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說話中漸漸走遠。
“行了，不說這些了，反正在這幾個月裡應該不會再讓我操什麼心了。”慕青璃不顧形象打了個哈欠，“我還真有些困了，回去之後立刻睡一覺，天塌下來都不要再叫醒我了。”
霜兒在旁邊笑嘻嘻道：“怕是借他們各膽子也不敢了。”
不敢……麼？
恐怕還是有人不怕死的要試一試吧。
慕青璃想到這裡，淺淺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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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便是這樣了。”於嬤嬤對孫氏道，“後來三小姐罰了幾位管事半年的月銀，那幾位管事敢怒不敢言，全部都告到了我這裡來。”
孫氏冷冷道：“她的脾氣倒是真的大。”
昨天不止慕青璃，便是慕青瓔而慕青蕓那裡都出了些問題。
慕青蕓鬧了個天翻地覆。
她將採買處的管事打了板子，弄得怨聲載道，最後還是孫氏派人去過問才停了下來，即便是這樣還不罷休，將那些管事挨個罵了個遍才解氣。
“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孫氏知道之後氣的罵了一句，“這些年我明裡暗裡也教過她不少，可是死活就不找腦子，當真氣人！”。
她對慕青蕓的期望雖然不像兩個嫡出孫女那樣高，但是一點都沒有放鬆對其的教養，這方面是絕對的一視同仁。
沒想到終究爛泥扶不上牆。
於嬤嬤見孫氏那一副心灰意懶的樣子，只能從旁勸道：“三小姐只是個庶女，以後沒什麼大礙，您在她的婚事上多操心些，找個家裡簡單的庶子也就罷了，她去了之後不當家，等過幾年分了家隨便她折騰。”大楚在嫡庶方面卡的很嚴，像是分家這種事庶子都佔不到什麼便宜，除非慕青蕓將來的夫君自己很爭氣，不然分了家之後也就那樣，翻不起什麼浪花。
孫氏嗤笑道：“我想給她找個簡單的，人家自己還不願意呢！這三丫頭眼睛恨不得長在腦袋頂上，沒什麼本事卻心比天高，一個普普通通的庶子怎麼看得上眼。罷了，她的婚事我纔不想費心，隨著老大媳婦兒去看，找個差不多的行了。”
於嬤嬤知道孫氏這是徹底對慕青蕓死了心。
“不過璃丫頭的法子不錯。”孫氏不願去想慕青蕓的事，換了個話題道，“我猜到那些事情難不倒她，卻沒想過她能解決的這樣好，倒是叫我刮目相看。”
她們這些小姐初涉管家，多多少少肯定會被算計，這一點孫氏知道卻沒有提醒，甚至還在背後推波助瀾，就是想看看幾個女娃在面對家中突然出現的事情上會怎麼處理。
慕青瓔因著張氏當家，下人們都不敢太過爲難她，所以沒費什麼力氣就解決了。她處理問題方法老練，但一看就是張氏的手段。
慕青蕓頭腦簡單，只知道亂髮脾氣，最終大家不歡而散，想來以後做起事來也不會那麼順利。
只有慕青璃是靠著自己，而且一點都沒有慌亂，一擊致命。
“真不敢想半年多以前，璃丫頭還是那個樣子。”孫氏感慨著說了一句，“說起來她也是一個好苗子，只是可惜她娘死的早，又沒有人幫她，漸漸被帶的左了性子……哎。”
“二小姐如今這般已是很好，老夫人不必再因此憂心。”於嬤嬤說道。
“我不是憂心。”孫氏搖了搖頭，“她的身份擺在那裡，只要自己不是太傻，以後的婚事定不會差了，我是在想這麼多年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孫氏嘆了口氣。
“你也是我身邊的老人了，這些話我也不瞞著你。”孫氏緩緩道，“我的這兩個兒媳婦中，我中意的還是璃兒的娘。阿莞算得上是個完美無缺的兒媳婦，脾氣秉性都是一等一的好，在的那些年將家裡管得井井有條，對其他庶子庶女也很好，可惜吾兒不懂珍惜，阿莞的死跟他不無關係。”
“那些年我從來沒有給他房裡放過人，一來是阿莞很自覺，從來不會獨寵，有了身孕主動提出通房，李姨娘就是這麼擡上來的；二來也是我體恤她，不想做那等惡婆婆，惹得他們夫妻不和睦。但即便如此，那些年家裡的妾室還是一個個的擡回來，從來沒少過，他那好色的秉性，我這個做母親的也一清二楚。”
“瓔兒她娘也是個有心計的，當初生了瓔兒之後知道這個庶長女名分上很尷尬，便送來了我這裡。我雖然知道她的心思，卻也真的喜歡那孩子，便留在身邊教養，也算全了我的遺憾。”慕家的男兒不能放在婦人身邊，所以慕青玄的成長孫氏插不上手，便把所有的心血放在了慕青瓔身上。
