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對他們一家人來說就如晴天霹靂了。

他們這些年就算是攢了不少銀子，一家也也要花銷，怎麼可能存下一百三十兩銀錢，幾天之內全家人把能賣的都賣了，滿打滿算才湊七十多，如心他爹拿著這錢去給賭場的人磕頭求饒，誰知銀子被收走，人還是沒見到。

如心他爹當時就覺得天塌地陷。

這事兒還不敢外人知道，因爲慕家是絕對禁止下人賭錢的，若是傳進了老夫人的耳朵，怕是整家人都要被攆出去。

轉眼到了約定的最後一天，如心一家人都絕望的時候，慕青璃忽然讓鄭嬤嬤送了五十兩銀子過來，讓他們趕緊將人贖回來。

如心沒有問慕青璃怎麼知道的這件事，但是知恩圖報的道理她還是明白的。

這次她聽見了老夫人和夫人想要將慕青璃嫁給瑞成公世子的事，心中更爲糾結。一方面她不忍心慕青璃如花似玉的年紀被用這種方式賣出去，另一方面，老夫人對她不薄，這樣一來等於背叛了孫氏。

這兩天她爲了這件事輾轉反側，一直睡不著覺。

鄭嬤嬤見如心那遲疑的樣子，心下微微一動。

小姐猜的沒錯。

看這如心欲言又止的模樣，應該是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大消息，卻在猶豫要不要說出來。

於是鄭嬤嬤添了一把火，頗爲感慨的嘆了一句：“你就這麼一個弟弟，你父母也就這麼一個兒子，今次差點就折損了，以後做什麼還是小心些爲好，畢竟指不準哪裡就有人給你準備了一個套兒等著你跳，稍有不慎還會害得你家破人亡……人心險惡，也不過這般了。”

如心的心緊緊縮了起來。

鄭嬤嬤說的沒錯，她在這次事情之前，沒想過有人會爲利益下如此狠手，陷害的那戶人家跟如心他們家住的不遠，平日見了面還會笑瞇瞇的打個招呼，哪知道背後就搞出這種事情。

而老夫人身爲二小姐的親祖母，在家中有了問題的時候第一反應便是用那樣一樁婚事換“賣了”二小姐，怎麼能不讓人心寒。

一時間，如心對慕青璃生出了同病相憐之感。

“嬤嬤。”小心的看了看左右無人，如心臉色嚴肅的叫住鄭嬤嬤，“有件事你一定要轉告二小姐。”

鄭嬤嬤假裝愣了一下道：“什麼事？”

如心附在她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

聽得鄭嬤嬤心頭的火氣使勁往上竄。

“多謝如心姑娘告知，這個情，我們家小姐記下了。”鄭嬤嬤對如心說完，拿著藥離開了。

其實一開始她還是很不解爲什麼慕青璃一定要借給如心那麼多銀子，現在才發現自己姑娘真是很有遠見，若非如此這會當真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之後回去給慕青璃上了藥，倆人休息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老夫人知道了這件事也沒多想，只是派人去給慕青璃送了不少補品，簡單的問了兩句就算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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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璃聽鄭嬤嬤說了此事以後，臉色冷的都能滴出水來。

她又一次差點被賣，還是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

這瑞成公府她沒有接觸過，也沒有聽過，可是看張氏這麼起勁兒就知道一定有什麼問題。

再說，現在正值慕家風雨飄搖之際，之前沒有交集的人家上趕著湊上來結親，有腦子的都知道有問題。

奈何老婆子還利益薰心，雖說她現在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慕青璃毫不懷疑，就算她知道了也依然如故。

鄭嬤嬤見她面色不豫，害怕她從此和老夫人有什麼心結，連忙勸道：“這其中的隱晦可能是老夫人不知道的，是夫人從中作梗，姑娘可別因此怨上了你祖母。”她哪裡知道，慕青璃現在心中已經是在計劃著，萬一她真的無力阻止這樁婚事，就立刻將孫氏弄死，然後慕家爲了喪禮短時間內一定不會再提此事。

鄭嬤嬤見慕青璃若有所思，也不再打擾她想事，端著盤子悄無聲息的就打算退下——

“——嘭。”一個小人兒撞在了鄭嬤嬤身上，把她手中的托盤撞掉，鄭嬤嬤也身影一倒差點摔在地上。

“哎呀，鄭嬤嬤，對不起我沒看見你。”慕青檀連忙將鄭嬤嬤扶住。

“我的好少爺，您這是要了老奴的命麼。”鄭嬤嬤捂著腰，“今日還沒下學，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幸好來的晚了一點，不然讓他聽見慕青璃的婚事，非要翻了天不可。

