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雖然做了那麼多針對他的事兒,還害的他在父皇面前失寵,但看在這容貌的份上倒是可以不與她計較。
“衝撞了本皇子倒是沒什麼,本皇子不怪罪寧嫣郡君就是。”二皇子緩緩說道,腳下慢慢靠近慕青璃,“不過這皇宮有的地方可是不能進的,寧嫣郡君別是誤闖了什麼地方,犯了錯兒而不自知……”
他離慕青璃越發(fā)的近,聲音也越來越低,眼中精光閃動。
慕青璃眉頭一皺,正要後退,就聽見草叢裡窸窣的聲音。
那聲音很是突兀,她都聽得清清楚楚,二皇子自然也聽見了。
“誰——”他猛地轉(zhuǎn)過頭,眼神如刀子般銳利,“出來!”
安靜了一會兒,草叢中露出個小腦袋來。
那是個比慕青璃大不了兩歲的男孩,但瘦瘦小小的,漆黑的眼睛閃動著不安的神色。
“二哥。”他喚了一聲,飛快的低下頭。
二哥?
這麼說來這小孩也是皇子了?
慕青璃心中思量。
“怎麼是你!”
二皇子看見他就氣不打一出來,想到他方纔打擾了自己的雅興,心中的火氣更大。
“我……我只是正好路過這兒。”那小皇子揉了揉衣角,似乎被他嚇到。
二皇子見他這慫樣,心裡最後一點顧忌都沒了,大步朝他走去:“你躲在這兒鬼鬼祟祟,究竟是打算做……啊!”
慕青璃在二皇子朝那個小皇子走過去的時候心中一緊,生怕他被二皇子爲難。
她正打算開口阻止,就看見一腳踏入草叢的二皇子喊了一聲,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
他腳下,作爲“罪魁禍首”的香蕉皮被踢的飛了出來,在太陽下看起來頗爲無辜。
“二二二……二哥。”那小皇子嚇得傻掉,上來就要扶他。
“你別過來!”二皇子此刻忍著身上的疼痛,色厲內(nèi)荏的說道。
他這一下摔的實在是不美觀,疼的齜牙咧嘴的,準備扶著地站起來,可手一摁在地上卻再次色變。
這下他再沒忍住大喊出聲。
這一聲著實淒厲,將不遠處的侍衛(wèi)都引了過來。
那些侍衛(wèi)都是訓練有素,還以爲出了什麼事情,一個個滿臉戒備的跑來,手中的刀都出竅了。
爲首的那個侍衛(wèi)眼睛掃了一圈,他分明是認出了幾人,有些猶豫的問道:“二殿下,五殿下,寧嫣郡君,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眼下的場景不像是有刺客出現(xiàn),就是二皇子狼狽了些。
他此刻衣衫不整的躺在花叢裡,髮髻散亂,背對著他們捂著右手一陣痛呼。
見三人都沒有說話,那侍衛(wèi)往前走了兩步,入目的場景卻讓他嘴角一抽。
二皇子右手上是個仙人球,此刻上面的刺牢牢的陷在他掌心的肉裡,看著就疼。
“寧嫣郡君,這……”那侍衛(wèi)長尤爲不解的看向慕青璃。
“我在這裡碰見了二殿下和五殿下,本來正在說話,不成想二殿下忽然摔倒……”慕青璃說謊的天賦頗高,當即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編了這麼一段話。
其實也不能算她編的,這其中大部分還是事實,就是隱去了二皇子想找五皇子麻煩那一段兒。
二皇子嘴角抽動,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慕青璃也沒說錯,讓他說不出半點反駁的話來。
最重要的是這五皇子雖然沒有母妃庇護,但怎麼都是皇帝的兒子,他的弟弟,若是傳出去自己欺負手足的謠言,只會讓父皇更加不喜。
於是二皇子只能憋著一口氣,自己吃了這個啞巴虧。
“……”那侍衛(wèi)長頓了下,小心翼翼的問道,“末將送殿下回去,再找御醫(yī)前來可好?”
二皇子這傷只是皮肉,說白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但人家是皇子,自然要小心著好。
二皇子沒好氣的甩了下袖子:“想到了還不快去!”
他又轉(zhuǎn)過頭等著五皇子,五皇子依舊是那副害怕的樣子,看在二皇子眼睛裡卻越發(fā)的火大。
你給我等著!
