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唯唯諾諾的性格，倒是跟前世的慕青璃有些像。
不過慕青璃也不敢就此斷定她就是個“天然無公害”的綠色食品，說不定只是外表假裝成小白兔，實際卻是個隨時能咬人的打尾巴狼——當初的五公主不就是這樣麼？
是以慕青璃也不敢掉以輕心，中規中矩的帶著她四處走動，只是盡到一個做嫡姐的責任就好。
兩人邊走邊說，到了慕家的花園中。
“這裡是家裡的花園，還算大，不少異卉都有，盛開之時也算絢爛。”慕青璃對身邊慕青芙解釋道，“四妹要是有時間不妨來這裡散散心，也是極好的。”
慕青芙聽見她這麼說，嚇得連連擺手，臉色蒼白道：“我……我不用出門的，多謝二姐姐。”
說完還小心翼翼的看著慕青璃，眼神裡全是懼怕的神色。
弄得慕青璃都有些愣住了。
她倆從見面到現在，好像沒對慕青芙做出什麼兇惡的事情吧，怎麼會怕她怕成這個樣子？
仔細看那小身板還抖個不停，真真是我見猶憐。
慕青璃哭笑不得。
就在慕青璃打算再說些什麼的時候，眼角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客套起來。
“張家表哥。”慕青璃招呼道，“表哥今日不是去書堂麼，怎麼來了這裡賞花？”
張驍本來是想偷偷的過去不讓慕青璃看見，眼下卻被她發現，只得直起身不甘不願的說道：“身體不舒服，便請了假休息。”
慕青璃看著他那一臉倉皇的神色，有些懷疑，便蓮步微移的往前走了兩步，頓時一股子汗臭味衝入她的鼻端。
慕青璃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那表哥快些回去歇息吧。”慕青璃將慕青芙招呼過來，“四妹，這是母親的孃家侄子張表哥，表哥，這是我四妹慕青芙。”
慕青芙第一次見外男，立刻緊張的行了一禮。
張驍則是迷茫的不行。
四妹？
慕家不是隻有三個小姐嗎，哪裡來的四姑娘？
不過他眼下也沒時間管此事，應付的行了一禮便找了個藉口離開了。
“四妹可還想去哪裡走走？”慕青璃問道。
慕青芙使勁搖頭，細聲細氣的說道：“不了，我……我再不回去娘要擔心了……”她忽然噤聲，感覺自己似乎是說錯了話。
她與慕青璃在一起，她娘要擔心，這是不是說明她娘不放心慕青璃？
慕青璃聽她這麼說，也沒追究那句“我娘”失了規矩，只開口說了兩句場面話，就此作罷。
本來想著帶她去自己院子裡坐坐，看慕青芙這樣子估計也不想去，於是帶她在慕家上下轉了一圈兒，尋思著時間差不多了，讓杜鵑將人送了回去。
慕青芙回去的時候，慕之洵已經離開了，她進門就撲到林氏懷中，頭都不擡起來。
“芙兒，這是怎麼了？”林氏柔聲問道。
“娘，我……”
“噓。”林氏立刻捂住她的嘴巴，“我與你說過，這家裡不同外面，你不能喊我娘，只能喊我‘姨娘’，怎麼就記不住呢？”
慕青芙聞言眼淚更是吧嗒吧嗒往下掉。
林氏見她這樣也有些心軟，將慕青芙摟在懷中哄道：“芙兒，你是不是今天出去的時候受了什麼委屈？”
慕青芙只是一個勁兒的哭，就是不說話。
“二小姐爲難你了？”
林氏尋思這也不太可能。
她雖然今天下午才見到慕青璃，但是之前有關她的事蹟聽說過不少，芙兒向來都是個軟性子，慕青璃應該不至於爲難她纔對。
林氏問了半天，慕青芙才擡起頭來，抽抽搭搭的說道：“娘，咱們回去吧，我真的不想在這裡……我想到那些個傳言，就……就不敢看二姐姐。”
她們在回來之前，林氏花了大價錢將家裡主子們的性格摸索了一遍，還與慕青芙交代了不少。
慕青璃當初打死鶯歌，將她全家發賣的事情本就沒隱瞞，加之府裡如今對慕青璃敬畏交加，說起她的時候不自覺誇張幾分，聽在林氏耳朵裡，她就是個頗爲不好相處的人。
林氏生怕慕青芙初來乍到，惹了慕青璃的不痛快，便又慎重的跟她交代了幾句，使得慕青芙對慕青璃存有懼意。
林氏聽她這麼說，不由笑了出來：“傻丫頭，姨娘當初說那些，是不想你主動招惹二小姐，卻並不說明她是個很難相處的人。今兒你見她不也是說話有理有據，對著咱們娘倆還算和氣麼？”
