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璃循著聲音轉頭，看見巫姒冷冽的臉，雙眸卻噴火似的盯著她手中的河燈。
陰魂不散。
慕青璃腦袋裡滿是這四個字。
自己跟墨鳳祈帶著面紗都能被她準確的認出來，不曉得這女人的內心到底有多執著。
“巫姒。”慕青璃臉色也沉了下去，“大理不是你的地盤，你也沒資格對我下任何命令。”
巫姒冷冷的瞅著她，又將目光挪到墨鳳祈身上，見他本能的將慕青璃護在身後，倔強的抿了抿脣：“墨鳳祈，你怎麼說？”
嘶，這是當真她的面準備勾引墨鳳祈？
慕青璃一下就怒了，正要說話就被墨鳳祈一把拉住：“不必理會，我們走。”
說完不看巫姒一眼，拉著慕青璃準備離開。
他這句話是徹底惹惱了巫姒，她猛地將袖口中的東西狠狠丟向他們倆，墨鳳祈動作迅速的帶著慕青璃躲開。
“啊。”周圍看熱鬧的人羣發出些許驚呼。
只見方纔慕青璃他們站著的地面上，不知何時多了些毒物，扭曲的蛇、爬行的蠍子，竟都是巫姒才扔出來的。
這把周遭的人嚇得不輕，一股腦兒的跑了，只剩下他們三人在這裡。
巫姒這般失手之後並沒有善罷甘休，以極快的速度上前衝到慕青璃面前，右手收到袖口裡，像是要再扔出什麼東西來。
墨鳳祈將慕青璃護住，沒想到巫姒的目標卻是那河燈，只見她掌風一掃，河燈內的火光大盛，立刻捲上了河燈的花紙，沒一會兒就將整個河燈變爲灰燼。
慕青璃將河燈扔掉，眼中的殺氣已經毫不掩飾。
倒是巫姒臉上的表情變得委屈，看著墨鳳祈咬了咬脣：“你分明應該是我的相公，爲何處處幫著那個女人！”
這一句話見慕青璃聽得目瞪口呆，連墨鳳祈的眉頭都緊緊皺起。
“慎言！”他眼神中滿是厭惡。
他和巫姒清清白白的，就是幾年前路過某地，發現一個被毒蛇咬傷快要死去的女子，便將她救了下來，僅此而已。
他眼神中嫌惡的神色刺傷了巫姒，再也忍不住的說道：“我們這裡的規矩，你碰到了我腳腕上的彩繩，你就是要娶我，我當初告訴過你的！”
每個巫寨的女子出生後腳腕上都會拴上一根彩繩，她們不像漢家女子那樣有著男女大防，但這根繩子絕對不讓人碰。
墨鳳祈的臉都能結冰出來。
當初巫姒傷的是腿，他將她小腿附近的傷口清理的下才能上藥，後來將問清了地方將巫姒送回苗寨之後他雖也收到了她的信，卻沒有打開看就扔了。
這些年總有些膽大的女子騷擾他，墨鳳祈並沒當回事。
“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在等你回來。”巫姒聲音中帶了些哭腔，“我想著你在爲你的皇帝效命，等安定下來就會來娶我，推了所有的親事，你怎麼能這般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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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璃心中無數羊駝奔騰而過。
她一早在聊天的時候聽蘇嬋她們說過，苗家兒女對待情感有著超乎尋常的執著。
一旦認定什麼人，到死都不會改變，就像是巫姒認定自己是墨鳳祈的妻子，便也會理所應當的認爲墨鳳祈對她也是一樣的心思。
所以後來墨鳳祈一言不發的離開她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只以爲他是有急事回京城了，以後定會回來娶她。
慕青璃人生中最怕遇到的就是這種偏執的人，完全沒辦法講道理，只要認準的打死都不會改變。
她同情的看向墨鳳祈。
“巫姑娘。”墨鳳祈聽她這麼說，眼神變得凝重起來，“我從未聽過你們的規矩，再者當初情況非比尋常，事出權益，我這些年也不知道此事，你不必掛懷於此。”
他說的清楚明白，巫姒怎麼可能聽不懂他的意思。
眼淚忍不住涌了出來，卻被巫姒狠狠壓下：“我不管，反正你是我的男人，最後只能娶我一個人！”
說完再也待不下去，轉身一溜煙跑了。
有她這麼一攪和，慕青璃也沒了繼續玩的心思，墨鳳祈便送她回了平南侯府。
站在平南侯府的大門前，他握緊她的手：“巫姒的事情我不知道，我當時……”
“嗯。”慕青璃伸手捂住他的脣，“我知道的。”