二皇子礙於這麼多人在場,不好對五皇子疾言厲色,但是眼睛中的警告任誰都能看得出來。
五皇子打了個激靈。
好不容易等到侍衛(wèi)將二皇子送走了,慕青璃笑著對五皇子道:“多謝五殿下出手相助。”
五皇子看向她,扎巴扎巴眼睛:“寧嫣郡君在說什麼,本殿幫了你什麼?”
他看著極爲懵懂,似乎不曉得她口中的話是什麼意思。
慕青璃笑著搖了搖頭:“既然殿下不知道,就當臣女什麼都沒有說過,不過今日的情,臣女記下了。”
“不知道你在將什麼,奇奇怪怪的。”五皇子嘟囔了一句,轉(zhuǎn)身離開了。
慕青璃看著他的背影,笑意闌珊。
就算那香蕉皮是巧合,仙人球難道是巧合之上的巧合?
這麼多巧合加在一起,打死慕青璃她都不信的。
這五皇子確是個有意思的人。
……
慕青璃回去的時候張氏倒是有些吃驚:“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慕青璃跟著太子妃去,少不得在外面等一會,與皇后說完話也不應該這麼快就出來啊。
“皇后娘娘有事,臨時讓臣女回來了。”慕青璃口中這樣說著,悄悄捏了一下孫氏的手。
孫氏曉得這其中怕是有什麼彎彎繞繞不好言明,於是就沒有追問。
等到兩人坐在回家的馬車中,孫氏聽到慕青璃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後,已是萬分的震驚。
慕青璃也不是傻得,當然是選擇性的敘述,至於她回覆太子妃的不在乎慕家生死的那段兒,自然就隱去不說。
“太子妃真是這麼說的?”孫氏內(nèi)心的震動無以復加。
她從沒想過,他們竟然打的這樣的主意。
“事關(guān)重大,孫女怎麼敢妄言。”慕青璃苦笑道,“若不是親眼所見,我自己都不相信有那麼想象的人。”
更奇怪的是,孫氏她們爲什麼沒有與她說過。
按理說慕青璃要是真的和那位皇妃很像,孫氏怎麼都不會讓她出現(xiàn)與人前,被人看見的。
孫氏沉默了片刻纔開口:“你說的那位皇妃,我只是聽過,卻沒見過,再說這一轉(zhuǎn)頭都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後宮選秀,大楚至今還有不少人記得。
因爲那是楚宣帝登基後的第一次選秀,所以聲勢浩大,幾乎全大楚身份夠格、又是適齡的女子都來了皇宮。
其中有一個女子豔壓羣芳,從衆(zhòng)多佳麗中脫穎而出。
那女子據(jù)說是天仙容顏,皇帝看見她後激動萬分,當晚就寵信了她,成爲後宮新寵。
本來衆(zhòng)人也沒有多在意,皇帝偏愛哪個女人那都是很正常的事兒,寵上一段時間,膩味之後就不寵了。
結(jié)果那位皇妃卻成爲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那個。
她只用了兩年的時間就成爲貴妃,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甚至到了後來皇帝都不在臨幸別的女人,給了她專房之寵。
更有甚者,有傳言說皇帝動了廢后的念頭,要讓那個女子做皇后。
一下子朝野震動。
皇帝和皇后青梅竹馬,感情也一直算是好的,更何況皇后一舉得男,在後宮的處理上也井井有條。
如今太子都好幾歲了,皇帝怎麼可能輕易廢后?