“更別說今天除了你爹，她也是唯一一個來看我們的主子，你真應該抓緊時機與她處好關係纔對。”
“原先咱們生活的簡單，下人都沒幾個，你不懂這裡面彎彎繞繞的東西。奴大欺主，甚至背叛主子，這在這種深宅大院裡都不少見，咱們雖然面子上懷柔，可該罰的還要罰，不然怎麼立威呢？”
她出身低賤，老夫人本來就不喜歡她。
這次允許她進門，歸其原因還是有人告訴了老夫人，說慕家風水不好，所以即便慕之洵身體沒問題了，也生不出來孩子。
若是想讓一切恢復正常，就需要一個孩子作爲“引子”，破了這個局面。
而她正好懷孕，孫氏想了半天，還是覺得子孫事大，才勉強同意她進門，至於“福星”一說只是對外安撫衆人罷了。
可是她進門的第一天，家中除了慕青璃，沒有一個主子出現，由此也能看出她不受衆人待見，苦日子怕是還在後面。
慕青芙聞言撇撇嘴，勉強壓住眼睛裡的淚水：“娘，我不想在這裡，我們回去吧。”
原來她們住的地方雖然小，但就她和娘兩個人，下人也就是一個嬤嬤。
今個一回來，慕家雖然大，卻處處透著讓她不舒服的感覺，還不如回去的好。
林氏嘆了口氣，拍了拍慕青芙的腦袋：“傻孩子，你當姨娘不知道你心裡的想法？可是姨娘廢了那麼大的勁兒纔回來，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的。”
“原來咱們娘倆的日子雖然鬆快，但無論你還是我都沒有入慕家的族譜，得不到慕家的承認。你爹現在一切順暢還好，若是將來有個萬一，你我得不到丁點庇護，和外面那些販夫走卒有什麼區別？”
“這些年你爹在外面養著我們母女，你當家裡的夫人不知道？可她不聞不問，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不讓我們走明路，這樣咱也就進不了族譜，比起二小姐，你更應該防備的人是她。”
“而且你馬上也要到定親的年紀，這般回來，雖然不能和你那幾個姐姐們相比，但好歹也是官家。大不了咱們低嫁，找那些個出身低些的人家，他們看在你爹的份上還是願意娶你的。”
慕青芙埋在林氏懷中，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問道：“低……會有多低……”
林氏想了想道：“你若是想嫁給嫡子，四五品的人家沒問題，若是嫁給庶子，還能再高些。”
不過她還是希望慕青芙能嫁個嫡子，這樣一切都是她說了算，不用再看別人臉色行事。
“四五品？”慕青芙瞪大了眼睛，“那不都是刺史一類的人家，怎麼還算是低嫁？”
林氏笑了出來：“傻孩子，以前你對這些不上心，娘看的還小便也沒有教你。你記住了，你爹是大楚四大世家之首的嫡系，在這大楚，除了皇宮貴族，沒人的身份再能越過你爹去。像是你大姐姐和二姐姐那樣的嫡女，做個皇子妃都綽綽有餘。”
慕青芙聽得呆住。
她原來生活的簡單，慕之洵沒有少了她們娘來的吃穿，但也沒給她提供更多的眼界。
慕青芙原本整日待在家中讀書學女紅，對外面的情況不甚瞭解，對她而言官老爺已經是很大了，完全沒想過她姐姐竟是能做皇妃的！
“所以姨娘纔跟你說，讓你無事的時候跟你二姐姐多親近一下，只要她願意庇護你，你的未來就也不用姨娘發愁了。”林氏柔聲說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要這一胎是個兒子，我們娘倆的日子也能鬆快些，再次之前你就忍忍，無論旁人給你多大的委屈，你也要忍著……可記住了？”
“嗯，我記住了。”慕青芙抱著林氏，眼睛裡還有些許懵懂，但語氣已經很是堅決。
……
璃汀院。
“你說他是去賭博了？”慕青璃放下手中的茶盞挑了挑眉毛，“這消息可靠嗎？”
“奴婢也是怕那守門的婆子亂說，所以特意花了些錢去賭場打聽了下，他們確定去的就是張家少爺呢。”杜鵑在一旁說道，“按照他們所說，那張少爺也算是個熟客了，這半個多月，每天都能在賭場裡看見他。”
慕青璃的手指一下下的敲著桌子：“那書堂那裡，先生是怎麼說的？”
“先生說這些天張公子說他失母之痛未消，整日請假在家，已經一個月不曾見過他了。”
