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了口氣繼續道:“在下說這些也是爲了您好,如今雲妃娘娘在,您總歸是別與陛下鬧得太僵,免得讓人有機可乘。”
慕青璃聽到這裡眼光微閃。
是了,她和慕容絕塵慪氣,對自己有害無益,畢竟還要弄清楚失憶前的事情。
趙御醫以爲她動搖了,接連勸道:“這些天天氣不錯,出去透透氣也對您的病情有好處,更能早點恢復不是。”
慕青璃眼光瞟像他:“他讓你來與我說這些的?”
趙御醫打死不承認:“這哪兒能啊,是屬下自己所想……額……”
面對慕青璃似笑非笑的眼光,他實在編不下去。
的確是陛下示意他來做說客的,這會兒咋能將皇帝賣出來。
“就當是你一片誠心。”慕青璃託著腮坐下,“我被你勸的也想通了,若是這兩日方便,也想出去看看,只要他答應。”
趙御醫舒了口氣:“陛下定是樂意的,姑娘放心吧。”
要是不樂意,也不會暗示他來說這番話了。
……
趙御醫回話的當天晚上,慕容絕塵果然來了,神色如常,似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慕青璃也沒提那天的爭執,乖順的換上衣服,在慕容絕塵的陪同下坐上馬車。
當然,前提是她易了容,慕容絕塵的易容術出神入化,慕青璃對著鏡子幾乎認不出自己。
“這裡還真是荒涼。”慕青璃坐在馬車上,挑開馬車簾子環顧四周。
周圍房屋林立,看起來也應該是頗爲繁華之地,卻家家閉戶。
夜色寂靜的沒有一點兒聲響,連夏日的蟲鳴聲都隱去了,不過晚風吹得輕柔,還是比待在屋裡要舒服。
“大楚今年夏天連連饑荒,此處雖不及南方易子而食嚴重,卻也不如以前夜不閉戶,到了宵禁之後便每人出門了。”慕容絕塵拿著手中的酒杯飲下,上好的葡萄酒染上他完美的指尖,看得人移不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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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子而食”慕青璃似懂非懂的呢喃一句,總覺得這個詞離她有些遠,自從繆寂告訴慕青璃她的身份後,面對大楚的災難她再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慕容絕塵見慕青璃陷入沉思,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存在,不禁抿了抿脣:“我們明日就離開這兒了。”忘憂草已被製成藥丸,她想服隨時都能服下,雖然此處不是墨鳳祈的勢力範圍,但待在大楚並非長遠之計。
慕青璃心漏了一拍:“離開這兒……便直奔大晉了嗎?”
等到了大晉,繆寂天大的本事都不能帶她走了。
那她豈不是現在就要做決定?
可她連這些人話中的真假都未能完全分辨,又如何做決定呢?
“怎麼?”慕容絕塵見她低著頭不說話,追問道。
慕青璃搖了搖頭:“沒事,你做主就好了。”她就算要走,也要穩住慕容絕塵。
慕容絕塵看了她一眼,總覺得今兒的她有些奇怪,竟沒有任何意見就答應而來。
她除非別有所圖,否則何時這麼乖順過?
慕容絕塵瞇了瞇眼,心中閃過些不好的預感。
“錦悠?”他輕聲喚她。
納蘭錦悠心裡一突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擡頭:“嗯?”
她眼睛清亮,只對上他的,看得慕容絕塵心中又猶豫起來。
他張了張嘴正要說話,突然芍藥在外面用力敲了敲車窗:“主子,有人來了!”
話音未落就聽馬蹄聲想起,而且密集如雨,似是來者甚多。
“不必慌亂。”慕容絕塵凝聲道,“等下要是有人盤問,回答便是。”
“是。”芍藥口中應著,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數個在馬上疾馳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那些人好像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旁人,疑惑之餘勒住了馬。
“你們是什麼人,如今已經宵禁,怎的還在街上亂走?”一個聲如洪鐘的聲音問道。
這些人穿著鎧甲,井然有序,一看就是大楚的軍隊。
“回大人的話,我們是商人,正好路過此地。”芍藥恭敬的回答,“初來此地,晚上出門走走。”
她說話時眼睛越過剛纔說話的大漢,朝後看去。
適才那人顯然不是這羣人的頭領,她也好奇這時候怎麼會有大楚的軍隊路過此處。
瞧著他們行進的方向,似乎是從南向東,難道是要去大楚都城的?
芍藥心中閃過萬千想法,面上神色依舊。
衆人聽了她的話,面色有些奇特。
饑荒如此嚴重,什麼商人還想著這時候出門做生意?
