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將臉上的殺氣藏匿起來，經過這麼久，她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對孫氏道：“母親，要是有人真的想栽贓兒媳，兒媳自然無從辯駁，這東西雖然從我的院子裡找到，卻絕不是我做的，還請夫君和娘明鑑！”她就算要動手，也犯不著用這種低劣的把戲，那些姨娘哪個不是在她的控制之下？
讓她查出哪個人敢陷害她，絕不會輕饒了！
張氏以爲是家裡的哪個姨娘做的，主要張氏不認爲慕青璃有那麼大的力量能將手插到自己的院子。
卻忽略了月季正是她的人，也是她自己將月季召去問慕青璃行蹤的，可以說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張氏這樣一說孫氏倒不好在說話了。
是了，這東西放在張氏的院子裡沒錯，但萬一就是有人陷害的呢？
如果跪在這裡的是個妾室，眼下的證據足以要她的命，但是堂堂慕家的主母，難不成也要因爲這個理由被罰？
別說張氏，便是她都覺得不能服人。
青杏在老夫人身邊伺候多年，雖然前不久才被老夫人給了慕之洵當姨娘，但是對老夫人的心態還是把握的很準，見她露出這般神情就知道張氏那一席話起了作用，心裡咯噔一下。
“就算這東西是別人放在夫人院子裡的，但這麼多年後院的確沒有一個孩子誕生，是不是也太過蹊蹺了？”青杏假裝疑惑的開口道，飛快的掃了老夫人一眼，見她沒有疑慮纔開口道，“而且夫君……嗯，在四少爺之後還是有孩子生下來的，說明問題只出在了家裡。”
經她這一提醒孫氏還想到一件事。
慕之洵幾年前在外面贖了一個淸倌兒，不過他也是知道分寸的，從來沒有說過讓那個淸倌兒進府的話，只是在後來她生下孩子之後才提出要帶那女人的孩子回來養。
自然是被孫氏拒絕了。
那樣出身的孩子，是不被看做慕家血脈的，養在外面就也算了，帶回家成何體統。
所以慕青芙到現在都沒有上家譜。
不過她的出生可以證明問題不是出在慕之洵身上，而就是這滿院子花團錦簇的女人，懷不上孩子。
周圍又漸入僵局。
“老夫人。”謝瓏兒適時的輕咳一聲，“妾身知道這件事自己不該插嘴，可是今日這景象已經落入滿座賓客之眼，要是拿不出的像樣的解釋……怕是真的會落下不好的話。”
人言可畏，尤其還是這節骨眼上，除了什麼問題可是了不得。
孫氏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那依你的意思呢？”
謝瓏兒此時已經擦乾淨了眼淚，聞言柔柔一笑：“妾身方纔在想，是不是家裡的飲食出了問題，因爲要真是那般，受害的也不止幾個姨娘……”說著眼神向著慕青璃和慕青瓔的方向飄去。
衆人恍然大悟。
是啊，要是這咒語真的是詛咒家裡的女人懷不上孩子，受害的可不止是這些姨娘！
家族裡的姑娘因爲還都沒有出嫁，所以這件事上看不出來，可此事萬一是真的，她們也會生不出孩子！
慕青瓔如遭雷劈。
不出意外，她明年年底就會出嫁，到時候要是生不出來孩子，怎麼在蘇家立足？
還有蘇雲逍，他今兒個已經明擺著厭惡了她，要是連他的孩子都生不出來，以後二人要怎麼辦？
慕青瓔想到這裡，眼睛不由得看向張氏。
其實她心裡對母親是有幾分懷疑的。
這種狠辣的事情她娘也能做的出來，之前之所以堅定的說沒有，只是在祖母和父親面前辯駁一二罷了。
慕青璃也適時的做出驚訝的表情：“姨娘的意思是……”假裝吃驚的壓住了嘴巴。
而慕青蕓也急急忙忙的站了起來：“是啊，這要是連我們一起算進去可如何是好……”
慕之洵此刻的頭都大了一圈兒。
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的來。
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讓他腦殼疼。
先是有個雲遊的道士來說自己家快大難臨頭了，還上演了些個捉鬼的把戲，最後指認自己的嫡女是天煞孤星，將所有人戲耍一通之後發現那人是個騙子。
這也就算了。
更可氣的衆目睽睽之下找到了自己妻子下蠱的證據，現在妻妾吵成一團，連個頭緒都沒有又要把女兒們牽扯進來，讓人頭痛。
“行了，都別說了。”慕之洵一揮手，制止了衆人的聲音，“先讓府醫確切的看看，問題到底有沒有，其餘容後再說！”