不過這傳言也並非都是空穴來風,尤其隨著那女子懷孕,更是火上澆油了起來。
期間皇后的孃家多次在朝堂上進言,說貴妃是魅惑君心,其罪甚大,讓皇帝將她處死了。
哪知皇帝因爲這句話暴怒,將說這話的人當場打死,從此再也沒有人敢提出這件事來。
所有人都提心吊膽的等著那個孩子出生,看這大楚的江山會不會發(fā)生大的變動。
可貴妃終究還是在生子的時候難產(chǎn)而死,皇帝傷心之下對新出生的皇子也厭惡上了,一場風波就這樣歸於平息。
孫氏說道這裡嘆了口氣:“就是可憐了那五皇子,若不是貴妃娘娘因爲這個死了,他這會兒說不定都成了——”
後面的話孫氏沒有說出口,但是慕青璃卻明白了。
“當年那位貴妃娘娘的孩子,就是五皇子?”她驚訝道。
孫氏點了點頭:“那位貴妃娘娘性格喜靜,宮宴什麼的都是能推就推,很少出現(xiàn)於人前,所以我也沒見過真人。但她的兒子就是五皇子沒錯,如今陛下因爲貴妃的事兒遷怒於他,皇后更是恨烏及屋的不待見他,皇宮裡的人拜高踩低,那位皇子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慕青璃想到今兒見到他時的場景。
身上的衣服雖然也是華貴,但細節(jié)之處比起二皇子等人就差得遠了,明顯皇宮裡的人並不怎麼上心。
他一個半大的皇子,按理說走到哪兒都要跟著嬤嬤,今兒卻一個人跑到那麼偏僻的地方,由此可見孫氏說的是真的。
“那那位貴妃的母族呢?”
孫氏緩緩說道:“那位貴妃出身不高,父親就是個七品小官兒,當初就是因爲她得寵了,家中才跟著雞犬升天。不過她從入宮到去世也就是四五年的時間,還不足以讓一個家族壯大起來,等她死後皇帝無心搭理他們,又遭到皇后等人的打壓,樹倒猢猻散,自然也就沒落了。”
原來是這樣。
那位貴妃也算是厲害的了,去世這麼久,還能讓一屆帝王念念不忘,到今天還在找她的替代品。
碧婕妤就是因爲聲音好聽,從此青雲(yún)直上獲得盛寵,當初那位貴妃該是這樣的一番景象。
“被你這丫頭將話扯開,怎麼越聊越偏了。”孫氏搖了搖頭,將話題拉了回來,“今個太子妃說完之後,你是怎麼回答她的?”
慕青璃抿了抿脣,沒有回話。
她腦袋裡一直在想,“懟”這個字有沒有什麼婉轉(zhuǎn)的說法。
孫氏見她這幅模樣就覺得自己的頭大了一圈兒,瞪大眼睛道:“你……你不會……”
她應該知道分寸,不會對太子妃出言不遜吧?
“恩……見太子妃的樣子,好像不是很開心。”慕青璃生怕刺激到孫氏,儘量婉轉(zhuǎn)的說道。
孫氏徹底呆住。
……
這事兒這麼大,孫氏和慕青璃都不敢偷偷瞞著,當晚就與慕之洵說了。
慕之洵聽了當場就發(fā)了好大的火,斥責慕青璃實在是不懂事。
慕青璃這次到?jīng)]有不滿,說實話她挺理解慕之洵的。
畢竟慕家已經(jīng)將二皇子他們得罪了個徹底,如今連太子都一起得罪了,等著皇帝駕崩之後整個家族的命運都成了未知之數(shù)。
慕青璃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愁,她看著梅氏的嘴臉,心裡不爽可以懟回去,但慕之洵卻要考慮到整個家族的走向。
“你怎麼敢跟太子妃對著幹!”慕之洵怒火沖天,“你回來與我說了此事,我還能不給你做主?爲何非要與太子妃一爭長短!”
慕青璃看著慕之洵的樣子,心中冷笑一聲。
他說的簡單。
如果自己真的按照他所說,今兒沒有和梅氏翻臉,回來的後果就是被慕之洵當做禮物送給皇帝。
女兒進宮爲妃,這天大的好處慕之洵怎麼可能放過?
“父親,今日女兒已經(jīng)將話說死,再也沒有迴轉(zhuǎn)的餘地了。”慕青璃神色淡淡道,“而且女兒所說不光是氣話,我寧死都不會進宮。要是太子執(zhí)意送我進去,那就是魚死網(wǎng)破的結(jié)局,大不了誰也別活了。”
慕之洵嘴脣抖了半天,卻被慕青璃這段話震住,半晌說不出話來。
問題是現(xiàn)在要怎麼做!
