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墨鳳祈雖然還是說了一個簡單的語氣詞，卻多了些堅定在其中，“他們會沒事的。”
“那就好……”慕青璃喃喃道。
墨鳳祈低頭看向她，見她坐在那裡垂著眼睫不說話，看不清眼底的神色，更猜不到她在想什麼。
但是有一點他是可以肯定的，她這會兒心緒亂極了。
“你怎麼了？”他問道。
慕青璃聽見這句話詫異的擡起頭來，呆愣愣的看著他。
墨鳳祈從來都是一臉冷色，從來都是泰山崩於面前而面不改色的，很多事情他注意到也不會在意，今天竟然會關心她怎麼想的，還真是稀奇。
不過他既然問了，她也不能不回答，便說道：“只是在想那會兒和你交手的‘那東西’……世子，你看見她的肌膚了嗎？”
當時墨鳳祈和她動手，全神貫注的沒有注意到也不奇怪，但慕青璃是真的看見了……不過她倒希望自己看錯了。
墨鳳祈點了點頭。
慕青璃再也忍不住：“那她真的是……真的是……”最後那個字她說不出口。
其實，今天從那個老婦人將鬼故事開始，慕青璃就是不怕的。
說起來她自己都是一抹亡魂，知道死了其實也就是那麼回事兒了，厲鬼無非是人們想象出來的產物。
就說之前的慕青璃那麼厲害，都能逆天改命了，卻沒有辦法保證自己的魂魄不散，從而親自卻報仇。
又怎麼會有害人的鬼魂存在呢？無非都是騙術罷了。
可是她那會子親眼看見，那個女子並不是故弄玄虛，而是的的確確的腐爛了，若是是易容的也不太像。
“她的確是死人。”墨鳳祈淡淡說道，“她的身上，有一絲屍氣。”他常年在戰場上，對這個氣味已經很是熟悉。
今天第一次看見那個嫁衣女子的時候，就算沒有看見她露出來的皮膚，墨鳳祈就肯定她是死人了。
“嘶……”慕青璃聽見他的回答，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底的感覺。
真的是鬼魂，可笑她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原來這地方是個鬼窩。
“那你說，既然此處真的是有鬼的，爲什麼那個老婦人還要騙我們？”慕青璃再次不解。
今日告訴他們這個宅子歷史的老婦人是有問題的。
當時慕青璃給她遞銀子的時候刻意碰到了她的手，那老婆婆雖然雙手看起來年邁粗糙，但是指尖卻沒有老繭。
要是如她自己所說，整天在家中夜以繼日的幹活，溫飽不濟，怎麼可能沒有生活帶來的繭子呢？
這個時代的女子有幾個不做家務的，除非是像慕青璃家這樣的富貴人家，平常人家的女兒從十多歲起就開始幹活，就算爹孃心疼也不敢慣著——畢竟將來是要嫁到別人家當媳婦的，什麼都不會做可怎麼辦？
所以老繭是這個時代女子的必備。
可是那老婆婆手中卻什麼都沒有。
雖然她那雙手看起來也是黑黢黢的，也是粗糙的跟樹皮一樣，但她沒有老繭，一個都沒有。
而且這老人來的時機也太巧了，他們一行人剛到，她也就不緊不慢的來了，正好能給他們講講這宅子“嚇人”的歷史，這一切豈非太過巧合？
慕青璃不知道墨鳳祈有沒有發現這個老婦人的古怪，他們剛進宅子沒多久，那隻烏鴉忽然飛出來，她就假裝害怕的拉著他的袖子，趁機在他掌心寫了幾個字——有詐。
墨鳳祈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但是兜兜轉轉繞了個圈子，竟然還是打破了慕青璃的三觀，她真的被一隻鬼的埋伏了！
墨鳳祈見她臉上精彩紛呈的表情，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像是笑容的表情，不過很快收斂起來：“她不是鬼，只是殭屍罷了。”
“殭屍？”慕青璃瞪大的眼睛，感覺自己產生了幻聽。
殭屍！
這比鬼還不能理解好嗎？
鬼還可以用科學解釋爲人死之後靈魂離開身體的非物質狀態，殭屍又要怎麼解釋，生化危機麼！
看得出慕青璃的震驚，他頓了一下才道：“一個術法罷了，害人害己。”
術法？
慕青璃越聽覺得越驚奇，便拉著墨鳳祈問個究竟。
墨鳳祈卻一口回絕，面無表情道：“這些不是你應當問的，寧嫣郡君難道不知道‘無知是福’？”這背後的勢力太大太大，他真的不願意她牽扯其中。
每知道的多一份，就是一分危險。