慕青璃神色淡淡，心道這張驍可真是沒讓她失望。
雖然說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喪母之痛，但並不是讓人墮落的藉口，他本質上還是有些消極的，如今更是在賭博了路上一去不回。
慕青璃對杜鵑道：“尋個機會，讓祖母和父親知道這件事吧，最好是讓他們親自撞見。”
並不是她心狠，到了這會兒都不放過他，而是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
張驍眼看已經廢了，但他背後還有張召和，慕青璃生怕糟了他的算計，所以打算讓慕之洵知道這件事。
她那爹雖然在女色的事情上頗爲糊塗，但正事兒卻是能分得清輕重的。
他可以允許張氏的庶兄一家在慕家混吃混喝，卻絕不會允許張驍這個染上賭博習慣的人住在家裡，他生怕將慕青檀帶歪了。
慕青檀如今是慕家男孩中最有出息的一個，慕之洵對他寄予無限期望，還指著他兩年之後也能考上秀才，怎麼會允許張驍擾了他的心神。
“是，奴婢記下了。”杜鵑應了一聲就下去著實安排了。
慕青璃則在燈火中喃喃自語道：“母親，這下看你還有什麼招兒。”
……
林氏回家大著肚子的消息第二天就在慕家傳遍了。
第二天一早，在慕之洵和孫氏的見證下，林氏挺著肚子給家中的幾個主子敬了茶，從此算是徹底進了慕家的族譜。
張氏下藥的事情被查出來也有一年了，慕家陸陸續續也有幾個姨娘懷孕，可都因爲各種意外，最終孩子一個都沒生下來。
林氏如今懷孕七個多月，再有不到倆月便要生產，一時間慕家暗流涌動。
正好有天晚上下了大雨，連日潮熱的溫度有所緩解，不像是前兩天那麼熱了。
謝瓏兒這天約了慕青璃喝茶，兩人還是坐在假山上面的涼亭上，這裡看得遠而且不容易被人竊聽，算得上慕青璃頗爲喜歡的地方之一。
“這林姨娘可真是個好運的人。”謝瓏兒頗爲感慨道，“先是在外面將四小姐安安穩穩的養到了十多歲，眼看著快定親了，正好回到慕家。這一胎要是個兒子，她的地位也能提高不少，至少能就此脫了奴籍，做個良妾是沒有問題的了。”
還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出口。
林姨娘在外面，懷孕的消息卻瞞的死死的，家裡誰都不知道，回家也已經七個月的身孕。
這時候再想做些手腳可不容易了。
慕青璃淺笑道：“姨娘何必羨慕他人，你的福氣一點兒都不必她少，她兒女雙全，你又怎知自己不能？至於四妹妹的親事……”
慕青璃沒有說完，謝瓏兒卻瞭然。
慕青芙生母出身太低，從小又不在慕家長大，這樣的身份在議親的時候一定會受到影響。
不說跟慕青璃她們比，連慕青蕓都比不了。
“承二小姐吉言。”謝瓏兒笑著說道，手不自主的搭上自己的小腹。
她按照慕青璃所說，自從落胎以後調養了許久，現在應該可以受孕，只要這些天叫老爺多多去她房裡，不愁沒有孩子。
她的孩子，將來必然比林氏的金貴。
謝瓏兒想到這裡心情好了些，也聊起了別的話題：“這眼瞅著就到七月了，再有倆月也該秋闈了，蘇家的大少爺要準備下場了……說來跟林氏生產的時間差不了幾日。”
慕青璃斜睨她一眼，笑道：“姨娘，你何時也學會了調侃我，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謝瓏兒與她的關係還算不錯，如今兩人說話的時候不怎麼客套，有些旁人不好說的話，謝瓏兒倒是會跟她說。
謝瓏兒笑著抿了口茶：“按理說蘇家大少爺要入場了，這些天蘇家應該萬事都以他的學業爲主，所以前些天夫人打發人去和蘇家夫人商量年底成親的事兒，被蘇夫人給打發了回來，大小姐這些天在屋裡發脾氣，誰也不見。”
蘇雲逍要秋闈，忙也是應該的，但是蘇夫人又不考，再說這兩家成親的事情應該不需要問過當事人，正常來說兩家人商量好日子就行了。
謝瓏兒繼續說道：“當時蘇家夫人說的意思是，蘇少爺要秋闈了，這會子任何事都不能分了他的心，聽起來有理有據不能辯駁，無論是夫人還是大小姐都要忍了這口氣。”
