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鳳祈頓了下,壓低聲音問道:“那修然呢?”
顏修然和墨婉琳如今這般,墨鳳祈看在眼中也是徒增嘆息。
他與顏修然自幼相識,完全信得過對方的人品,要真是將婉琳託付於他也是極好,可惜自從雙腿受傷之後顏修然對墨婉琳避之不及,墨鳳祈曉得他的心結,也不好多說什麼。
墨婉琳聽見這三個字,心跟針扎一樣疼,垂下眼睫道:“我去便去了,和他有什麼關係,以後都不要在我面前提這人了。”
原來她身邊沒有顏修然的時候,不一樣過得很快樂嗎?
策馬奔騰、征戰(zhàn)沙場,她見識了那麼多女孩子一生都看不見的事兒,那纔是真正的她,而不是如今這般困於院落之中,每天被一個男人折磨的死去活來。
她此去西域,也是爲了從京城顏十一的煩惱中脫身,重新找到以前的自己!
……
傅心瑤從墨鳳祈那離開回到院子裡,發(fā)現(xiàn)自己那個喜歡偷懶的丫鬟水兒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雖說這丫鬟是杜鵑故意安排來的,這不討喜的性子讓傅心瑤不喜歡,但她自己平日裡行蹤詭秘,好多地方也見不得人,沒了丫鬟跟著正好。
傅心瑤這般想著,將自己屋子的門推開,幾乎是一瞬間,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就衝入她的腦袋。
那味道極淡,卻也沒逃過傅心瑤的感知,她瞳孔猛地一縮,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身後是破空的暗器聲,眼瞅著就要打在傅心瑤柔弱的肩膀上,她卻腳下左右一晃,輕功躍起,不費功夫的就躲開了那幾枚暗器,可緊接著一股洶涌的內力朝她胸口打來,傅心瑤連忙氣回丹田,使出全身內力那和力道在半空中打了個平手。
若是旁人在這兒定會驚掉眼珠子,誰都以爲她是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哪知手下卻有這麼好的功夫!
可她面上的神色著實不好看。
從半空中落下來後面色蒼白如鬼,胸口像是無數(shù)蟲子在啃食,疼的她想怒吼出聲,沒忍住大大的吐了口血,什麼都顧不上的往外跑去,跑了沒兩步腳下被人一絆,摔倒在地。
“救……救命!”傅心瑤用盡最後的力氣喊道,希望水兒或者過路的侍衛(wèi)能聽見,眼底滿是不甘,整個人蜷縮在地上顫抖不停。
她有舊傷在身,暗中那人的武功又在她之上,這下別說打了,弄不好連命都要交代在這兒。
“別喊了,不會有人來的。”一個慵懶的聲音傳來,帶著些春日的懶散,聽在耳朵裡卻跟寒冬般徹骨冰涼。
這聲音的主人,分明就是那天來找傅心瑤的神秘女子,暮嵐也是她帶走的。
傅心瑤明顯也意識到了,勉強撐著身子轉過頭去,看見那熟悉的身影后惱羞成怒道:“你……你什麼意思,竟然對我出手?”
她說著就要爬起來,可身體太過虛弱,又重新跌倒在地,瞧她臉色就知道身上的痛苦有多重。
女子瞧著她的狼狽樣,眼底閃過一絲嘲弄,冰冷道:“怎麼,非讓我要了你的命才滿意?”
說完就一步步的朝傅心瑤走過去。
傅心瑤一下緊張起來,奈何身體太疼動不了:“你做什麼,我哪裡惹到你了?”
她一早就知道這女人是個麻煩角色,所以諸多忍讓,如今她竟敢找自己晦氣?
那女子緩緩走到傅心瑤身邊,什麼都不說的一腳踩到她的手上,足尖使勁碾了下。
空氣中傳來骨頭斷裂的聲音。
傅心瑤也是個脾氣犟的,忍著身體和手掌的雙重疼痛,硬是沒有求饒。
疼,真的是疼,便是斷手的疼痛在這種感覺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傅心瑤無意識的抓著地下的沙石,慢慢疼的失去神智。
那女子瞧著差不多了,俯身給傅心瑤嘴裡塞了一顆藥碗,站起身來走到一旁拿起水粗魯?shù)耐煅e灌了進去。
“咳咳……咳咳咳……”傅心瑤快要將肺咳嗽出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又厭惡的撇過頭。
她不想見到這瘋子了。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那女子涼涼的聲音響起,“今兒誰允許你沒經(jīng)過我的允許,將逍王妃的身份告訴墨鳳祈的?嗯?”
她說這話的時候本來已經(jīng)平靜下去的殺氣再次涌了上來。
知道這消息的時候那種殺人般的怒火怎麼的壓制不住,也就是如今城府更深了,要是在十幾二十年前,傅心瑤這女人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擅作主張,用自己最忌諱的事情拿去和墨鳳祈做交換,該殺!
