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但是他既然都這麼說了,自然有備而來,我們拭目以待就是。”慕青璃淡淡道,“究竟是天人下凡還是魑魅魍魎,總能看得清的。”
她這話一語雙關,但是慕展柔不懂另一層意思,便點了點頭。
“姑母,我看不妨就請道長試試?”杜氏在孫氏耳邊小聲道,“看這樣子也不像是江湖術士,萬一人家真能幫咱躲過一劫呢?就算不成也就是損失些小錢,這種事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吧。”
孫氏本來就有幾分動搖,這樣被她一說更是遲疑起來。
倒是慕之洵臉色鐵青:“胡鬧,我慕家行善積德,每年施粥布善,從沒做過爲禍百姓之事,老天又怎麼會降罪到我慕家?”他堂堂朝廷官員,怎麼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讓這道士三言兩語的說動做法,傳出去是什麼樣子。
真的做了,說不定明天御史臺就一個本子參到了皇帝面前。
雖然這道長說的慕之洵自己心裡也有些慌。
“你哪知道這其中的兇險,就算你行善積德,上天不會給你劫難,也防不住小人作祟啊。”那道士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本是不忍這滿院的生靈遭受無妄之災,纔想要出手相助幫你避開一劫,既然閣下是無緣之人,也就罷了。”說完沒有一絲猶豫的就往外走。
看他這般灑脫,不像是蓄謀騙財的江湖術士,衆人更加慌亂。
“道長留步!”孫氏高喊了一聲,連聲道,“是我等冒失,還請道長大人不記小人過。”
說著便將慕之洵叫道身邊,囑咐道:“這道長並不像騙子,讓他試試又如何?萬一咱們家真的有大災大禍的,等出了事豈不是後悔莫及?”
慕之洵還有些猶豫:“可是……”
孫氏已經有些急了:“爲娘知道你害怕御史參你一本,可今天確實天降異象,再說我這個老婆子過壽,便是讓人搭臺做法又有何妨?即便是御史也不該這麼不通人情,陛下知道了也會通融的。”
張氏已經聞訊趕來,這會兒聽見話後也符合道:“娘說的對,夫君還是再考慮一下,咱們家最近諸多不順,被人連連暗算,這小人作祟……倒也不是他信口開河,就且讓他一試吧。”她說話時滿臉憂心忡忡的表情,只有眼角不經意的看了眼慕青璃。
哼,慕青璃,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慕青璃察覺到了張氏的目光,卻沒有去與她對視,就是心裡有些好笑,繼續裝作一無所知的看戲。
慕之洵猶豫了半晌,還是同意了。
很快一個簡易的臺子打了起來,酒肉香燭都擺在了上面,那道士在上面唸唸有詞,裝的真像那麼回事。
巧合的是剛好一陣大風吹過,旗被吹得嘩嘩作響,頗有些真實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道士不知從哪裡拿出來了一張白紙,喝下一大口水含在嘴裡,在紙上面貼了個符紙,然後將口中的水噴了上去,大喝一聲。
只見那紙上慢慢浮現出一個人的影子。
衆人譁然,不自主的退後幾分。
“就是這東西在你們宅子裡,吸走了所有的瑞氣,再養個幾日便會不堪設想。現在我將它困在紙中再用三昧真火灼燒,諸位儘可放心了。”
道士將那張紙拿起來展示了一遍,好讓衆人看的清楚些,然後在揉成一團放在火中燒了,火焰在燃燒的時候還有噼裡啪啦的聲音,微微變了色,而紙竟然久燒不著。
那道長皺著眉頭,口中大唸了幾聲:“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火焰才席捲而上,最終“封印了鬼魂”的紙才化爲灰燼。
“貧道盡力了,總算不負所托……”這道長說著擦了擦額頭的汗,步履虛浮的走了下來,到後來甚至有些趔趄。
就在周圍人紛紛感嘆“神蹟”的時候,慕青璃沒忍住笑了出來。
這戲演的,她給九分。
什麼捉鬼,用上輩子初中生學到的化學基礎知識就能解釋,酚酞遇見鹼會變紅。
用鹼水在紙上畫上鬼的樣子,晾乾之後就什麼都看不見了,然後在那水裡加上酚酞類的東西,噴下去自然能看見所謂的“鬼怪”。
玩的倒是先進。
“快,快去扶著道長。”孫氏此時已經深信不疑,見狀連忙呼和小廝上前將那道長扶住。
張氏也大鬆了一口氣,感念的說道:“這次多虧了道長,不然家中就要遭逢大難,真不知要怎麼感謝您纔好,請先請去歇歇,之後必有大禮相贈。”
那道長虛弱的擺了擺手:“我們這些方外之人,不是爲了紅塵間的阿堵物而來,能幫到你們也是對我修行有益,銀錢什麼的就不必了。”他這一番話讓衆人更是稱讚。
就在說話間,他眼角狀似無意的掃了一圈,在慕家的幾位小姐中掃過。
慕青璃看的清楚,在他巡視的時候就不著痕跡的側了下身,她跟慕展柔站的位置本來就靠後,加上在場的小姐姑娘又多,那人匆匆一眼自然看不出來。
“道長這邊請。”一個下人到他面前準備帶路。
合殤點了點頭,在轉身之際對慕之洵道:“此事還沒有告一段落,貧道解決的只是表象,幾位施主不要大意了。”
孫氏一驚。
“道長,那隻鬼不是捉到了嗎?”
