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輕手輕腳的給她蓋了個毯子退了出去。
慕青璃在夢中都不得安生,不停的喃喃自語,淚水也一刻都沒有停過。
……
第二天整個隊伍氣氛都不太對。
慕青璃坐在馬車裡不出來,墨鳳祈全程冷著一張臉,衆(zhòng)人都知道兩個主子鬧了矛盾,一個個恨不得將腦袋全都縮到身體裡面去,假裝自己不存在。
不想偏生有那不怕死的。
安流風策馬到墨鳳祈身邊,舔著臉笑道:“世子,寧嫣郡君那邊……”
墨鳳祈回過頭,紫色的眼睛如同冷冽的寒風,吹得安流風打了個嘚瑟,後面的話也沒敢繼續(xù)說下去,立刻和墨鳳祈保持了數(shù)尺的距離。
世子這樣子有點嚇人。
他本來是想求個情,換個人照顧小黑,但世子那眼神兒太恐怖,他寧肯在接下來的一個月中天天被猴子收拾,也不想再在墨鳳祈身邊待上片刻。
就這樣一上午彼此無話,等著衆(zhòng)人午休的時候,慕青璃才從馬車上下來,誰都能看出面色不好看。
她昨天一宿都沒睡好,再加上這兩天連日的奔波,整個人看起來蒼白消瘦,竟是比之前有蠱蟲在身的時候還要虛弱。
安流風只覺得自打慕青璃出現(xiàn)起,世子身上的寒氣更重。
看了下世子沒有上前說話的打算,安流風便只能硬著頭皮上前勸道:“寧嫣郡君,咱們的時間充裕,您要是不舒服儘可歇息兩日再趕路。”
“不必。”慕青璃垂下眼睫淡淡道,“照計劃繼續(xù)。”
她這一開口聲音都是嘶啞的,只是昨晚哭的太久。
慕青璃這倒不是跟誰賭氣,而是不放心謝瓏兒。
雖然她預(yù)留了一些時間,確保自己能在謝瓏兒生產(chǎn)之前回去,但孕婦早產(chǎn)半個月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還是早些到的好。
安流風心裡雖然不贊同,卻不敢說什麼,回到墨鳳祈身邊將慕青璃的原話跟複述了一遍,墨鳳祈二話不說就吩咐了下去。
慕青璃正吃著乾糧,就見衆(zhòng)人準備搭帳子,一問之下他們才說是世子說的不走了,要在此處留上三天。
她手中的乾糧一下就被捏的變了形。
“小姐……”杜鵑瞧著慕青璃這般,實在忍不住小聲說道,“您心裡有什麼不痛快的還是要跟世子說,世子那樣清高,都恨不得將心捧在您面前。但這裡除了咱們,還有世子帶的人,您也不能在他屬下面前太落他的面子,因爲這個鬧了嫌隙,不值當啊。”
杜鵑以爲慕青璃是跟墨鳳祈吵架了。
她只是想隱約勸解一下慕青璃,讓她不要恃寵而驕,畢竟男人都是好面子的,若是慕青璃鬧得太過讓墨鳳祈厭煩了,他不想履行婚約了要怎麼辦?
慕青璃知道杜鵑是爲她好,便只能淡淡的壓了下嘴角:“杜鵑,你不明白的。”
杜鵑哪裡明白,哀大莫過於心死,墨鳳祈對墨鳳祈曾經(jīng)給予多少信任,如今便是多傷心。
那些他對她的好,說起來都跟刀子一樣傷人。 шшш? ttκд n? C〇
瞧著杜鵑不解的目光,慕青璃卻沒有多解釋什麼的意思:“快些吃飯,等吃完飯將水袋灌滿,我們準備啓程。”
“可世子說……”杜鵑噎了一下,恍然大悟,“我們自己走?”
“嗯。”慕青璃點頭,“分道揚鑣。”
這般,已是最好。
……
墨鳳祈本來閉著眼睛在樹下假寐,忽然耳廓一動睜開眼,同時也看見安流風跑入他的視線中:“世子,寧嫣郡君他們要離開了。”
安流風語氣著急。
他知道的時候也嚇了一跳,本以爲郡君就是隨便生生氣,倒是不知兩人的矛盾已經(jīng)鬧到如此不可開交的地步。
墨鳳祈霍然起身,身影一掠就朝著慕青璃的方向趕去。
慕青璃本來在看著他們收拾東西,眼前一道黑影閃過,墨鳳祈已經(jīng)拽住她的胳膊。
“你到底要做什麼!”他紫色的眼睛像是醞釀著風暴,聲音即便再剋制,也能聽出其中咬牙切齒的憤怒來。
與他相對的則是慕青璃的平靜:“我有事要儘快趕回京城,感謝世子這一路的照料,您既然不方便前行,接下來的路我們自己走。”
語氣淡漠疏離,就像是兩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墨鳳祈將她這樣子收於眼底,捏著她胳膊的手也越發(fā)的用力。
慕青璃被捏的痛的不行,卻還是用沉默與他對峙著,就是不服軟。
場面寂靜的可怕。
墨鳳祈避開她的眼膜,冷冷道:“流風。”
安流風跟了墨鳳祈那麼多年,哪裡不明白他的心思,手下一動就制住了慕家的侍衛(wèi):“你們安心待著,三日之後再走。”墨鳳祈的屬下將慕家侍衛(wèi)團團圍住,只片刻就把他們剛打包好的東西都恢復(fù)原狀。
慕家侍衛(wèi)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墨鳳祈看向慕青璃,聲音冷硬:“養(yǎng)病,沒我的允許,不許出帳子。”
壞菜了。
安流風心中小人狂吼。
世子這一著急,直接將他在戰(zhàn)場上面對將士們的態(tài)度拿出來對付寧嫣郡君,這不是越來越糟了,寧嫣郡君已經(jīng)氣成那樣了,經(jīng)過這一下還不得炸了毛?