“但等大少爺成績下來都十月了，過年前是肯定來不及將所有禮走完的，總不能將兩邊禮做到一半，再留一半到明年。所以定是要等著年後了，這樣算來，大小姐出嫁怎麼也要到明年四月啦。”
慕青璃淺笑道：“難怪大姐姐不高興，這又要等半年了。”
謝瓏兒見她神色平靜，不由問道：“二小姐，恕我多嘴，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慕青璃擡頭看向她。
謝瓏兒頓了下：“我在家的時候就沒有妹妹，這一年多來雖說多仰仗二小姐你，但是在我心中是將你看做自己的妹妹的，有些事兒我並非有意打探，只是壓在心裡委實難受。”
慕青璃年紀比她小了七八歲，但是心智卻與她相當。
這一年多的時間慕青璃對她幫助很大，尤其是那個孩子，如果不是慕青璃早早發現，她這會兒說不定陪著那孩子一切死去了。
慕青璃垂下眼睫：“姨娘但說無妨。”
“其實這一年多，有關於你跟蘇少爺的事情，府上隱隱有些傳言的。”謝瓏兒低聲道，“一年多以前，你被罰去家廟，那時候我剛來慕家，也算是最得寵的時候，老爺有時候會跟我說些辛秘的事情，所以我倒是知道一二，我之前也問過你，看你談到他的時候神色淡淡，只當你已經放下了他，便再沒說過他，免得讓人不開心。”
“可是這一次的流言，卻是說蘇家推遲婚約，全是因爲你，有人說看見你個蘇家少爺在家裡……拉拉扯扯，我雖不知道事情的真假，但你也知道流言對女子傷害之大。更可怕的是這種事情不需要證據，三人成虎，說著說著就成了事實。”
“我曉得這話你不愛聽，可我必須要說。你已經過了十三歲的生辰，京城中如你這麼大還沒有定下婚事的女子也不多了，再拖下去恐怕對你自己不利。”
“若是我想的沒錯，今年年底之前，老夫人一定會將你的婚事定下，畢竟你後面還有三小姐呢。夫人她不可能盼著你好，你有什麼想法可以跟我說說，你要是有了打算最好，若不然可要抓緊想個法子。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我就算幫不上忙，也能給你出出主意。”
慕青璃靜靜的聽著謝瓏兒說這些，等她說完之後才露出個淡淡的笑容來：“姨娘，我明白你是爲我好，否則這些話你不必對我說的，我也明白你這話的意思，你想告訴我蘇雲逍心裡有我，要是我想嫁給他，勢必要想想辦法。”
謝瓏兒嘆了口氣。
二小姐真的是聰明，這種話裡話她一聽就懂。
她說這話不光是告訴慕青璃要抓緊婚事，要是再提醒她，如果對蘇雲逍有意，也是趕緊處理的好。
“姨娘，我可以清清楚楚的告訴你，我對蘇雲逍無意。”慕青璃說道，“至於那些傳言有些許是真的，他來找過我，可我也跟他說明白了。當初我一時糊塗，被祖母和父親罰去家廟半年，已經將事情想得清楚。”
“別說我如今當真不喜歡他了，就算還喜歡著，也不願揹負勾引姐夫的罵名嫁給他，他不值得我這樣做。”慕青璃聲音堅決。
謝瓏兒聽她這麼說，總算放下心來。
雖然她知道只要是慕青璃想要的，一定能夠辦到，但本能的還是不希望她這麼做，這條路實在是太難了，慕青璃以後一輩子都讓人瞧不起。
“至於我的婚事倒也不著急，就像你說的，等蘇雲逍出來，家裡馬上就要準備大姐的婚事，祖母就算是想在今年給我定親，也不能草草了事，我還有半年的時間來看，未必找不到合適的。”
慕青璃這樣勸著謝瓏兒，自己心裡卻揚起一絲苦澀。
謝瓏兒今天提起她的婚事，孫氏和慕之洵又能等多久？
她找藉口拖延，又要多久？
他說讓她等他，可是她……等得了那麼久嗎？
就算他馬上找到藏寶圖回大晉，同時向她家提親，皇帝和慕之洵會允許嗎？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慕青璃心中的暗礁，平日裡刻意不會想起，每次碰到卻讓她的心都疼一下。
謝瓏兒看得出慕青璃情緒不好，她也是聰明之人，果斷繞開了話題，說些有趣的事兒讓慕青璃開心。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看見林氏帶著慕青芙走了上來。