合殤嘆了口氣:“那鬼縱然是兇惡害人,也被我收了沒錯,但是您可曾想過它爲什麼會來府上?因爲你們府中有天煞孤星,這些年其煞氣越甚,那鬼物纔會來此。現在我將鬼物收走也只是解了燃眉之急,若不將源頭解了,過不久又會有新的鬼物,如此無窮無盡,和無作爲有什麼區別?”
張氏扶著孫氏,有些著急的問道:“那可要怎麼辦,還請道長救人救到底吧。”
頓時七嘴八舌的求情聲。
合殤清了清嗓子:“這是自然,貧道既然決定出手,就不會讓你一家遭禍,這一點你大可放心。只是貧道此刻法力耗盡,沒有多餘了法力算出那天煞孤星的位置,必須要休息一會兒才能再做法。”
孫氏連忙道:“是是是,道長辛苦了,正好今日府上辦壽宴,道長要是不嫌棄就留下來讓我等略盡地主之誼,其餘事等您歇息下來再說。”
經過這件事,這道士自然變成了衆人的焦點,他被慕之洵用貴客的禮儀安排到了廂房中休息了一個時辰,再出來時又恢復成了那仙風道骨的樣子。
等到合殤出來衆人才開宴,他坐在左手第一位,在許多貴客之上。
因爲這次不是家宴,還有很多外客來,慕青璃她們這些小姑娘們自然不能到前廳去拋頭露面,當下坐在了後面的小廳中,幾十個半大的女孩在一起嘰嘰喳喳極爲熱鬧。
慕青璃和慕展柔聊的開心,便坐在了一起。
周圍說話聲不絕於耳,大家基本都在討論今天合殤的種種“精妙道法”,好多小丫頭還忍不住心裡的好奇,非要湊過去看看他長的什麼樣子。
但是終歸是礙於閨譽,只得作罷了。
“這合殤道長可真了不得,竟然用一道紙就定住了鬼,好生厲害。”
“是啊,我當時站的比較近,可看見那鬼青面獠牙的,好生嚇人。”
“的虧道長,不然若是有個血光之災的可要怎麼辦。不過道長不是說還有個天煞孤星沒有找到嗎,你們說那人是誰啊。”
“等道長緩過勁兒來,再掐指一算不久知道了,彼時無論那煞星是誰都要打死,可不能讓他一人禍害了大家。”
“沒錯沒錯……”
“……”
周圍的人還在吵,慕青璃淡笑著垂下眼睫,給慕展柔的碗裡夾了道菜。
“妹妹嚐嚐這蝦仁,味道還算不錯。”
慕展柔咬了一口,確實鮮嫩可口。
“九姐姐怎麼不好奇那合殤道長之事?”慕展柔避開了周圍討論的興高采烈的衆人。
慕青璃笑的溫婉:“妹妹不是也不上心嗎?”
這慕展柔小小年紀卻看的明白,不隨波逐流,在這年紀中已是不簡單。
剛纔趁著她如廁的功夫,霜兒將這慕展柔的身份與她講了下。
原來慕展柔的祖父和慕青璃的祖父是兄弟,其中慕青璃的祖父是嫡長子,慕展柔的祖父是嫡次子。
後來這兩兄弟都留在了京城,住的地方也不遠,只是慕展柔的祖父幾年前也去世了。
慕展柔的父親是嫡子,這幾年不在京中述職。
她也是嫡女,說起來也是嫡嫡,在這一代慕家的女兒中身份已經算是高的。
“我向來不信這種鬼神之說。”慕展柔道,“姐姐可是與我一樣?”
作爲一個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人,納蘭錦悠是絕對的唯物主義者,這要要是由她來回答,肯定也是說自己不相信,這些神神鬼鬼都是騙人的。
不過她自己就是魂穿過來了,通俗一些將便是借屍還魂,親眼所見自然也就信了。
“我覺得這世間廣袤,我們現在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許多事情不能解釋也在情理之中,那是因爲自身看的不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