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心瑤此刻正在對鏡梳妝。
她仔細的描了眉,爲了顯示其嬌弱,倒是沒有上胭脂。
屋裡的鏡子是清晰度一般的銅鏡,可也能露出她那姣好的面容來,眉似新月,脣如點朱,眼波間含著盈盈水光。
她望著銅鏡中的人,露出個滿意的笑容來。
不得不說,這“傅心瑤”的皮囊還是不錯的,柔柔弱弱的小美人,淡妝濃抹總相宜,便是站在墨鳳祈身邊也不虧心。
也幸好這皮囊的主人長得好看,不然讓自己一輩子帶著她的面具,纔是最痛苦的事。
傅心瑤正想著,就聽見外面?zhèn)鱽砟_步聲,有人一把將門推開:“傅姑娘,世子今兒回來了。”
這聲音中夾雜著些許緊張。
“嗯?!备敌默幝唤?jīng)心的應(yīng)了一聲。
她當然知道墨鳳祈回來了,她的消息比這丫鬟快的多。
那人見她不甚在意,試探性的問道:“世子一回來就去世子妃屋裡了,您要不找個藉口去見見他?”
按理說慕青璃應(yīng)該有自己的院子,可她與墨鳳祈感情甚好,從嫁過來就住在世子的院子裡,王府衆(zhòng)人已經(jīng)習(xí)慣。
“不用了?!备敌默幍f道,目光掃過她,“你做的不錯,下次有消息還是第一時間來跟我彙報,如錦,將來我得勢,必虧不了你?!?
如錦身子微微一顫,按捺住心中的喜悅,面上儘量不動聲色:“那奴婢就先謝過傅姑娘了?!?
她越個傅心瑤接觸,越覺得這女人不簡單。
一般的孤女哪有她的這份冷靜,有時候傅心瑤身上散發(fā)出的那種氣場,就連世子妃都沒有。
說不定將來真的能成大事呢?
反正世子妃也不待見自己,還不如賭上一把。
如錦想著,復(fù)又說道:“還有一事,雖然是奴婢猜測,可能對您有用……”如錦頓了下,“這些日子世子妃病都好了,但是飲食起居只許霜兒和杜鵑近身,其他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以前雖說也是她倆照顧世子妃的飲食起居,但也不像現(xiàn)在這樣大包大攬?!?
“而且世子妃原來喜歡辛辣的吃食,最近也慢慢變了……”她掃了眼傅心瑤,“奴婢想著,她會不會是有身孕了?”
其實如錦的想法很簡單,她以爲傅心瑤在等一個上位的機會,就算世子對世子妃再好,眼下世子妃懷孕了,有好幾個月不能同房,墨鳳祈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怎麼忍得住?
傅心瑤若是此刻趁虛而入,還是很有機會成功當上逍王妃的側(cè)妃,到時候便能光明正大的將自己要到身邊,但這話聽在傅心瑤耳朵裡卻是另一個意思。
慕青璃是何等小心之人,她並不信任如錦,若是真心防著後者,必不會讓她有所察覺,既然讓如錦發(fā)現(xiàn)了懷孕的跡象,說明慕青璃都沒打算瞞著這消息了。
這樣也好。
“我曉得了,你回去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等我消息。”傅心瑤說的風(fēng)輕雲(yún)淡。
宗廟那女人有句話說的很對,自己這具身體,是不能給墨鳳祈生下孩子的。
當初她對墨鳳祈一往情深,趁著墨鳳祈在大苗寨給慕青璃驅(qū)蠱蟲的時候使了詭計,想和墨鳳祈生米煮成熟飯,沒想到墨鳳祈壓根沒上當,打暈了自己。
最可恨的是慕青璃,她在離開的時候?qū)?shù)不清的子蠱倒在了自己身上,又帶走了母蠱,分明是讓自己生不如死。
事實上也是如此。
按理說蠱蟲能在身體中潛伏好久,但她中的蠱蟲數(shù)量太多,催化之下第二天就有了強烈的反應(yīng),那種疼是讓人恨不得立刻死去,恨不得將自己內(nèi)臟都挖出來的痛!
幸好她出身苗族,父親又是操控蠱蟲的好手,用盡千方百計將她身體裡的蠱蟲鎮(zhèn)壓下來,只是偶爾發(fā)作一次,但饒是如此,這具身體也破敗不堪了。
別說生兒育女,就算用盡世間靈丹妙藥,也就能再活十來年。
這就足夠了,她還能有這麼多的時間和墨鳳祈在一起,前提是沒有慕青璃的阻礙!
“生吧,慕青璃?!备敌默幾旖菐Я艘唤z冷寂的笑,“等你生孩子那天,就是你死亡的日子!”
……
“巫姒?”墨鳳祈聽見這個名字,詫異的挑了挑眉。
若不是慕青璃提起,他已經(jīng)要忘了世上還有這麼一個人了。
“我想了好久她的身份,一開始的時候便是一頭霧水,但最後想著,是不是我弄複雜了?!?
