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頓了一下。
“將來蘇雲逍也定然少不了妾室通房，以你如今的氣量能討得了什麼好。即使你氣不過，要做些什麼也不能這般明目張膽，就說今日要是慕青璃當著蘇雲逍的面把這件事說出來他又該怎麼看你？”
慕青瓔咬牙道：“我就是不甘心！她是沒有說，但她也拿了此事噎我！娘，您今天是沒有看見他們倆那眉來眼去的樣子，她離開的時候蘇雲逍盯著她的背影都恨不得跟著去了！若是隻這也便算了，那天慕青璃馬車出事也是他救了的，還讓身邊的貼身小廝前後照看，前幾日聽見那小賤人生病也是巴巴的送了藥材來，呵，他倒是會憐香惜玉的很。我就奇怪，當初牡丹那丫頭怎麼就沒能把她……”說道這裡想到什麼猛地住了嘴，有些心虛的看了看張氏。
張氏是何等人精，瞬間就已經瞭然：“怎麼，當初牡丹一事是你讓她做的？瓔兒，你還瞞著娘做了什麼？”
慕青瓔看張氏那一臉嚴肅，索性道：“不錯，當初她的馬車是我動的手腳，但我也沒想要她的命，就是想讓她回來的時候狼狽些，讓祖母不喜。”
可是沒想到陰錯陽差的讓蘇雲逍救了慕青璃，據牡丹回話說當時蘇雲逍還抱了她！只要一想到這一點慕青瓔就恨不得撕碎慕青璃！
“然後呢？你讓牡丹做了什麼？”張氏追問道。
“後來雲逍哥哥來派人來府上說了這件事，我不放心，就讓人偷偷的跑出去靜雲寺找牡丹問清楚。我氣不過，一時激憤就讓牡丹給她的藥裡下毒，回覆的人說牡丹接下了藥，可是後來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了，我也不怎麼知道她到底有沒有聽我的命令辦事，後來怎麼又不見了。”
牡丹的心有多大她清楚的很，一般沒有張氏的命令絕對不會輕易行事。那天她讓人透漏口風，說如果事成，將來出嫁之時將她當做陪嫁一起帶去蘇家給蘇雲逍當姨娘。
那牡丹也是運氣好纔不見了，不然就算是回來也逃不過一個死。她慕青瓔怎麼可能留下這麼大一個把柄給人，更何況她還敢妄想蘇雲逍！
張氏聽完之後看慕青璃一臉憤恨的樣子，擔心她病情反覆也不敢多做苛責，只是說以後小心行事云云，但張氏自己心裡卻是另一幅思量。
她比慕青瓔要精明的多，也要理智的多，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後很快就想到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首先，慕青璃說牡丹是跟她發脾氣所以摔了藥碗離開的，可是牡丹當時受命於慕青瓔，又怎麼可能摔了那一碗有毒的藥汁？
其次，牡丹人去哪裡了？就算是沒有下毒成功，爲什麼就像人間蒸發一樣，這幾日任她使盡手段也找不到人。
牡丹不見最大的可能就是慕青瓔自作主張把她滅口了，但是瓔兒已經坦言不知情，以當時的情況也輪不到她插手。
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呢？
張氏腦海中閃過慕青璃的身影，隨即被她自己否定。
她慕青璃要是有這些能耐，也不會這麼多年還傻傻的被自己玩弄於股掌之中了。
張氏想了半天也不得思緒，便也不得不暫時放下了疑惑，看著慕青瓔服藥歇息後回去了。
一個月後是兩年一次的紫薇明珠宴，她還要替慕青瓔準備，希望她到時候能奪得個魁首到時候嫁入蘇家也能高一個身價，要準備的物事太多，還有的忙呢。
自那一日慕青璃和霜兒還有鄭嬤嬤開誠佈公的談過一次之後，璃汀院的環境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張氏送過來的那些丫鬟感覺最爲明顯。
在她們的印象中身爲二小姐的慕青璃雖然不管事，但是也不能太過放肆，原因就是有霜兒和鄭嬤嬤在。
霜兒那個丫頭就像是個破落戶，潑辣的緊，誰要是被她抓到把柄準要狠狠收拾一頓。鄭嬤嬤對她們常年也寒著一張臉，因爲是院子裡的管事嬤嬤，執法起來毫不手軟，是以璃汀院的這羣小丫鬟們對這兩個人的害怕遠遠超過對慕青璃的。
清晨，一羣丫鬟鬼鬼祟祟的躲在角落裡八卦著。
“哎，你說霜兒和鄭嬤嬤是怎麼了，感覺最近奇奇怪怪的。”
“沒人管咱們還不好，這麼樣多清閒，管她爲啥呢。”
“我說你們都不知道吧，當然有原因。”其中一個丫鬟神神秘秘的說道。
“呀，知道你快說啊。”幾個人一起湊了過去。
“霜兒頭上的傷你們看見了嗎？”
