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傳說中的拋個繡球定終身的那種。
那人隨後的回答就解了她的疑問：“自然是拋繡球來選夫婿啊！”他說道這裡恍然大悟，“幾位是外地來的吧？”
慕青璃點了點頭：“不錯，我們是今日纔到洛陽的。”
“那就難怪了。”那人說道，語氣也是頗爲興奮，“我剛纔說的杜姑娘是杜家的女兒，杜家是洛陽有名的大家族，和洛陽刺史彭大人交情都是極好，杜老爺更是洛陽首富，當了他的女婿，從此自然是吃穿不愁了！”
他說著話的時候笑的牙不見臉，似乎已經當上了杜老爺的乘龍快婿。
慕青璃見他這般，忍不住說道：“那杜老爺既然有權有勢，爲什麼不給自己的女兒好好找個人家，而是要用這麼個法子找女婿，難不成那位杜姑娘有什麼問題？”
在慕青璃看來，拋繡球這種事也就是電視劇裡演演，現實中的富貴人家是絕對不會做的。
一個女兒嫁出去，便是拉攏到了一個姻親作爲依靠。
慕家作爲大楚第一世家，還要想盡辦法拉攏朝臣，多增大自己朝堂之上的影響力，所以孫氏都動了將慕青璃嫁去萬家的念頭，更遑論其他了。
有誰放著門當戶對的人家不去嫁女兒，非要用這麼蠢的手段找個不明底細路人來當女婿？
萬一拿到繡球的是個長的歪瓜裂棗的猥瑣男，或者是個缺胳膊少腿的乞丐，杜家這女兒是嫁還是不嫁？
“看公子這話說得，那杜姑娘的才情美貌在洛陽城都是有名的，怎麼到您這麼便是‘有問題’了。”那人訕笑兩聲，“那杜姑娘好好的，不是您想的那般有問題，不過這杜家選擇拋繡球定親，也是有些緣故的。”
“其實是杜老爺寵愛閨女，一直捨不得讓女兒出閣，這麼多年在洛陽相看了不少人家，不是嫌這家人太窮，就是嫌那家人的兒郎不夠資格。所以就讓女兒待字閨中，留來留去到快十八了還沒有找到人家。”
“再待下去都成老姑娘了，杜老爺也受不了外面的風言風語，便決定在今夜拋繡球成親，緣分天定，總歸是沒錯的。”
這樣啊。
慕青璃點了點頭，心裡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那杜老爺挑了那麼久都沒找到個合心意的女婿，如今卻這麼輕率，前後反差之大，讓人費解。
那人瞧著慕青璃再沒提問，就說道：“小公子，您要是沒事，在下便先走了。”
慕青璃看他面露焦急之色，知道他是想過去碰碰運氣，便道謝之後讓他離開了。
霜兒看著慕青璃大亮的雙眼，警惕的問道：“公子，您不會是也想去看看吧。”
她刻意咬重“公子”這兩個字，也是在提醒慕青璃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慕青璃轉頭對霜兒眨了眨眼睛：“知我者，霜兒也。”
霜兒哀嘆一聲。
她家小姐在京城的時候明明就是個循規蹈矩的大家閨秀……嗯，也不是那麼循規蹈矩，但至少知道分寸，無論做什麼都是小心謹慎，三思後行的。
可自從出了京城，就跟鳥兒被放出了籠子，竟然也任性起來，啥都隨著性子走，想幹嘛幹嘛。
這人家姑娘家拋繡球，自家小姐跑去湊什麼熱鬧。
霜兒哪知道慕青璃本性就是這樣，在京城的時候，她時時刻刻考慮權衡著各方勢力，又怕被人抓到把柄，所以纔會收斂起了自己的天性。
如今離開京城沒了顧慮，自然歡快了許多。
慕青璃說完那句話後就徑直向前走了，霜兒和杜鵑也只能跟上，只是在心中默默祈求可千萬別出什麼事情。
那杜府並不難找，今天晚上的它是洛陽城中的焦點，早就被聞訊而來的人擠得滿滿當當。
慕青璃三人來的時候，人羣已經將杜府圍了個水泄不通，到處都能聽見抱怨和咒罵聲。
“你她孃的別擠我了，再擠都成人幹了！”
“我有什麼辦法，後面的人再擠我啊，再說往前湊湊便能離那杜小姐更近些，等下搶到繡球的可能也更大不是。”
“這都什麼時候了，杜家怎麼還不出來人，等的人急死了。”
“……”
慕青璃掃了一圈兒，見這附近什麼人都有，從落魄的書生到大腹便便的商人，總之擠滿了形形色色的男人，都跟餓狼似得盯著頭頂——那是個臨時搭建的秀臺，等下杜家小姐拋繡球用的。
“公子，這裡這麼多人，咱們還要待著嗎？”霜兒在慕青璃大聲喊道，附近人聲鼎沸，只有這樣才能讓她聽見。
慕青璃也猶豫了下。
