人來了,這會兒鬧了起來,您快去看看吧。”
夏綾的家人?
她的叔嬸不是早就將她拋棄了嗎,哪來的家人?
“在府門口鬧事?”
“是。”春綾點了點頭,“他們說那是他們家的侄女,說咱們強搶民女入府。她那嬸孃坐在門口就是開始哭,邊哭邊罵……”
也就是現在天熱,又是正午,路邊的人比較少,不然早就被圍觀了。
慕青璃眉頭都沒皺一下:“這點事都能將你難住,夏綾夏晴是自願賣身到咱們家的,他們這會兒來無非就是爲了謀些好處,你直接叫人打出去不久好了,下手的時候不必顧忌,只要不鬧出人命就行。”
春綾正要答應,慕青璃卻想到一件事。
“——等等。”
春綾停下腳步,眨巴著眼睛等她的回覆。
“還是把人帶進我院子吧。”
“是。”春綾應了一聲,俯身退下。
霜兒有些好奇道:“小姐,這樣的人您還打算親自見麼?”慕青璃一直在教她,要提高效率,不要將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人身上。
只要是找麻煩的,能弄死就弄死,弄不死的想個辦法拖一會兒,以後再弄死。
慕青璃沉吟一會兒:“見就見吧,我總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同尋常。”一般的民怎麼敢和官爭什麼,更別說還是在自己理虧的情況下。
慕家在京城的存在沒幾個人不知道,他們此事選擇來鬧,會不會是受了有心之人的蠱惑?
這段時間處於風口浪尖,還是小心爲妙。
霜兒見慕青璃打定主意,便幫她換了衣服,幾人打著傘往前廳走去。
那邊春綾帶著夏綾的嬸嬸和叔叔往屋裡走,一路上他們倆的眼珠子就沒停過的四處亂轉,尤其是夏綾的嬸嬸,那雙渾濁的眼珠子裡透著滿滿的貪婪。
聽說慕青璃要過來,幾個小丫鬟也早早的將冰盆放在屋子裡,還備上了些消暑的水果。
夏綾的嬸嬸從一進來就彷彿置身於另一個世界,恨不能把眼珠子摳出來按在上面。
“這……這上面鑲的是金子啊……”她說著,就將手伸向桌子上的一個插屏。
那插屏上畫著栩栩如生的孔雀,匠人在製作的時候將金子磨碎,撒了些金粉上去,將孔雀的尾巴襯的極爲好看。
“別碰!”春綾見她的手就要碰到上面,皺著眉頭護住插屏,“我家小姐不喜外人亂動她的東西,你別亂摸,去那裡坐著就行。”
第一次見面,慕青璃便直接將她從廚房的粗實丫鬟調到了璃汀院來,又總是和顏悅色的對她說話,從來沒有其他主子體罰丫鬟的情況。
所以她心裡對慕青璃很是崇拜,也對慕青璃的話貫徹的很徹底。
方纔慕青璃對夏綾嬸嬸的不喜誰都看得出來,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沒有讓人將他們趕出去,但是給小姐找麻煩的人就是給她找麻煩。
就是不給好臉色。
夏綾的嬸嬸冷哼一聲。
雖然坐了回去,但是眼睛依舊放肆的打量著周圍的東西,想著等會開口要點什麼東西回去好,就算作爲搭頭了。
這有錢人家就是氣派啊。
人人都說皇宮裡好,可在她看來,這裡就是皇宮了。
要是早知道那兩個死丫頭有這造化,她早就好了。
夏綾的叔叔倒是有些緊張,神色僵硬的坐在那兒,時不時的給媳婦使了個眼色,卻被瞪了回去。
慕青璃進來的時候剛好看見這一幕。
那女人一見人進來,笑瞇瞇的正要說話,一擡頭險些被晃花了眼睛。
我滴親孃啊。
這……這姑娘還是人嗎?
漂亮的跟畫裡走出的人一樣,真是有錢人的水土,養出來的女娃都不一樣。
慕青璃目不斜視的走過去,到椅子上坐下,開口淡淡道:“你們就是夏綾的叔叔和嬸嬸,叫什麼名字?”
她們倆似乎也知道侄女被改了名字,婦人臉上嬉笑著道:“是是是,小婦人就是大丫和小丫的嬸嬸鄧氏,旁邊是我當家的,人家都叫他李老實。”她這麼說著,屁股就要往凳子上做。
“咳。”鄭嬤嬤在邊上板著臉猛地清了清嗓子,冷冷的看著她,“站起來說話,小姐在上面坐著,哪有你也跟著坐下的道理。”
李老實跟屁股著了火一樣,立馬拉著不情願的鄧氏站起來。
慕青璃將這一切收於眼底,但笑不語。
她就是刻意給這二人一個下馬威,殺殺他們的氣焰,這樣在談判的時候纔會更有利。
俗話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提及差距,對方的心裡便會產生自卑感,會越來越沒有底氣。
這樣天時地利人和都佔全了,自己就不可能輸了。
慕青璃這樣想著,淡淡道:“你們今日來,是準備將夏綾父母的房子還回來的?”
鄧氏和李老實沒想到她先發制人,愣在了那裡。
“我現在是她的主子,理所應當的要幫她說話,當初我跟她籤的活契,她父親的房子也是在她自己名下,等她跟我給自己贖身之後就能去官府過戶了。”慕青璃如是道。
鄧氏反應過來之後氣的眼睛瞪的跟牛一樣,衝到慕青璃面前就罵了起來。
“你們這些黑了心的,一個個的還有沒有天理了!先強搶了我們家兩個女兒不說,現在竟然還要惦記我們家祖傳的地……”
鄧氏本就出身鄉野,罵起人來都是野路子,再加上她仗著這次有人撐腰,就是想要將事情鬧大,說出來的話越來越難聽,旁邊的丫鬟氣的臉都紅了。
“來人,掌嘴。”慕青璃淡道。
她話音剛落,後面就出現了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將鄧氏夾起來,掄起膀子恨恨的打了下去。
這些婆子之前得了慕青璃的吩咐,下手很重,幾巴掌之後鄧氏嘴裡滿滿都是血。
“停。”
幾個婆子立刻停手,迅速退了出去。
鄧氏顫抖的吐出了口中的兩顆牙齒,李老實早就嚇得說不出來話。
慕青璃還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樣子:“漱完了嘴,現在可以好好說話了。”她指的漱嘴,當然是拿血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