“看見了啊，不是說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的嗎，好像還挺嚴重，跟這個有什麼關係？”
“深宅大院的哪有什麼不小心啊，我悄悄告訴你們，其實是二小姐罰她了，連帶著鄭嬤嬤也不受寵了。”
“二小姐罰人了啊？不可能吧。”驚呼聲響起。
“騙你幹什麼，要麼她們最近怎麼這麼消停，我那天親眼看見……”
“大清早的你們都閒的沒事做？”
淡淡的聲音讓幾個婢女頓時緊張的看著來人。
鄭嬤嬤自是聽見了她們幾個人背後嚼舌根，眼光一掃，對上幾個人偷偷打量的目光，嚇得那幾個丫鬟趕緊低下了頭。
所有人心中都嘆氣，心想這三個月的月錢是沒了。
“都別杵在這兒了，該幹嘛幹嘛去。”
鄭嬤嬤說完也不管她們瞪大的雙眼，徑自走了。
“你看吧，我說的沒錯吧。”
“真是這樣啊……”
於是幾個丫鬟繼續開心的聊天，只有遠處目睹一切的杜鵑心下泛起一陣擔憂。
這幾天霜兒不給她添堵了，鄭嬤嬤也縱容著那些小丫鬟，但是爲什麼心裡越來越不安呢？
尤其是看見偶爾霜兒看她的目光，總有一種類似於憐憫的神色那她很不舒服。
杜鵑一邊想著一邊轉身向廚房走去。
走到轉角處，就看見慕青璃帶著霜兒緩緩走來。
“二小姐。”杜鵑迎上前，“這麼早您要去哪兒啊，奴婢還正準備去小廚房端您的燕窩呢，都該燉好了，先吃了再走吧？”
杜鵑不同於牡丹，她說話總是讓人感覺舒服得多，明明有些僭越的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卻顯得頗爲自然
慕青璃笑了笑：“不必了，燕窩放在竈臺上溫著等我回來吃，我如今身子大好了，自然該是去向祖母請安了。”
杜鵑猶豫道：“可是之前老夫人還說讓您靜養，今日要去是不是先派人通報一聲？”
慕青璃未說話，倒是霜兒脆生生道：“哎呀，杜鵑姐姐就別多想了，小姐怎麼都是老夫人的嫡親孫女，請個安而已哪用得著如此生分？”
杜鵑低下頭去：“霜兒說的對，是奴婢多慮了。只是霜兒妹妹一個人可以嗎，要不奴婢也陪姑娘去？”
“不用了，你手巧，之前的那些個繡活今日得空做完吧。”
“……是”杜鵑無奈應下。
不多時，霜兒和慕青璃已經到了松鶴院門口，門前的丫鬟看見她倆都有些驚訝，機靈一些的已經跑去內裡通報了。
“二小姐。”剛走到正屋門前一個穿著體面的大丫鬟就迎了出來，“如意給二小姐請安。”
“不必多禮。”慕青璃笑笑，拉住瞭如意。
如意與另一個丫鬟如心都是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如意管著孫氏的財產，如心伺候起居，這兩人以及孫氏的陪房魯嬤嬤都是孫氏眼前的紅人，平日裡即使是張氏看見也要禮讓幾分。
如意也不過十八歲的年紀，面容清秀，皮膚白皙，乍一看不顯眼，可細細打量卻是十分耐看，更難得的是身上有一種不符合她年紀的老練。
如意率先開口道：“二小姐的病可大好了？老夫人說了讓您多歇息幾日，不用急著來請安呢。”
還歇？
再歇下去慕家就沒有二小姐了吧。
慕青璃柔柔道：“已然好了，這些日子纏綿病榻，也是託了祖母日日禮佛得來的福氣，不然哪能這麼快見好。雖說祖母憐惜我身體弱，但是我哪能恃寵而驕，我慕家向來家規清明，禮不可廢，青璃不敢怠慢。”說道後面聲音大了些，確保屋子裡的人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二小姐說的是，快進屋吧，您今日來的早，老夫人剛用完早膳。”如意說著上前爲慕青璃挑起門簾，暗自驚訝二小姐這半年出去可真是了不得，整個人脫胎換骨了一般，說話都讓人挑不出一點兒毛病。
“祖母。”慕青璃進屋之後走到了張氏身側，“璃兒給祖母請安。”
孫氏拿起手邊的茶飲了一口放下杯子，一旁的如心掏出手帕給她拭了拭嘴角，又扶孫氏其實坐到了主位的椅子上。
一切安頓好之後才聽見孫氏的聲音：“來的倒是夠早。”
慕青璃垂著眼睫，小心翼翼道：“是。前幾日璃兒病著，幸得祖母體恤。今天大好，便來的早了些，不想竟然打擾了祖母用早膳。”
孫氏看不出喜怒，淡淡道：“好了就行，我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婆子旁的無所謂，唯獨將慕家的名望看的極爲重要，幾代人的基業，絕對不能在我的眼前毀於一旦，否則將來我也不能跟你祖父交代。”說到後來眉眼之間多了些許鋒利，“你可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