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慕青檀乖巧的應(yīng)了一聲,端起銀耳羹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慢點,沒人跟你搶,怎麼跟個餓死鬼似得。”慕青璃失笑,轉(zhuǎn)頭看見桌子上放的東西,“這是在做什麼?”
桌上放著的那個不是她仿照現(xiàn)代送給檀兒的“筆記本”嗎,別看那東西在現(xiàn)代遍地都是,到了古代弄這麼一個也挺費時間的。
沒有鉛筆沒有尺子,格子還真不好打,彼時她也用了很多功夫才弄出這麼一個來,送給慕青檀,希望他能用這本子來記住自己不會的,養(yǎng)成良好的習(xí)慣。
可眼前的這個雖然也是筆記本,卻不是她當(dāng)初給檀兒的那個,做工顯得有些粗糙,上面的格子畫的歪歪扭扭的。
“在做筆記本啊。”慕青檀頭也沒擡的說道。
“上次給你的已經(jīng)用完了?”慕青璃有些驚奇。
“沒有,今天四弟喜歡,就送給他了。”
原來是這樣。
慕青璃看著他手指之間黑黑的墨跡,不摁了摁他的頭,“好,送就送了。下次姐姐再多給你做幾個,我巴不得你用的越快越好。”慕青璃說道這裡笑了笑,“不過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
“真的麼?”慕青檀立刻跟打了雞血一樣,放下碗來眼睛亮亮的看著她,“姐姐真的覺得好看嗎?我雖然一直再畫,但是覺得很醜,跟姐姐做得比不了……”可惜被四弟拿走了。
慕青璃故意道:“傻子,不看看你是誰的弟弟,有著這麼蕙質(zhì)蘭心的姐姐,你做的東西怎麼能差了?”
“倒也是,畢竟是我姐姐的弟弟啊,肯定很厲害。”慕青檀假裝深沉的點了點頭,對慕青璃道,“不過我姐姐運氣也挺好的,有這麼好的一個弟弟。”
噗嗤。
姐弟倆看了一眼相互笑了出來。
氣氛依舊如此輕鬆。
“用筆記本的感覺怎麼樣?”等慕青檀吃完,慕青璃問道,“有用嗎?”
“嗯。”慕青檀用力點頭,“之前本子上的東西一併給四弟了,我打算將那些再抄一遍,每天接著看,溫故而知新嘛。”
“能記得哪些不會的?”
“記得,每天晚上都會看一遍,時間久了就記住了。”
“看書固然重要,可是別爲(wèi)了這個虧了自己身體。”慕青璃再三囑咐。
“知道啦姐姐。”
時間在姐弟倆的聊天中很快過去,眼看著時間不早了,慕青璃跟慕青檀囑咐了一聲早點休息,就帶著丫鬟回去了。
回去躺在簡單洗漱了一下,剛在牀上迷迷糊糊準(zhǔn)備進入夢鄉(xiāng)的時候,忽然聽見一個略帶玩味的聲音:“二小姐好心情。”
慕青璃被嚇醒,身上的冷汗浸溼了後背,一股怒火涌了上來。
人半睡半醒之間的神經(jīng)是很敏感的,這個時候被房間裡忽然冒出來的聲音嚇到,生生嚇?biāo)廊恕?
她定睛看去,果然又是那個黑衣人。
“閣下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一個弱女子,真的是好本事。”慕青璃抓著被子的手指有些泛青。
那人發(fā)出一聲短促的笑聲。
“一個‘弱女子’?當(dāng)真是看不出來。”
這慕二小姐也是奇怪,一般女子這時候的關(guān)注點應(yīng)該在“房間中有一個男人”這裡,而不是還有心思冷嘲熱諷他。
不過這女子的確也不是一般人。
“……上次我已經(jīng)把事情說的很清楚了。”慕青璃忍著氣對他道,“你要的東西在不在慕家我不知道,就算真的在,我也找不到,肯定是幫不上你。”
這倒不是推脫,而是他無論要找什麼,都必然是很珍貴的,自己在家裡沒有什麼地位,不可能大動干戈的去找,怎麼可能找得到?
“我不是讓你做這個。”他脣角微動,“這次來是有另外一件事要你去做。”
呵,這是把她當(dāng)成他的屬下了?
慕青璃直視著他:“我雖然不知道閣下是誰,但恐怕你我之間是敵非友,你要是一再以此威脅我,讓我替你事,那不如現(xiàn)在就殺了我的好。”
這樣被威脅下去就沒有盡頭,她最後的結(jié)果不是被人發(fā)現(xiàn),連累整個慕家,就是事成之後被這人殺了滅口。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她一個沒有任何利用價值又知道這麼多的人,沒有任何留下來的理由,何況她本來就不是他的人,殺了也不心疼。
再說就算慕青璃不是誓死愛國,也明白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道理。
一如當(dāng)初盡力保住慕家一樣,大楚若是完了,還談什麼報仇。
“慕二小姐好骨氣。”那人似笑非笑的讚了一句,語氣卻是說不出的冰冷,“就是不知道你弟弟是不是也是這般。”
聽見他言語中談到慕青檀,慕青璃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當(dāng)下厲聲道:“你到底要做什麼,若是敢動我弟弟一根毫毛,我拼死就要讓你付出代價!”