皇帝這兩年的身體眼看這就不好了,等到他死的那天,就是慕家完蛋的時候。
慕青璃見狀,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聲音變得柔和了些:“父親又何必那麼死心眼,這世上變通的法子那麼多,慕家忠於的只是皇位,至於是誰坐的……和咱們又沒關(guān)係。”
慕之洵心口一跳:“你把話說清楚。”
“陛下那麼多的兒子,又不止太子一人。”慕青璃的臉在燈光下半明半昧,“父親在朝堂上話語權(quán)本就不小,可是太子對您從來都是淡淡。如今在二皇子眼中,咱們是不折不扣的太子黨,可太子對咱們家並沒有什麼稀奇的。”
“就算今兒沒有這檔子事兒,等太子登基之後,也沒有我們什麼好處,至多就是保住現(xiàn)在的地位罷了。”
“可父親要是重新支持一位皇子,那他即位後定會將慕家視爲肱骨之臣,予以重用,咱們家怕是就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了……”
慕青璃刻意放慢了語速,聽起來這段話很有誘惑力。
“但那可是太子,大楚的嫡子,未來的儲君……”慕之洵的聲音還有些猶豫。
慕青璃倒也淡然:“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古往今來,天家將嫡庶看得本就很淡,嫡子繼位的也沒多少。”
慕之洵說不出來一句話。
“你先去吧,我要再好好想想。”慕之洵擺了擺手,慕青璃識趣兒的退了下去。
屋子裡就剩下他一個人,慕之洵消化著方纔聽到的話。
慕青璃說的不錯。
就算太子繼位,慕家也只是保住了當前地位,並不會有多少增益。
更可況現(xiàn)在太子對慕家有了敵意,就算自己治了慕青璃的罪也無濟於事,畢竟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是萬不能收回了。
這麼看來,就剩最後一個辦法了。
……
慕青璃回到屋子裡,但自己的心也並不好受。
她不是思想死板的古人呢,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想法嗤之以鼻,在她看來,要是天家要她去死,那就換一個管事的好了。
所謂的道德綁架對她一點用的沒有。
可她不能不忽略墨鳳祈他們的想法。
要是慕之洵真的按照慕青璃的說法去做了,慕家就等於和墨鳳祈、顏十一等人站在了對立面上。
墨鳳祈前世畢竟是爲救太子而死,說明他對太子也是忠心,她不想這一世落得個兵戎相見的結(jié)局。
真是頭疼。
慕青璃有些無奈,想了半天還是動手寫了封信,讓人給顏十一送了去,約他第二天在茶樓見面。
第二天慕青璃早早便到了,神奇的是顏十一也比約定的時間早了半個時辰。
“你怎麼來的這麼早?”她下意識的問道。
“你不也是麼?”顏十一嘴角動了動,“你說事情嚴重,所以我就提前來了。”
慕青璃關(guān)係這墨鳳祈,可不能出差錯。
好不容易等著慕容絕塵回了大晉,容家老二也要娶五公主了,只要再將萬家的小子和二皇子解決掉,鳳祈就能抱得美人歸了。
這娶妻之路還真是艱難。
顏十一想到這裡,心裡對墨鳳祈的同情滿滿。
慕青璃不知他的想法,等他入座之後雙眉緊皺,沒有說話。
“怎麼,可是遇到什麼爲難的事兒?”顏十一順手給自己倒了杯茶,瞄了慕青璃一眼,“這般吞吞吐吐可不像你。”
慕青璃聽他這麼說,心裡更是沒譜。
“顏公子,我想跟您求證一件事兒。”慕青璃慢吞吞的說道。
“恩。”顏十一漫不經(jīng)心的應了一聲,仰首喝下杯中的茶水。
“昨兒太子妃來找我,說是讓我入宮爲妃……”
“噗……”慕青璃話沒說完,顏十一就將口中的酒水全部噴了出來。
“你……你說什麼!”他尚且顧不得整理衣衫,一臉震驚的看著她,“你再說一遍!”
“太子妃說,要讓我入宮爲妃。”慕青璃見他如此,低聲又說了一遍,“您對此事不知情嗎?”
她想知道墨鳳祈和顏十一的態(tài)度。
其實想想是覺得有些奇怪的。
墨鳳祈走之前明明跟她說過,要她等他回來,怎麼一轉(zhuǎn)眼就讓她入宮?
這不像他的行事風格。
“我怎麼會知道!”顏十一眉頭皺的緊緊的,“再說好端端的爲什麼要你入宮爲妃?”