傅心瑤先是愣了一下,而後不期然的笑了出來:“我說你今兒跟發(fā)瘋一樣跑來這裡興師問罪,感情是因爲這個麼?我雖然說是跟你合作的,但並不受著你的控制,也不用聽命於你,此事和宗廟的利益無關,也的的確確是逍王妃告訴我的,我憑什麼不能說?”
這句話傅心瑤撒了謊。
逍王妃到死都沒說過半句自己身份相關的事兒,是她有一次在看望逍王妃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手中拿著的東西上那標識有些眼熟,回去想了半天猛地反應過來那好像是波斯王廷的標識。
她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調查才發(fā)現(xiàn)了逍王妃是波斯王的私生女,但剛纔估計著墨鳳祈的面子,也沒多說,反正他自己能查到。
傅心瑤至始至終都不曉得眼前的女人也知道逍王妃的身份,甚至都不明白,自己說逍王妃的身份,礙著她什麼事了?
“我不必跟你解釋什麼!”那女人語氣冰冷道,“我知道你計劃著什麼,今兒的賜婚讓你慌了手腳,你怕墨鳳祈這段時間就會將你從王府中清理出去,所以著急的找個藉口留在他身邊。”
“可是傅心瑤,此事我絕對不允許你再跟他說任何一個字,記住,是、任、何、一、個、字!若是再讓我抓住一次,就不是今日這麼簡單了,你那丫鬟的下場,就是你的前車之鑑!”
傅心瑤一開始的時候還在心中猜測這其中的原委,聽到最後卻悚然一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口中問著,眼睛已經(jīng)越過那女子的身體看向屋子裡,“你將水兒殺了?!”
她跟這丫鬟一點兒感情都沒有,甚至還是厭惡的,可再怎麼說都是逍王府配個她的丫鬟,要是失蹤了可要如何解釋,這會兒墨鳳祈和慕青璃就等著抓她的錯兒,將她趕出去呢!
“要麼說你是個蠢貨!”那女子嗤笑道,“你當慕青璃的貼身丫鬟真的會那麼蠢,找個什麼都偷奸耍滑的女子放你身邊,這低劣的手段你會用她都不會!”
傅心瑤琢磨一下就回過味來,驚訝道:“水兒難道是杜鵑派來監(jiān)視我的,可是她……”
她那麼蠢,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有心機的啊。
傅心瑤想著水兒往日種種做派,越發(fā)覺得可疑。
“是與不是,我都已經(jīng)將她殺了。”那女子語氣波瀾不驚,“暮嵐我也安排好了,幾日之內爭取讓她吐出慕青璃秘密來,若不說就殺了,你看好你自己,再別給我惹麻煩。”
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完,人影就已經(jīng)在傅心瑤面前消失不見,只餘下淡淡的迴音。
傅心瑤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感覺胸口已經(jīng)好了很多。
那女人身邊有不少好東西,剛纔自己吃下的丹藥好像能有效緩解她的宿疾,找時間定要弄到手。
這個念頭在傅心瑤腦海中閃了一下就被她扔到腦後,現(xiàn)在還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腳下匆匆的跑到屋裡,就瞧見水兒身體和腦袋已經(jīng)分家,屍體萬分慘烈的躺在自己睡覺的牀上,一屋子的血腥。
傅心瑤差點噁心吐了。
怪不得自己剛進屋的時候血腥味那麼淡,應該是那女人算著時間,等自己走進了才殺了水兒,就在她們動手打架的功夫水兒才慢慢死的,最噁心的是還要讓她死在自己牀上!
這不是報復是什麼!
傅心瑤恨得牙癢,只是目前必須要處理水兒的屍體,只能強忍著上前默默收拾了起來。
……
“這麼說……你拒絕了?”慕青璃擡起頭看向墨鳳祈。
“嗯。”他握著她的手,“不拒絕,還娶回來侍奉你?”
慕青璃沒忍住笑了出來。
這木頭,什麼時候都會說笑話逗她開心了。
不過慕青璃的笑容很快消失下去。
“沒想到還是走到這一步了。”她聲音中有些擔憂,“今兒這般得罪皇帝是小,切莫讓太子覺得不舒服了,他是未來的儲君,咱們當初費了那麼多精力才與他結盟,別因爲這個毀了。”
皇帝不知道是不是快死了人也糊塗了,竟寫下這麼糊塗的聖旨,是真的不怕逍王府魚死網(wǎng)破?
“不會。”墨鳳祈想到太子今兒離去時的眼神,篤定的說道,“他和皇帝不一樣。”
太子將來定會是個明君,沒有楚宣帝的剛愎自用。
“你也不用擔心,我已經(jīng)讓流風去將慕青芙帶出來,從明兒開始,聖尊就要正式存在於大楚了。”墨鳳祈說道,“想來陛下也沒心情找我們的麻煩。”
聖尊出現(xiàn)在大楚都城,不引起恐慌纔怪了。
不過墨鳳祈也沒有乘勝追擊的心情,他如今滿心都被傅心瑤送上來的那個消息佔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