“人的手指頭伸出來還不是一般長短，瓔兒是我親自帶大，多多少少會偏心她一些，加上她又是個庶女，總怕她吃虧，可這麼一來少不得忽視了璃兒。”
“後來出了那麼多糟心的事，玄哥兒被迫離家，我難受之餘也忽略了璃兒，忘了她還只是個孩子，就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面對這些變故。”
“包括和蘇家的婚事也是一樣，早年兩個孩子還小，這件事就沒有拿出來說。等開始議親的時候張氏已經被扶正，尷尬之下只能定下瓔兒，現在想想未嘗不是委屈了二丫頭。”
“二丫頭對蘇雲逍倒是癡心一片，都這樣了還不死心，我知道以後一怒之下將她罰到家廟去呆著，沒成想這麼一呆卻感悟頗多，回來之後脫胎換骨猶如換了個人般，自從回家之後做的幾件事都很是果斷。可是她一個不諳世事的規格千金，短短半年就走到這一步，其中的苦難可想而知，說到底還是我虧欠了這孩子啊。”
孫氏哀嘆一聲，於嬤嬤慢慢的給她揉著肩膀。
“要是我早點上心，家裡現在就不會是這樣一個兩難的局面。”
“如今家中的大權在瓔兒她娘手中，可是熙兒那孩子從小身子骨就不好，能不能長大都不知道，以後很難繼承家業。一旦熙兒有個好歹，家中的嫡子就只剩檀兒一個，所以檀兒絕不能有絲毫閃失。”
“可這樣一來，未來一場明爭暗鬥必不可少，也就是這些年幾個孩子尚小，再過上幾年等他們長大，兄弟鬩牆，說起來我便是最大的罪人……”
這些年孫氏暗暗的扶著張氏，也是因爲有了她的縱容，張氏才能在短短幾年間把慕家的大權都握在手裡，順便將蘇氏早年留下的人全部拔去。
孫氏現在也是爲難。
她現在兩邊都不能打壓，也都不能放縱，只能取一個平衡，任由其發展，但是她已經能遇見到將來兩個嫡孫的爭鬥。
“老夫人，既然已經這般就多想無益。”於嬤嬤低聲道，“您若真的覺得虧欠的二小姐，便從此開始對她好些，這裡總歸都是她的孃家，以後二小姐嫁了人自然也會想到幫襯一二。至於三少爺和四少爺都還小，長大了未必不能和睦相處，說不定最後您是空擔心一場。”
說道慕青檀和慕青熙和睦相處，於嬤嬤自己都不相信。
從夫人的手段中已經能看出些許端倪，她怕是容不下二小姐和三少爺，只是之前的時機未到，所以一直隱忍不發罷了。
這慕家的未來，不是東風壓倒了西風，就是西風壓到東風。
孫氏苦笑道：“我到真希望如此，是自己杞人憂天了。”
不過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對慕青璃姐弟傾注更多的心血，平衡一下家裡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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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說孫氏那邊，慕青璃這兒一大早就來了個外人。
“就是這裡了，你跟我來，我先帶你去換洗一下。”杜鵑帶著一個女孩走進屋子。
這女孩身上的衣服又髒又舊，看起來和周圍的環境一點都不搭，可她卻沒有絲毫的侷促，打量了一圈兒之後平靜問杜鵑道：“我妹妹呢？”
“放心吧，你妹妹一早就被安排好了，府裡的郎中已經過去給她看病了，會沒事的。”杜鵑溫聲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大丫，我妹妹叫小丫。”
女孩抿了抿脣說道，聽到妹妹無事，也略微放心了些。
她正是昨天慕青璃在藥店前碰見的女孩兒。
昨天慕青璃走後，她拿著到手的一兩銀子去藥店找掌櫃的，好在那掌櫃的雖然勢力卻也說話算話，給她妹妹看診服藥，纔算將病情壓住。
今天一大早嬸孃就開始趕人，也不顧她妹妹重病在牀，將兩人拉起，一手拽著一個就往外趕，邊走邊罵：“老孃這些年已經受夠了，成天的養著你們兩個賠錢貨，還半死不活的裝病躺在牀上不幹活，真當自己是祖宗呢！白吃白喝我這麼多年，再將你們養著老孃自己都要喝西北風，趕緊給我滾！滾的越遠越好，要是敢回來看我不打斷你們的腿！”
周圍的鄰居聽見聲響，都從家裡隱隱的探出個頭來，頗有興致的看戲，像是一羣伸長了脖頸的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