在他看來,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慕青璃嘴脣抽動了下:“太子妃說,我長得很像十多年前的貴妃娘娘,就是當今五皇子的生母。”她說道這兒頓了下,“這事兒雲(yún)嬪娘娘也跟臣女提過,不過她那是隻是隱隱說我們長得很像。”
“五皇子的生母……”顏十一喃喃說道,想了半天隱約想起這麼個事兒來。
許久之前,有一次他入宮找雲(yún)嬪說話,她在談話間提到過此事,只是當時的顏十一沒有多想。
畢竟那位貴妃已經(jīng)去世多年,五皇子也並不得寵,這兩年在宮中是隱身般的存在,就算她們倆長得像了也沒什麼。
顏十一就沒有想到這兩者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
如今想來,那會兒雲(yún)嬪的神色可以說是欲言又止。
慕青璃見他神色不似作僞,心中便也安定些許:“我今兒來找顏公子就是爲了說此事。昨天太子妃說因爲我與先貴妃很像,想要將我送到陛下身邊替太子說話,藉以打壓二皇子的勢力,但是我憤怒之下拒絕了,言語之間衝撞了太子妃。”
“既然你們並不知情,那也就罷了。”
她心裡也舒服了很多。
顏十一卻站起身來,神色嚴肅:“你先不要輕舉妄動,我去皇宮裡問個清楚!”
慕青璃是墨鳳祈命定之人這件事,太子應該是知情的。
他要去問問,這到底是太子妃善做主張,還是太子在明明知道的情況下示意的。
若是後者,便太讓人心寒了。
“好……”慕青璃點了點頭。
兩人正說這話,就看見包廂的門被人一腳踢開,驚訝的轉(zhuǎn)頭看去,就瞧見二公主面帶殺氣的站在門外,手中還拿著一根鞭子。
“怎麼是你!”二公主看見慕青璃後眼睛瞪得老大,“好啊,慕青璃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不光勾引墨鳳祈,趁著他不在,竟然連顏修然都要沾染!”
她這話說的太過難聽,顏十一冷聲道:“住口!”
慕青璃與他清清白白,更重要的是她以後是要嫁給墨鳳祈爲妻的,這要是傳出什麼不好的名聲,簡直是要了命的事兒。
二公主聽他這麼說,眼眶一紅道:“你……你怎麼吼我,你竟然爲了這個女人吼我!”
她說道這兒眼神一瞇,帶著煞氣看向慕青璃:“好啊,你這狐貍精居然將他迷惑到這地步,我今兒就打爛你這張臉,看你以後還用什麼勾引男人!”
顏十一怎麼可能看著慕青璃被打,上前一部擋在她面前,正要說話,二公主的鞭子就落了下來。
“啪。”顏十一頓時皮開肉綻,胳膊上一道血淋淋的傷口極爲嚇人。
“啊!”二公主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也顧不得什麼就上前拉他,“你……你怎麼樣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今兒出宮去找顏十一,卻撲了個空。
二公主出來一趟不容易,定是要見到他才肯罷休,於是跑了幾個他平日老去的地方,就是爲了找他。
結(jié)果聽人說他與一個女人來了這兒,二公主生氣之下就失了理智,跑來抓姦,其餘沒想那麼多。
顏十一額頭汗水落下,臉色有些發(fā)白,卻還是後退一步躲開二公主的觸碰,語氣中滿滿都是厭惡:“公主這下可解氣了?”