“其實不需要根據(jù)她的行爲舉止來猜測身份,只需要從我認識的女人中想,誰有可能易容成傅心瑤的身份來逍王府?想來想去,能如此癡狂,又對你念念不忘的,除了她便是五公主了,五公主還在容家老老實實做她的賢妻良母呢,可不就剩這個女人了麼?!蹦角嗔表P祈,“我以前就說過,藍顏禍水,果然名不虛傳。”
能讓一女人受了那麼重的傷後都念念不忘,追隨萬里的跑來京城,她這相公魅力倒真不小。
哦不對,巫姒應(yīng)該是把受傷這筆賬目算在自己頭上的。
慕青璃翻了個白眼。
其實自從離開雲(yún)南,她這輩子都沒想過會再見到巫姒,自己那會兒氣不過的將那麼多蠱蟲扔在巫姒身上,那女人就算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再說京城和雲(yún)南隔了十萬八千里,巫姒也沒本事跑到京城來作亂。
事實上人家就是來了,不僅來了,還在逍王府的眼皮底下生活了這麼久,將她和墨鳳祈耍的團團轉(zhuǎn)。
墨鳳祈聽她如此說,腦海中也想起蘇聽南曾經(jīng)跟自己說過,去年開始大苗寨就變得低調(diào)起來,大理幾乎看不見他們的人,往常那些個囂張到不行的苗人一個個都閉門不出,連巫姒都再聽不見消息,不過也沒她死訊傳來。
蘇聽南就是這麼一說,略微帶了些調(diào)侃,墨鳳祈聽了也沒往心裡去,反正他也不關(guān)心巫姒的死活,如今想來真的可能是她。
若非如此,還有誰能這般執(zhí)著?
可巫姒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他自問對易容之術(shù)也頗爲精通,她真有本事在他面前易容,不被自己看出來?
墨鳳祈深表懷疑。
“我去見她?!彼肓讼?,站起來說道。
只有親眼見了傅心瑤,他才能確定她是不是帶了人皮面具,雖說他不喜歡傅心瑤,但她父親怎麼說都救了逍王。
若她真是傅心瑤本人,大不了將她安置在莊子裡,後半生榮華富貴的供著她;若她是巫姒又將慕青璃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慕青璃……
墨鳳祈的眸子沉了下來。
慕青璃聽說他要去見傅心瑤,嘴巴撅了起來:“你這是以身飼虎麼,她要是再想勾引你怎麼辦?”
雖說墨鳳祈後來解釋了,但那兩個在牀上抱在一起的畫面總是忍不住涌上她腦海。
墨鳳祈親了親慕青璃的脣角,保證道:“不會的?!?
如今想來,上次很可能是被傅心瑤下了藥,他被算計了一次,絕不會被算計第二次。
“那你帶上流風(fēng)。”慕青璃還是不放心,“不能多呆,半個時辰就要回來?!?
她知道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但就是放心不下,再說天大地大孕婦最大,好不容易懷個娃娃,不好好“折磨”他一下怎麼行。
“好?!蹦P祈認真的點頭,那鄭重的模樣讓慕青璃笑了出來。
等著墨鳳祈走了,她喊霜兒進來給自己泡壺茶,進來的卻是杜鵑。
“霜兒呢?”慕青璃問道,“怎麼那丫頭也學(xué)會偷懶了?”
“霜兒不是偷懶,是出府了。”杜鵑手下忙活著,口中說道,“奴婢也不知她去幹嘛?!?
雖說她有九成把握,霜兒是出去見什麼人了,但沒不想出賣她。
慕青璃“哦”了一聲也沒多問,就這樣過去了。
……
安流風(fēng)跟在墨鳳祈身後,心慌意亂的。
墨鳳祈在前面走著,他緊緊跟在後面,過了一會兒探出頭問道:“世子……”
“嗯?”墨鳳祈應(yīng)了一聲。
“……沒,沒啥?!卑擦黠L(fēng)把腦袋縮了回去。
墨鳳祈也沒理他。
又過了一會兒。
“世子?”安流風(fēng)忍不住喊他,卻不敢說破,“那啥,今天看見世子妃,她身體還好吧?”
他不敢直說,只能這樣旁敲側(cè)擊的提示墨鳳祈。
“嗯。”墨鳳祈又只發(fā)出了一個音節(jié)。
安流風(fēng)實在忍無可忍了,一咬牙,心道拼著被世子責(zé)罵也要幫世子妃這一回!
“世子啊,世子妃的病還沒有好,咱們這時候去見那個傅心瑤,會不會有些……不太好啊?!卑擦黠L(fēng)縮了縮脖子問道。
墨鳳祈回過頭,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安流風(fēng)被這目光看的渾身發(fā)冷,又不敢再多嘴,拼命擠出一個笑容來:“那啥,您要是真不放心傅姑娘,我代替您去看看?”
所謂見面三分情,不讓他們見著總歸是沒有問題的!
墨鳳祈神色奇怪的看了安流風(fēng)一會兒,說出一句讓他差點噴血的話來:“你對傅心瑤有意?”
!!
安流風(fēng)瞪大眼睛:“啥……??”
墨鳳祈收回目光,認真的說道:“她不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