果不其然,慕青璃聞言身子都在顫抖,要緊牙關(guān)問整個人都在顫抖:“墨鳳祈!那是我慕家的侍衛(wèi),你有什麼權(quán)利限制他們的自由,又有什麼權(quán)利限制我的!”
墨鳳祈不想與她爭論,轉(zhuǎn)身就走。
在他心裡,慕青璃的身體永遠是第一位的,一定要在這裡多待幾天,確定她沒什麼問題才能走。
至於說話的語氣已經(jīng)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nèi),慕青璃這些天簡直快要將他弄瘋,他不願再糾纏於此。
既然他費盡心思也猜不到她到底在想什麼,就乾脆放棄揣度,簡單而粗暴。
可是墨鳳祈剛走出十多步,就聽見霜兒的驚呼聲:“小姐——”
他一回頭就看見慕青璃拽著馬繮,騎在馬背上疾馳而去的身影。
墨鳳祈這下再顧不得任何事,抓住離得最近的一匹馬就朝著慕青璃追去。
“慕青璃!”他下頜繃得緊緊的,每一聲都用了十足的力氣。
可慕青璃如同鐵了心一般往前疾馳,腳還不停地踢著馬腹,一人一馬的速度越發(fā)的快,墨鳳祈則是窮追不捨。
墨鳳祈的騎術(shù)到底是好過她太多,奔馳許久之後追到了和慕青璃平行的位置,伸出手去想要將她抓到自己馬上。
慕青璃哪能讓他如願,身子往左一躲避開了他的手,只是她往側(cè)面閃的同時拉住了繮繩,那馬兒被扯痛,嘶鳴一聲玩命的跑了起來。
馬兒越跑越快,漸漸的周圍的景物都變得模糊起來,可它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感覺失態(tài)脫離自己的控制,慕青璃的怒火消去,理智纔回溯了些。
馬好像跑的太快了些。
慕青璃勒了勒繮繩想讓馬停下,但它絲毫沒有配合的意思,用毀滅般的速度朝前飛奔。
她心中有些著急,隨著速度的疾馳,一座小山的輪廓出現(xiàn)在她的正面方。
慕青璃瞳孔猛的縮緊!
該死的,要是以這個速度跑下去,這馬撞到小山之前都沒辦法停住了。
她下意識的就想跳馬,可身體一沉,腰被人從後面扣住:“別亂動!”
墨鳳祈的聲音伴著呼呼的風聲傳入慕青璃的耳朵,原來他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跳到了她的馬背上。
他從慕青璃手中奪過繮繩,指引著馬兒改變方向,可馬很不配合,掙扎半天都不肯就範,最後耐不住墨鳳祈的力道,嘶鳴一聲前蹄著地,兩人則向前甩去。
墨鳳祈眼疾手快的拉住慕青璃,抱著她借勢從山坡下面滾了下去。
這小山坡並不平緩,一路都是碎石和砂礫,慕青璃被墨鳳祈牢牢護在自己懷中沒受一點兒傷,如此的天旋地轉(zhuǎn)中總算的到了底。
“你怎樣?”墨鳳祈躺在地上抱著慕青璃,緊張的問她道。
慕青璃伏在他身上正想說話,眼尖的瞧見一條蜿蜒的血順著墨鳳祈的肩膀流了出來,將兩人身下的石頭都染成了紅色。
“你受傷了!”她神經(jīng)一緊,立刻從他身上下來,將墨鳳祈扶了起來,一看才覺得觸目驚心。
他背後和手臂上的衣服幾乎都被磨破,背後已是鮮血淋漓,被磨掉一大塊皮肉,連胳膊上都滿是碎石刮傷的痕跡。
都是爲了保護她。
慕青璃眼淚上涌,手上卻一刻不敢停歇,抓住自己衣服狠狠一扯撕成布條想給他包紮,卻被他按住手。
“別哭。”墨鳳祈顧不得自己的傷,看見她哭便手忙腳亂,緊著給她擦眼淚,可卻是越擦越多,像是沒個盡頭。
他便直接將她抱在懷裡。
慕青璃掙扎了一下,但他抱得太緊,她怕弄疼了他,便也任由他抱著。
他懷中的感覺一如往昔,她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毫無顧忌的大哭起來,雙手環(huán)住墨鳳祈的脖子抱得緊緊的。
她的眼淚滾燙滾燙,直接流到他的心裡,燒得他的五臟六腑都一片火熱。
瞧著此刻的慕青璃再也沒了幾天前的疏離,墨鳳祈也終是露出這麼久以來第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