她是想看看熱鬧沒錯，但這麼多人，等下搶繡球八成要引起騷動，一個不小心都有被殃及的危險。
還是安全爲上吧。
慕青璃正想帶著兩個丫鬟離開，就聽見遠處有人喊道：“快看快看，杜家小姐出來了！”
等了一個晚上的人們情緒被點燃到了最高點，紛紛向前涌去，將慕青璃三人的後路堵死不說，讓他們也只能隨著人流往前走。
慕青璃甚是無奈，爲今之計只能拉著兩個丫鬟的手，免得個她們走丟了。
這時候一個胖子站在了秀臺上，清了清嗓子說道：“諸位父老鄉親，感謝大家今兒賞臉來此，杜某人先在此謝過了。”
人羣中爆發一陣熱烈的歡呼聲。
這胖子看起來三四十歲，滿臉油光，身子圓的像個球。
慕青璃都有些擔心的看了看他腳下的秀臺，生怕那木板一個堅持不住就倒塌，將那杜老爺直接摔下來。
好在她還是多想了。
杜老爺看著底下反響熱烈的人羣，也是笑呵呵的道：“咱們今兒的規矩就是誰搶到繡球，只要搶到秀球，不管家境，不問出身，那人就是我杜某人的女婿。”“不過杜某就這一個女兒，有些話還是要說在前面。”
“這搶繡球的人，一是年紀要在二十五歲以下，家裡不曾有過妻妾和子嗣的。”
“二是相貌周正，身體康健。”
“三是此番相當於入贅我杜家，以後有了孩子也是要跟著杜家的姓氏，若是家中的獨苗，便要考慮考慮清楚。”
“若是不符合這三點的人，還請早早離去，就算搶到了秀球也不能結親，何必平白耽誤大家時間。”
杜老爺這話一出，不少人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來。
那些不符合條件的，有的憤而離去，有的卻留下來觀望，看看是否還有機會。
杜老爺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一擺手道：“那就開始吧。”
他說完之後讓開身子，由兩個丫鬟扶著一身喜服的杜姑娘上了秀臺。
這杜姑娘雖然蒙著喜帕，但身材玲瓏，看的周圍的男人們眼中精光大亮。
慕青璃都聽見了耳邊有人咽口水的聲音，讓她一陣惡寒。
真不知道什麼人才能想到這種招夫的法子來，站在上面讓底下一堆猥瑣男視奸，這姑娘也真不容易。
可是隨著杜姑娘素手一揚拋下繡球開始，慕青璃也就沒工夫亂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她雖然之前也預料到，底下的這些男人必然積極，卻還是低估了財富和美色對男人的誘惑——更何況這裡站著的男人們，依照自己身份是一輩子都夠不著杜家門檻的，於是面對唯一的機會，自然是拼了命的爭搶。
慕青璃只覺得四面八方都是壓力，每個人幾乎是雙目赤紅的去搶那個繡球，都跟瘋了一樣。
慕青璃被擠的只覺得胸腔裡的氧氣都有些不夠用，正咬牙堅持著，就感覺被人從後面猛力擠了下，腳下一個趔趄就要摔倒。
那一瞬間是極爲漫長和短暫的。
慕青璃聽見霜兒的驚呼聲，也聽得到耳邊的風聲，腦海卻敲響了警鐘。
她絕對不能摔倒！
這裡的人在誘惑面前全都喪失了理智，她摔倒了後果就是被人當成踏腳石踩著過去，直到活活被踩死！
慕青璃一咬牙，順手拽住了前面一個人的衣襟，藉著那力量才站起來身。
可是她起來之後才發現自己收回來的手中還勾帶著一樣東西，定睛看去才發現竟然是人們爭搶不休的繡球。
“那位白衣公子，就是你了！”杜老爺眼尖的看見慕青璃抱著繡球後，立刻說道。
本身還有人見慕青璃小胳膊小腿，想上來搶奪，聽見這聲宣告後徹底放棄了。
而慕青璃前面站著的那人則是一臉憤怒，高聲抗議著：“這繡球是我先搶到的，他是從我手中拿走的！”
他剛纔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搶到球，緊接著就是四處伸來的手打算從他懷裡奪走，他只能死死抱在腹部，緊緊的護著繡球。
可卻有一隻手從他身後繞了過來，先是抓著他的衣襟，而後從他手肘的空隙處一把將繡球抽走。
更可氣的是杜老爺卻宣佈那人勝了！
慕青璃看著面前這個氣的嘴都要歪了的男人，表示自己很無辜。
她真的就想借力站起來，抽手的時候也沒用什麼力，怎麼就把繡球也帶來了。
你要是想要，我還給你還不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