“我來找姐姐玩啊。”慕青檀笑嘻嘻道，“今天先生自己不舒服，上了一會兒就讓我們自行離開了。”

鄭嬤嬤於是無奈道：“三少爺，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慕青檀見鄭嬤嬤臉上嚴肅的表情，就知道可能有不好的事情，求饒般的道：“嬤嬤請說。”他年紀尚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你的時候有種說不出的萌軟。

鄭嬤嬤這次卻不爲所動：“若是小少爺真的想去遠山書院，這種禮儀類的事情還是要多注意些纔好，從血緣上來說，小姐是您的親姐姐，但是她同時也是女子，你這樣擅闖已經是不合理法的事情。”

慕青璃含笑看著慕青檀捱罵的樣子，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鄭嬤嬤才放他進來，自己端著托盤下去了。

慕青檀吐了吐舌頭，對慕青璃做了個鬼臉。

“你啊，真是越來越不像話。”慕青璃有些無語，“連鄭嬤嬤都要說你兩句，還不趕緊改了，省的下次將你堵在我門前不讓進來。”

慕青檀笑嘻嘻的道：“姐姐纔不會那樣呢。我今天來是有好消息告訴姐姐。”

“嗯？”

“今天一早先生找我，對我說若是遠山書院有人來，他會推薦我去了。”慕青檀臉上的笑容再也按蓋不住。

慕青璃卻有些沉吟道：“先生有沒有說，遠山書院那邊要找多少人？”

慕青檀搖了搖頭：“這我就沒有問過了，先生也沒說，但是聽說這次全府就招一個名額。”

慕青璃若有所思。

全府就招一人，那就必然在慕青檀和慕青熙之間做選擇了。

家中學堂裡面的孩子雖然多，但是更多的是慕家支系的孩子，身份上本來就比慕青檀和慕青熙差一截兒，無論如何事情都不會落到這兩人之外的人上。

“檀兒，這件事你有沒有跟別人說過？”慕青璃的臉色是少有的嚴肅。

慕青檀懵懵懂懂道：“沒有，今天先生私下和我說了，除了姐姐我沒跟別人說過，姐姐爲什麼會這麼問？”他一得到消息就迫不及待的來告訴慕青璃。

慕青璃壓下心頭的想法，笑著對他道：“我在想這是不是先生對你的考驗，想試試你有沒有君子之風。若是你沒有和別人說過這件事，先生會覺得你虛懷若谷，君子納於言而敏於行，這樣等到真的有名額的時候纔會推薦你去；可反之，事情還沒有著落你就四處與人說，這個消息再傳到先生的耳朵裡，他可能會感覺你太過輕狂，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慕青檀恍然大悟道：“……竟是這樣，那我不跟別人說了。”說著有些苦惱的抓了抓頭，“本來還想著等完了以後跟四弟炫耀呢，現在倒是不成了。”

這個年紀的少年，想法往往很簡單和很單純，有什麼喜歡的東西都要在同齡人面前炫耀，並沒有什麼惡意，只是純粹希望在他人面前揚眉吐氣一把，哪裡知道人心的險惡，更不會考慮到後果。

“等你真的去了遠山書院再說不遲。”慕青璃溫聲道，“更何況你到時候就不這樣想了。”隨著眼界的拓寬，纔會越發謙遜，這也是她十分支持慕青檀去遠山書院的原因。

出去了才能看見更大的世界。

如此又交代了他一些事情才讓慕青檀離開，等他一走，慕青璃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

“遠山書院……是陷阱還是機遇呢。”慕青璃喃喃道，將鄭嬤嬤叫了進來，與她說了幾件事。

鄭嬤嬤的臉上有些爲難：“姑娘，這主意好是好，但恐怕少不了銀錢打點，我們的錢都給瞭如心……”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慕青璃知道這是沒錢了。

之前爲了幫如心，已經把她多年的積蓄全部花光，他們這種家族，一個嫡出的女兒總共才幾十兩銀子的體己，也是悲哀。

慕青璃想了想，從梳妝檯下的盒子中拿出一個金簪遞給鄭嬤嬤：“這根簪子拿去當了吧，記住小心些，別讓人看見。”

鄭嬤嬤大驚：“姑娘，這是當年你娘留下的……”

“我知道。”慕青璃淡淡道，“可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現在是最需要用錢的時候，遠山書院對檀兒極爲重要，決不允許有失策之處。”

她選的這根簪子很重，純金做的，能值不少錢。更重要的是它的樣式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被人看見也不能篤定就是自己的。

鄭嬤嬤接過金簪，心裡不是滋味，但是也同意慕青璃的話，便嘆了口氣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