慕青璃聽見這句話感覺恨得牙癢癢：“那請問世子，什麼纔是福氣？一頭豬生下來就整天待在豬圈裡，吃吃喝喝玩玩睡睡，什麼都不用擔心，只要等養肥的那一天被宰了就是了。”
“我也要這樣懵懵懂懂的過下去，什麼都不知道便是好的？”
“再說如今不是我找事兒，是事情找到我了！若非檀兒莫名被構陷，我又怎麼會管這事情？”
墨鳳祈看著她，見她眼底兩簇小火苗都要燃動。
慕青璃也看著他，那雙紫色的眼睛神秘的像是藏有世間無數的秘密。
她看著看著，便心虛了起來。
其實墨鳳祈說的也沒錯，她現在自顧不暇，知道這麼多又有什麼用呢？
慕青璃苦笑一聲，正打算將話題繞開，就聽見墨鳳祈冷淡的聲音：“好，我告訴你。”
慕青璃擡頭，詫異的看著他。
“只是你也要知道，從你知道這些事情的一刻，身上也比旁人多揹負了一些。”他直視她的雙眸，“你可還要知道？”
慕青璃幾乎是沒有猶豫的點了點頭。
她本不是一個好奇心旺盛的人，只是此事實在是大大超脫她的認知，若是不問清楚，就像一團疑雲壓在心口，以後的幾十年每次想起都是一種折磨。
墨鳳祈見狀，便開始說了起來。
當年夏朝崩滅，大楚、大晉、大梁三家分夏，這是衆人皆知的事情，但是其實當年還有另一方勢力，也盤踞了一大塊國土，可以說是第四個王朝。
他們的以宗教治國，整個王朝的人偏信巫術，偏偏那巫術是真的有用，使得將士在戰場上感覺不到痛處，打仗更加驍勇，所以就算它的地盤是四個王朝中最少的，卻無人敢輕易招惹它。
“第四個王朝……”慕青璃吃了一驚，“但是我爲什麼沒有在史書上看見？不光是正史，還有野史什麼的，完全都沒有記載啊。”這是極不正常的，一般來說正史受到皇權的限制，不能隨心所欲的記錄真實發生的事情，可野史就不用顧忌這許多。
這個王朝卻沒有人提起，彷彿一開始就不存在那般，想想都讓人恐懼。
“因爲它被屠城了。”墨鳳祈神情平靜的說著，“整個王朝沒有存活下來的人，其餘三個王朝的人又不願多談那段過去，你自然是看不見了。”
描寫有關事情的書都被嚴格的管制，可是說寥寥幾本都收藏在皇宮中，市面上根本看不到，更別提知道此事的人也都快死絕了。
慕青璃聽懂了他的話外之意，驚訝的問道：“你是說，是大楚、大梁、大晉三家一起，將那王朝給滅了？”
墨鳳祈點了點頭。
“剛纔說，這王朝的巫術很厲害，也因此得罪了其餘三個王朝。”他淡淡的講述道，“可即便是對自己人也一樣殘忍，它們爲了保證巫術的延續，每年都要用童男童女的內臟祭祀。祭祀的過程用刀子將人破開，在取完所有內臟之前不準死去。”
“其巫術實在太過強大，另外三個王朝商量之下就打算合力圍剿，將整個王朝打殺殆盡。”
墨鳳祈說的含蓄，但是慕青璃依然聽到，心中泛起一陣惡寒。
她怎麼會不明白呢？
這不是簡單的戰爭啊。
爲了不讓一個文化流傳下來，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一種——將會這個文化的人全部殺死，沒有了傳播的源頭，繼而久之自然也就斷了。
當年的瑪雅文明不就是這樣滅絕的嗎？
所以三個王朝能做什麼呢？
檔案是顯而易將的，種族清洗。
慕青璃想到自己的祖先也做過這種事兒，心中就有著說不出的噁心：“可是那又跟今天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慕青璃想到自己的祖先也做過這種事兒，心中就有著說不出的噁心：“可是那又跟今天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墨鳳祈繼續道：“在北疆王朝的巫術中，其中有一個就是馭屍。據說他們中最厲害的人，可以控制百萬屍體當士兵，卻掃蕩任何能看得見的城池，是極爲可怕的。也正式因爲太過可怕，纔會引起其他人的反彈，將整個北疆王朝的人全部屠殺。”
“當時有人跑出來的吧？”慕青璃低聲問道，“一個王朝的人，就算是全殺了也總會有些漏網之魚……”
墨鳳祈點了點頭。
“是，有逃出來的人。只是他們人數實在是太過稀少，就算是聚集在一起也改變不了什麼，三個王朝就也懶得趕盡殺絕了。”
“那巫術的傳承據說還與血統有關，血脈淡薄，也就沒有了傳承的力量。”
慕青璃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