二公主嘴脣一撇,帶著哭腔道:“我真不是……”
“臣與寧嫣郡君清清白白,今兒見她是有事要說,若是公主想拿出去當做談資,臣下自然是不敢有異議。”顏十一語氣冰冷,“臣告退。”
說著就與慕青璃一道出去了,只留下二公主想追又不敢追。
“你如何了?”一離開茶樓慕青璃就問道。
“沒事。”顏十一脣色發(fā)白,語氣確實淡定。
慕青璃見狀嘆了口氣,知道自己這是問了句廢話。
顏十一隻會些拳腳功夫,平日純粹當健身了,沒練過內(nèi)力,跟墨鳳祈是不能比的。
方纔那一下可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打在他身上,胳膊不停的流著血,怎麼看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而且他最後那一席話就是爲了堵二公主的嘴,讓她不出去亂說,破壞慕青璃的名聲。
“我派人送你回去,等下去宮裡一探究竟。”顏十一說道,“你記住我的話,先不要著急行事,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我一定會給你一個答覆的。”
慕青璃是怎麼都不可能嫁給除墨鳳祈之外的其他人,哪怕那人是九五至尊。
“嗯。”慕青璃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
顏十一讓自己的親信將慕青璃送回慕家之後,換了身衣服就去了太子府。
他的傷口只是簡單處理了下,湊得近了聞著,還有些許藥粉的味道。
但顏十一知道情況緊迫,且不說太子這邊是怎麼打算的,慕青璃卻不是什麼好性子。
與她認識這麼久,顏十一早就看出她骨子裡的那一點乖張來。
這女孩表面上看起來溫和有禮,其實是個極爲反骨的,若是太子將她逼得急了,她會不會做出出人意料的事兒還真不好說。
他不想幾人之間的關(guān)係變得不可逆轉(zhuǎn),就只能抓緊一切時間來補救。
所幸今兒太子不在皇宮的東宮,就在太子府呆著,顏十一在會客廳等了沒一會兒就看見身著蟒袍的太子。
“修然,方纔聽瑤兒說她將你打傷了,本殿還想著去看你,你怎麼就自己跑來……”太子的話說道一半,看見顏十一的時候便住了口。
顏十一這會臉色煞白,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在強撐著。
“怎麼就弄成這樣。”太子立刻轉(zhuǎn)頭喊道,“御醫(yī),快過來!”
顏十一跟著他這麼長時間,爲他獻策不少,太子自然也是看重他的。
“殿下不必勞煩,這些小傷還不成大礙。”顏十一阻止道,“修然此來,是想跟你求證一件事兒的。”
太子一愣,便坐了下來,示意他也坐下:“你說。”
剛纔二公主慌慌張張的跑來,說她不小心將顏十一打了,好像傷的很嚴重。
她哭哭啼啼的說這些話,前言不搭後語,但主要意思太子卻聽懂了。
他雖然不耐煩一直給這個不靠譜的妹妹收拾殘局,但奈何顏十一是他得力的手下,太子決不能不過問,當下就準備帶著御醫(yī)去永定伯府,沒想到顏十一就自己跑來了。
“殿下,太子妃所說要讓寧嫣郡君入宮伴駕之事,究竟是真是假?”顏十一看著太子緩緩問道。
太子眼神一瞇:“你聽誰說的?”
顏十一見狀,心緩緩沉了下去:“這麼說,此事是真的了?”
他來之前一直抱著一份僥倖,心道是不是慕青璃會錯了意,或者那只是太子妃梅氏的自作主張。
雖然他自己也知道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畢竟太子妃一舉一動都萬分慎重,而慕青璃也是聰慧之人,不可能把這麼大的事兒都弄錯。
可這麼一來,就剩下一個解釋了。
太子也不笨,轉(zhuǎn)念一想就知道了,臉色微微沉了下來:“寧嫣郡君找到你了?”
對了,這樣就能說得通了。
方纔二公主哭哭啼啼的說道什麼“誤傷”,原來是看見慕青璃和顏十一在一起,心中氣不過的去打慕青璃,但是反而弄上了顏十一。
顏修然深吸一口氣:“是,臣是剛剛知道的。”
太子垂下眼睫沒有看他,手指一下下有節(jié)奏的扣著桌子:“修然,寧嫣郡君這人並不簡單,本殿一開始還以爲她是個好的,後來卻發(fā)覺此女心機深沉,而且乖張酷戾,全然是個沒教養(yǎng)的。本殿不否認她的容貌的確出衆(zhòng),但溫柔鄉(xiāng)英雄冢,你和鳳祈還是心裡要有思量,離她遠一些的好。”
顏十一聽了這話,喉嚨裡像是卡了什麼東西,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殿下。”許久之後他緩緩說道,“若是臣記得沒錯,您應該知道慕青璃和鳳祈的關(guān)係吧?”
太子眉頭一皺:“子不語怪力亂神,修然,你讀了那麼多年的聖賢書,怎麼將這個看得這麼重?那可所謂的預言在本殿看來,也就是個雲(yún)遊妖僧的胡言亂語,不可盡信之。”
顏十一的心入贅冰窖。
他哪裡是看重這個,他看重的是墨鳳祈的性命!