慕青璃和謝瓏兒相視一眼，同時止住話頭。
“林姨娘。”慕青璃率先站起身來。
按理說她的身份比林姨娘高得多，這會兒不站起來也沒人說什麼，但慕青璃還是不想爲難一個孕婦，更不想授人以柄。
“見過二小姐。”林姨娘先是給慕青璃行了一禮，而後給謝瓏兒行了個平禮，“謝姨娘。”
“林姨娘不必客氣。”謝瓏兒上前輕擡了一下，卻只是略略碰到林氏的袖子，“你身子沉，不用這般多利，快請坐吧。”
說著就讓開半個身子，示意林姨娘坐下。
林姨娘推拒一番，還是與慕青璃和謝瓏兒坐下。
等丫鬟上了茶，謝瓏兒給林姨娘倒了一杯茶：“這是雨後的新茶，林姨娘嚐嚐看是不是合口。”
林姨娘淺飲了一口，頗爲驚奇道：“這茶口感極好，賤妾還不曾喝過呢。”
林姨娘現在的確是“賤妾”的身份，在謝瓏兒這等貴妾面前低了兩級。
謝瓏兒笑道：“我這也是借花獻佛，寧嫣郡君知道我喜歡喝，便帶了些給我。”
林姨娘口中笑著，心思卻微轉。
她之前就瞭解到慕青璃和謝瓏兒兩人交好，如今看來傳言不虛。
“今日天氣正好，林姨娘出來走走，對孩子也好。”慕青璃說道。
“多謝二小姐掛懷。”林姨娘客氣道，“前些天挺熱的，賤妾身上懶散就不想出來，今個看著天氣不錯，就帶芙兒出來到處走著認認路。”
慕青璃將目光瞥嚮慕青芙，後者明顯一縮，可是想到她姨娘的話，還是硬撐著直起身來。
這讓慕青璃頗爲好笑。
這慕青芙到底爲什麼這麼怕她，她到現在都不明白。
林姨娘藉機對慕青璃道：“芙兒膽子小，這些年不敢在旁人面前說話，二小姐和謝姨娘別見怪。”
“四小姐看著文靜，哪裡有見怪一說。”謝瓏兒立刻說道。
慕青芙吸了口氣，還是鼓起勇氣道：“二姐姐，我出身鄉野，不懂的東西太多，你……你以後若是有時間，請多指教我些，免得給家中丟人。”
任誰都能看出她的緊張。
慕青璃從容道：“指教不敢當，都是自家姐妹，相互學習罷了。”
林姨娘聞言眼睛一亮。
慕青璃沒有將話說死就好，這樣以後她出去時，說不定還能帶著芙兒出去見見世面。
慕青芙以前沒有跟著她出去見過達官貴人，身份也不允許，所以別說是看見外人，就是見著慕青璃等人都忍不住的哆嗦，實在是太小家子氣了些。
她還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大氣雍容些，這樣以後到了夫家纔不會被欺負。
慕青璃坐了一會兒便覺得累了，就起身和林姨娘等人告辭，卻聽見慕青芙細細小小的聲音：“二姐姐，姨娘說你刺繡極好，我明天能不能去你那裡……跟你學學刺繡？”
她刺繡好？
慕青璃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她那刺繡，隨便一個八九歲的孩子都比她做得好，這慕青芙亂說也靠點譜行不。
不過她知道慕青芙爲什麼這麼做。
她們娘倆從外面進來，在慕家定然處處被排擠，生活必定艱難，現在想找個法子儘快脫離這種現狀。
只要慕青璃肯接受慕青芙，至少那些個見風使舵的下人就不敢再小瞧她們。
慕青璃雖然不喜歡別人踩著她往上爬，但是在力所能及的時候還是願意幫一把的，便也答應了慕青芙的請求。
就在她點頭的時候，都能看見那孩子眼睛裡光芒一閃，同時擔憂之色更重。
真不知道她明天要怎麼肯自己相處。
慕青璃覺得好笑，徑自離去了。
……
“二……二姐姐。”慕青芙坐在慕青璃的面前，身體繃得直直的，雙手端端的放在膝蓋上，眼睛也不知道該往哪裡看。
霜兒等人立刻送上甜品，端到她面前道：“四小姐，這是我們小姐相出的‘綠豆沙’，頗爲爽口，您嚐嚐。”
慕青芙看了慕青芙一眼，見她沒有生氣的神色，才說了聲“謝謝”，小心翼翼的拿起綠豆沙吃了起來。
這綠豆沙入口即化，清涼甘甜，竟是從沒吃過的口感，讓慕青芙吃完一碗後意猶未盡。
“霜兒，再端一碗上來。”慕青璃淺笑道，“這東西雖然好吃，可吃多了也容易壞肚子，一天最多吃兩碗就好。”
也許慕青芙是存著壞心思的，但她跟前世那個不然冰雪的女子真的有點像，讓慕青璃討厭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