一個英挺的聲音從人羣中傳出:“你們是做什麼生意的?”說話間策馬而出,站在的隊伍最前方。
夜色太濃,芍藥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此人氣度不凡,登時假裝一臉爲難的躊躇在原地。
“我們將軍問你話,你爲何不說!”適才那大漢大喝一聲,“這麼鬼鬼祟祟藏頭露尾,莫不是做啥見不到人的勾當!”
“並非如此。”芍藥驚的連連擺手,瞧著時機差不多了,有些“爲難”的說道:“我們……我們是做糧食生意的。”
衆將士聽她如此說先是一愣,而後臉上是滿滿的憤怒。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些人怕是家中積攢了足夠的糧食,藉著饑荒奇貨可居,將糧食賣成高價,大發國難財。
簡直可恨!
芍藥似是看不懂衆人眼中的鄙夷:“我們做的都是正經生意,就想在此看看受災情況,從而開出個可觀的價錢……”
“夠了!”爲首那少年忽然憤怒呵斥住她,額頭上的青筋都止不住跳動。
芍藥感到明顯的殺氣,心中一驚。
這藉口是他們商量過的,最不易引人懷疑,若說這些人聽見“糧食”起貪念便罷了,爲何有這麼強烈的恨意?
正想著,只聽那少年一字一頓道:“國難當頭,爾等不思爲國效命,竟想得出這種有損陰德之事,實爲敗類!你們可知南邊有多少百姓易子而食,生生餓死,那些不都是你們的同胞嗎?”
他說完話連看都不想在看芍藥一眼,狠狠抽了馬鞭,馬兒載著他揚塵而去,他身後的將士們紛紛跟上,只是與芍藥擦肩而過之時,眼中滿滿都是憤怒。
芍藥自不會在意這個,低眉順眼的等著衆人走完,便看見慕容絕塵掀開馬車簾子,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
“陛下,那些人好生奇怪。”芍藥低聲道,“若是尋常軍官,聽著我們有糧食在手應當起貪念纔對,他怎麼會這麼憤怒?”
慕容絕塵看了眼慕青璃,見她有些茫然,什麼都沒有發覺,便冷笑出聲:“迄今爲止,雲南因著這場災禍已經死了數萬人,你說的這句話讓平南侯世子聽見,他又怎麼能不怒?”
那聲音芍藥不認識,他卻是認識的。
那人正是慕青璃的表哥,平南侯世子蘇聽南!
芍藥也吃了一驚,下意識的看了眼慕青璃,又飛快移開目光:“他不在雲南待著,怎麼會出現在此處?”
“平南侯府世代鎮守雲南,無召不得入京,如今他這般疾馳而去,定是得了楚帝的詔令。”慕容絕塵淡淡道。
可問題是雲南此刻已經一團糟,楚宣帝爲什麼還要將蘇聽南從雲南抽調回京城?
難不成大梁那邊的動靜被人發現了?
或者是……
慕容絕塵的氣勢陡然一變,厲聲道:“我們派去大楚邊境監視的人呢?”
“按照陛下所說,只是觀察著,沒有輕舉妄動。”芍藥回答。
“將軍隊再掉去三萬,告訴他們,只防不攻,不管大楚軍隊出現怎樣的破綻,都不可貿然出擊,違者斬立決!”
芍藥吃驚的睜大眼:“可咱們不是答應過大梁皇帝……”
“朕什麼都沒答應他。”慕容絕塵冷笑一聲,“怎麼會這麼巧,大梁剛對大楚生了企圖,蘇聽南就不遠萬里北上入京,還挑了夜裡趕路不想讓人看見,這定是大楚故意示弱,要的就是大梁主動進犯,從此出師有名,他們要借這個機會對大梁動手!”
不管是哪種情況,大梁已經陷入被動,大晉最好的辦法就是及時抽身,否則只會越陷越深。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還有一事。”慕容絕塵眼神凌厲,“我們立刻回去,連夜收拾東西離開。”
蘇聽南不是普通人,要不了多久就能回過味來,他絕不會讓慕青璃和大楚、和墨鳳祈扯上半點關係。
……
馬蹄聲井然有序的奔馳著,蘇聽南穩穩坐在馬上,腦海中卻浮現出剛纔那個女子慌張的臉色,還有那輛略顯違和的馬車。
他眉頭一皺,勒住馬兒。
“將軍?”身後的副將見他忽然停下,不解道,“到京城還有好長一段距離,咱們不快點,就不能在晚上走過官道了。”
他們這次要秘密去京城,到了白天來往的人變多,他們爲了隱匿身份就只能繞行,速度會慢很多。
“不對……有什麼地方不對。”蘇聽南口中呢喃著說道,“那些人根本不是商人,他們的身份有詐!”。
副將被這句話說的摸不著頭腦,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