他的提議也算合理，要是府醫說這些女人的確不能生那就再做打算。
要是府醫說還能生，就說明這件事情是子虛烏有，張氏是被冤枉的，孩子的事只是巧合。
謝瓏兒張了張嘴想說話，卻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她一個妾室，在這種情況下是沒有張口的權利的，何況是質疑主母。
像剛纔那般已經算是越矩，再開口，恐怕就要惹得老夫人和慕之洵不喜了。
就在這時，慕青璃的聲音傳來：“……可是父親，要是身體有問題，府醫不是一早就能看出來麼？”她說著掃了眼地上那個娃娃，“事關重大，還是請外面的大夫來診斷吧。”
她這話一出，謝瓏兒眼睛大亮。
這二小姐當真是個聰明的，雖然這些天已經隱隱聽到了她的傳聞，但是自己還沒放在心上。
如今看來的確是個可以合作的。
慕之洵猶豫了下。
是了，他身邊的幕僚都能混進來像是程遼這等人，家裡的府醫被人收買也不足爲奇。
正要點頭就聽見張氏怒聲道：“璃兒，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這麼說是在懷疑我？”
張氏心中的確有些慌，比那個娃娃被發現的時候更甚。
這娃娃不是她弄得，自己死不承認就好，但是這院子裡的姨娘……
慕青璃下了一條，撲通一聲跪下：“打死女兒也不敢懷疑母親，女兒相信這件事絕不是母親做的，可是真金不怕火煉，這樣才能洗脫母親的清白啊。”她說道這裡看向慕青瓔，“再說大姐姐明年就要出嫁，要是這東西對我們也有影響，那她可怎麼辦，到夫家連立足都不成啊。”
慕青瓔這會子已經顧不上開口的是不是她最討厭的慕青璃，一把拉住要說話的張氏：“母親，就讓外面的府醫來看看吧，萬一是真的可怎麼辦？”
張氏差點被慕青瓔氣死。
她也不想一想，自己這個當孃的怎麼會害了親生的女兒，被慕青璃這個小賤人三言兩語的就給挑唆了去。
“可是讓外人知道了我們家裡的事……”
“郎中再厲害也是個民，我們官身怎麼可能怕他們。”慕青璃認真的對張氏“解惑”道，“先不說是爲了什麼，只是讓他診上一診，要是真的發現問題，就給上一大筆錢封口便好，他怎麼可能敢將此事拿出來胡說？”
孫氏在張氏再次開口前一揮手：“好了，就這麼定了，這會兒就去找人！”夜長夢多，誰知道等天亮了又會生出什麼事端。
慕青璃等人也坐在了椅子上等待，只是她忽然感覺有一股目光看向自己，擡頭望去就看見謝瓏兒對她笑了笑，那笑容中頗有一番深意。
慕青璃也會以一笑，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出來。
衆人折騰了一晚上都很累了，尤其他們平日裡都是養尊處優的主子，如此累心累身了一天，很多人肚中還餓著，怎麼能讓人舒服。
但是今天之事實在太大，加上老夫人和慕之洵還在這裡坐著，大家也便沒有人說出抱怨的話來，只是讓廚房做了些銀耳粥端上來。
過了又半個時辰，慕安的身影纔再次出現在大廳前。
衆人知道他這是將人請來了。
“老爺，老夫人，人已經請到了，正在側間等候。”
慕之洵點了點頭。
掃了一圈兒對謝瓏兒道：“謝氏，你先去吧。”他爲了防止別人說他偏心特意喊了一聲謝氏。
謝瓏兒也不推辭，站起來柔柔的說了一聲：“謝老爺。”
說完就和慕管家出去了。
另一側的郎中心裡也是萬分奇怪。
本來都睡下了，被人敲門敲醒，許以重金帶到了這個地方來看診。
還以爲是人命關天的事，哪知道屏風後面就有了動靜，然後伸出一隻手來。
“這是第一個，您請。”慕安示意了下。
那個郎中把疑惑壓在心底，應了一聲就把脈起來。
過了一會兒收回了手。
“如何？”慕安問道。
郎中如實道：“脈象平穩，身安體泰。”
謝瓏兒正年輕，身子好些並不奇怪。
“再沒了？”
“沒了。”
慕安點了點頭，屏風後的謝瓏兒打算離開。
“哦，有一件事。”那郎中忽然囑咐道，“這位……額……”他不知那人的身份是這府上的夫人還是小姐。
“你說病情便是。”慕安客客氣氣道。
“就是你有些宮寒，還是要注意保養，別讓邪涼入體，否則將來不易懷上孩子。”
謝瓏兒身子一震。
顧不得慕安，她隔著屏風急急問道：“那您方纔怎麼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