墨鳳祈對女人向來避之不及，若不是因爲極特殊的情況，打算他也不會接觸到女人。
墨鳳祈臉上露出一絲溫柔，將慕青璃的手拿開：“還有一件事，我已經知道取蠱蟲的辦法了。”
慕青璃對此也是毫不意外。
他今日能有時間帶她出來玩，定是已經有了解決的方法，今兒一天沒有提，是不想壞了兩人的氣氛。
“是在大苗寨麼？”慕青璃問道，“我記得你說你這幾天都在那裡。”
墨鳳祈點頭。
“蠱蟲分爲兩種，一種是母蠱，一種是子蠱。母蠱通常被供奉起來，然後將子蠱拿去害人，只要母蠱活著，體內的子蠱就殺不死。若是強行取出子蠱，只會讓它發瘋，未成功之前便會將宿主活活痛死。”
“不過凡事相生便相剋，母蠱雖然強勢，卻也是唯一能將子蠱帶出來的方法，只要子蠱靠近了，母蠱就會產生吸力，子蠱便會自行出來。”這是唯一的方法。
慕青璃了悟，問他道：“母蠱在大苗寨中？不過經歷了之前的事兒，他們會幫忙嗎？”
“我這幾天已經和他們的寨主商量好了，他們已經答應。”
“代價呢？”
“苗寨有一定的自主權，雖不能像之前一樣隻手遮天，卻也不會完全受我們管制。”那寨主老奸巨猾，這些天兩人都是在討價還價。
墨鳳祈爲了儘快解決此事，將前因後果也告訴了平南侯，他聽到是爲了慕青璃，便也對苗寨那邊做出讓步，這是雙方最後商定的結果。
“明天便帶你去將蠱蟲吸出來，今夜好好休息。”
慕青璃點了點頭。
墨鳳祈將她送進大門，平南侯府的侍衛也沒有什麼驚訝的，像是一早就知道慕青璃兩人出去了，只是護送著她回了自己院子。
慕青璃不想吵醒霜兒和杜鵑，輕手輕腳的往自己屋裡走去，卻被忽然出現的一個人影嚇到了。
“見過小姐。”丹娘立刻俯身行禮。
“嚇到我了。”慕青璃按住狂跳的心，“怎麼還不睡？”
“奴婢該死。”丹娘只說了這一句話就沉默下來，過了好久纔回答道，“奴婢睡不著，便出來走走。”
她閉上眼睛到處都是死屍和鮮血，到處都是那人泛著血光的笑容。
慕青璃看著她沉默的面容，頓了一下才說道：“丹娘，我被抓走的那天，本來是我與你約定的三日之期，你可還記得？”
那天就是她說好讓丹娘給自己回覆的日子，還派了霜兒去找她，結果兩人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苗人出手將匕首擲嚮慕青璃。
丹娘反應極快，隨手抓起一塊石頭扔了過去，將匕首打落在地，慕青璃從而得救，不過巫姒立刻趕到，將她打暈帶走。
但不可否認的是丹娘救了她的命。
丹娘聽慕青璃這麼說，一下變得緊張起來，看向她的眼神都充斥著不安。
“你放心，我不會趕你走了。”慕青璃說道，“知恩圖報這四個字我還是明白了，你救了我的命，我理應給你一個安身之處。”
“不過我想將醜話說在前面，我知道你身份必不是這麼簡單，好多事兒我可以不問，卻不能讓它影響到我和我身邊人的生活。”
“我能保證你一輩子衣食無憂，但你也要給我保證，不會因爲你的原因讓我受到牽連，可明白？”
丹娘沉默一下，用力點了點頭：“奴婢明白，小姐放心。”
慕青璃見她這麼說，就沒有追問，回到屋中休息了。
丹娘站在空曠的院子裡，一個人仰頭看向天邊的明月，說不出的寂寥。
去年的這個時候，她身邊花團錦簇，母親還笑著說明年此刻，她都已經嫁爲人婦。
沒想到時隔一年，她從雲端跌落泥潭，失去了父母不說，還要處處躲著追殺，形單影隻。
不過眼下，能活下去便是最好了。
……
慕青璃一覺睡到大天亮，起牀之後梳洗一番，按照她跟墨鳳祈約定好的，在平南侯府等他。
不過她也並非一人在此，平南侯和老國公都在一旁陪著她。
“你說你這個丫頭，這麼大的事兒也不說，竟還要我們從逍王世子的口中知道。”平南侯年近四十，只是身上的鐵血殺氣將他的氣場多染了三分凌厲，此刻對著慕青璃卻是滿臉慈愛。
慕青璃知道自己理虧在先，抿了抿脣道：“我本不想舅舅和外公著急，再說蠱蟲這件事一直都是猜測，自己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就沒有說出來，還請舅舅別怪罪。”
她雖然這麼說著，平南侯卻也猜到兩分。
這丫頭定是在慕家待的久了，已經習慣依靠自己，親人對她來說不再是能庇護她的港灣，而是需要重點防範的人，就算是危及性命也不會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