而這也應該是太子顧忌的啊。
事關(guān)墨鳳祈的命運,他們應該小心再小心,寧可錯娶一百,也不能錯過一個啊。
顏十一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勉強說道:“殿下,這謠言的事兒暫且不說,慕青璃卻是實實在在爲您出過力的,當初若不是她獻策,容家的問題至今都得不到解決。更何況她的鳳祈意義重大,您也瞭解鳳祈的性格,他要是不喜歡慕青璃,又怎麼可能陪著她虛與委蛇,只爲了讓她嫁給他,從而逃過命運的劫難?”
墨鳳祈那人光風霽月,他要是對慕青璃無意,當然不會娶她,哪怕是爲了救自己的命。
太子不相信當年那個批命,墨鳳祈確實比他更不信的,所以他從來沒有因爲這個刻意接近過慕青璃。
如今他對她做的這些,只是因爲他心悅於她,僅此而已。
太子的臉色已經(jīng)有了些不耐煩:“就算是她爲本殿出謀劃策又能如何?你是沒聽到昨兒她跟太子妃說的那些話,簡直是大逆不道!本殿給她盡忠的機會是看得起她,可她竟然敢說出什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那種話,還威脅說要是把她送到宮中,她就倒戈相向,幫著老二那個狼子野心的對付本殿,她敢!”
“另外鳳祈之事在本殿心中壓抑良久,只是一直沒有說罷了。他之前爲了慕青璃奔波良久,殊不知色授魂與,慢慢中了她的圈套。”太子冷哼一聲,“本殿早就將這一年多慕青璃的所作所爲調(diào)查的清清楚楚,她那種狠毒的女人,爲了權(quán)謀定會不擇手段的往上爬,只是看上了鳳祈的身份,在利用他罷了。”
“更何況在千秋霸業(yè)面前,兒女私情算的了什麼?大丈夫何患無妻,沒了慕青璃,本殿能給他找到更美的,讓他趕緊收了那些個心思!”
太子生於皇家,在他的視角中,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所有人爲他犧牲都是理所應當。
他永遠、永遠忍受不了別人的反抗。
慕青璃拒絕成爲他的工具,這在他看來已經(jīng)是不能忍受的事情,旁人說什麼都沒用。
慕青璃這顆釘子,一定要拔掉。
顏十一緊咬牙關(guān),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是了,他明白太子的意思了,完全明白了。
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完完全全的認識到,什麼是君,什麼是臣。
這些年來自己和鳳祈輔佐太子,太子也對他二人以禮待之,從來沒有疾言厲色的時候。
原來那都是因爲他們不曾反抗過他,不曾當了他的路。
太子沒有發(fā)覺他的異樣,繼續(xù)說道:“鳳祈的確也到了娶妻的年齡,這些年他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輕易被慕青璃蠱惑也是正常。等他這次歸來,本殿就會爲他指婚,身邊有了知冷知熱的可人兒,自然不會再惦記慕青璃了。”太子說道這裡頓了一下,“還有你與阿瑤的事兒,本想著找個合適的時候再說,擇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說道了,便也一次解決了吧。”
顏十一脊背有些僵硬。
“阿瑤是本殿的親妹妹,我大楚嫡出的公主,身份尊貴,雖然脾氣難免有些驕縱,但也是年少之顧,以後就好了。”
“我和母后的意思,本想用她的婚事多拉攏些箇中立的老臣,不過阿瑤對你一往情深,誰說都沒用,我們看在眼中,也是心疼。”
“看阿瑤如今的樣子,不嫁給你是萬不會罷休。”
“既然這般你們倆的婚事也順帶定下來吧,依她的身份也不算辱沒了你。再說將她嫁給你,本殿跟母后說來也是放心的。”太子緩緩說道,“如今時局不合適,等到鳳祈得勝歸來,本殿就去替你們請賜婚,倒是你們夫唱婦隨也是美事一樁。”
“正好你身上沒有官職,就算駙馬不能入朝爲官也對你無礙,你們成親之後便依舊留在本殿身邊出謀劃策就好。”
“還有你以後對她和氣些,再別惹得她哭了,女人就好多哄哄,說些好話就行了。。”
省的每次哭完之後都來自己這裡告狀,煩都要煩死了。
太子在心裡補充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