那人沒有說話。
甚至慕青璃也看不到他面紗下的表情,但是毫無疑問,他是不屑的。
慕青檀對她來說早已不是一份囑託,一個包袱,而是實實在在的親人。
她寧死也不希望慕青檀受一點點傷害,但是這在眼前之人看來無異於螳臂當(dāng)車罷了。
她緊緊的攥緊了拳頭。
“你說。”再睜眼時,雙眸已經(jīng)一片平靜。
那人饒有興致的看著她,最終說道:“蘇家嫡長女蘇明月院子裡有個耳房,其中有張仕女圖,那邊是我要的。”
慕青璃皺眉道:“慕家和蘇家是有婚約沒錯,但是我沒什麼機會去蘇家玩了,再者一張畫那麼大,我怎麼可能偷著給你帶出來?”
這簡直是在強人所難。
“我不是讓你將圖紙帶回來,而是讓你找機會把此物塗在那張圖紙上。”他說著,遞過來一樣?xùn)|西,“裡面的藥粉,塗在仕女圖的上方,這就是你要做的事。”
慕青璃大爲(wèi)警惕:“這是毒藥?”這人爲(wèi)什麼自己不進去,他在慕家進進出出都沒有任何障礙,蘇家和慕家一樣是文官之家,有什麼理由不能進去?
除非這裡面是毒藥,他不想親手碰到,也不想犧牲他手下的任何一人。
他似笑非笑的說道:“便是毒藥,你敢不敢?用你一命去換你弟弟一命?”這女人的心比他想的還要冷硬,卻依舊有個致命的弱點。
他倒是想看看,她的底線在哪裡。
慕青璃咬著牙,身體緊繃。
夜色中,她的脊背僵硬的繃在那裡。
“好。”很久之後,她終是說出了這個字,將那藥從他手中拿了過來,“我去做,但是我弟弟什麼都不知道,便是看在我?guī)湍銉纱蔚姆萆希灰賯ξ疑磉叺娜魏我蝗恕!彼呀?jīng)沒什麼能威脅到他的,所能做的就是希望這人動一動惻隱之心,但是她自己都不抱希望。
“可以。”他看她良久,答應(yīng)下來,“不久之後就會有去蘇家的機會,你安心等待就是。”
慕青璃閉了眼,感覺手中的瓷瓶萬分沉重。
再睜眼時眼前已經(jīng)沒有了人。
月色蒼白而寂靜,連晚風(fēng)都是靜謐的沒有一絲聲音,彷彿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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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霜兒看著心不在焉的慕青璃,喚了她一聲。
“嗯?”慕青璃回過神來。
“老夫人的壽禮,我們不是還差了最後一樣麼,索性今天將它做好了唄。”霜兒說道。
今天的小姐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有些憂心忡忡的,這是自己跟在她身邊這麼久,從來沒有遇到過的。
“好。”慕青璃隨意應(yīng)了一聲。
老夫人的壽宴,她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吧。
本來準(zhǔn)備了許久的百壽圖也用不到了……不過也難說,說不定到時候老夫人看見那件半成品心中會感慨多一些,說不準(zhǔn)還會多點歉疚,一併下來對檀兒多謝關(guān)注。
這樣她就算是死了也能安心些。
不過自己到時候中了毒要怎麼辦呢,死是肯定的了,可是一個閨閣小姐莫名其妙的中毒身亡,任誰都會看出這其中的不對勁來。
她死就死了,但是連累下來可就不劃算了。
想到這裡慕青璃都有些苦笑。
世界上還有比她更悲催的人嗎,趕著去送死也就罷了,還要想好怎麼處理自己的屍體,考慮到會不會死了以後還給人帶來麻煩。
也許是見慕青璃的情緒太過消沉,霜兒便換了個話題:“那些針線活不如明天再做吧,小姐今天可以描描花樣子或者彈彈琴,前些天一直在忙,很久都沒見小姐彈琴了呢。”
慕青璃搖了搖頭自然能看出她的良苦用心,卻依舊搖了搖頭道:“不用了,我昨兒沒休息好,等會兒去睡一會兒,院子裡有什麼事你跟杜鵑商量著看。”
慕青璃話音剛落,杜鵑就捧著個東西走了進來:“小姐,蘇家的大小姐下了帖子,後日邀請咱們家的姑娘去賞花呢。”
一句話,讓慕青璃的心徹底的落了下去,身子微微的抖了一下。
雖然已經(jīng)做好了思想準(zhǔn)備,卻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是了,那個人出手,怎麼可能拖拖拉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