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屋子就看見一個男子彎著腰在櫃檯前看書,她們一行人走進了都沒有發(fā)現(xiàn)。
正常來說,洛思銘是慕青璃找來看書店的,他這樣自顧自的看書,卻一點兒都不顧店裡的生意,已經(jīng)算得上是失職了。
慕青璃知道洛思銘快要考試了,倒也沒爲(wèi)難他,只是輕輕釦了下櫃檯。
“抱歉客官,你要什麼……”洛思銘以爲(wèi)來了客人,反射性的擡起頭來,倆人同時愣了一下。
他固然是沒想到慕青璃會出現(xiàn)在此處,慕青璃也沒想到他竟是這般樣子,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連眼睛都腫成了一條縫。
“這是怎麼回事?”慕青璃眉頭皺了起來。
而洛思銘則是在看見她的一瞬間就本能的想用袖子將臉遮住,卻越發(fā)覺得自己像是在掩耳盜鈴,想了想還是將袖子放下,訕訕說道:“沒……沒什麼,前天出門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跤?
他那張臉根本不像是摔的,一看就是被人打出來的傷疤。
但是這書生也是倔強,打定主意就是不說話,慕青璃無奈之下也只得作罷。
她左右看了看,見沒什麼大事兒,就自己挑了幾本書帶走,上了馬車纔對霜兒道:“你回頭留意一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這洛思銘看起來也不像是個惹事的,馬上就要舉人考試了,他應(yīng)該不至於糊塗的去找人挑事。
“是,小姐放心吧。”霜兒這般道。
第二天霜兒就見自己問清楚的事情與慕青璃說了。
“此事當(dāng)真?”慕青璃眉頭皺起來,將手中的東西往桌子上一拍,“這夥計也太大膽了些!”
霜兒小聲道:“小姐也不要和他們那羣人置氣,爲(wèi)了他們氣壞的身體不值得,再說丟了的東西也被洛公子找了回來。”
原來書屋的夥計見慕青璃很少去,正巧掌櫃的這段時間身體不好,不怎麼出現(xiàn),就起了些個小心思。
慕青璃這裡的書有好多是絕版,他便將那些書偷偷拿出去,找人仿一本假的,然後把假的放回去,真的拿出去自己賣了。
這樣做了一次他就嚐到了甜頭。
本來想多試幾次,等到偷的差不多了再借口說老家有事兒要走,這樣就能騙了錢又擺脫麻煩,沒想到在他偷書的時候,正巧讓前去找書的洛思銘撞見了。
洛思銘雖然是個心思單純的書生,卻也不是傻得,看見那夥計行爲(wèi)鬼鬼祟祟的就覺得可疑,查了一下發(fā)現(xiàn)丟了一本書不說,還有一個是仿的。
他一下就明白了。
於是他怒氣衝衝的去找夥計理論,夥計本想拉洛思銘一起入夥,沒想到他嚴詞拒絕,這才起了衝突。
那夥計本就是個做粗活的,自然比洛思銘這種書生有力氣的多,他臉上的傷就是這麼來的。
“不過那夥計最後還是怕了,將書還給了洛公子。”霜兒說道,“洛公子也答應(yīng)了他,只要他將第一本書還回來,偷書的事情就不讓你知道。。”
“這人真的是傻得厲害!”慕青璃想了想,似乎只能這麼說他。
都被打成這樣了,還一心幫那個賊考慮,簡直就沒見過這麼笨的人!
杜鵑知道慕青璃的行事風(fēng)格,一般來說誰敢覬覦她的東西,定是要狠狠吃一頓教訓(xùn),於是試探了問道:“小姐,不若奴婢去教訓(xùn)那人一番,也算是……”
“不必了。”慕青璃擺了擺手,“既然書已經(jīng)找回來了,便算了吧。”想到這裡,她都氣的樂了,“我怎麼早不知道,他竟還是這麼個好性子。”
杜鵑聽不出慕青璃這是在誇獎還是貶低,便也沒有說話。
慕青璃心中卻有幾分感慨。
若是要爲(wèi)官,必然是心胸寬闊,那樣纔是一方百姓之福。
這洛思銘雖然貧窮,卻是極有主意的。
他能隻身去找夥計要書,等於成全了對東家的“忠”,要到之後還能考慮夥計的未來,便又滿足了“義”,將來定是一個好官。
“你去給他送點藥膏什麼的,讓他在考前這幾天別再出事兒了。”慕青璃囑咐杜鵑道。
她自己不是善良的人,但是面對有原則又心善的人,她還是願意保持一份尊重。
“是。”杜鵑聞言退下。
……
從那天開始,慕青璃的生活看似慢慢步入正軌。
沈奕聯(lián)絡(luò)好的那一批波斯商人已經(jīng)上路,下次回來就能將慕青璃要的種子帶回來。
至於祥雲(yún)齋的生意也是一如既往的好,沈奕在這方面的眼光的確獨到,慕青璃投桃報李,對雲(yún)姝也更加善待。
外面的事物良性發(fā)展,而慕家卻出了不大不小的事。
音蘭流產(chǎn)了。
因爲(wèi)她連姨娘都不是,只是個通房丫鬟,所以她的流產(chǎn)沒有引起什麼大風(fēng)浪,除了她自己和慕之洵,基本上也沒人難過。
慕青璃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拿著茶杯的手一頓:“怎麼沒的?”
杜鵑回道:“府醫(yī)只是說她身體不好,孩子坐不住了。”
慕青璃挑了挑眉。
這慕家流產(chǎn)還是千奇百怪的,不過說來也怪,這麼多年慕家都沒有新生兒出來,如今連下藥這種事都被翻出來說,可孩子還是生不下來。
謝瓏兒肚子裡的孩子六個多月小產(chǎn),這音蘭的孩子也沒了,還有個姨娘的不知能不能保住。
“雖然是個丫鬟,不過好歹也懷過慕家的骨肉,你回頭拿點東西去看看,別讓祖母和父親覺得我太過冷心。”杜鵑去了,自然是代表她的。
“是,奴婢曉得了。”杜鵑點了點頭,“還有一件事,大小姐說要做春衣,讓沈掌櫃的改天找人來家裡一趟……”
杜鵑話沒有說完,慕青璃卻聽明白了。
她冷笑一聲:“現(xiàn)在她們是什麼意思,因著我做衣服生意,所以家中一年四季的衣料全部都是我來供應(yīng)?”
“小姐忘了麼,馬上就要到蘇公子生辰了啊。”杜鵑小聲提醒道。
慕青璃一下想了起來。
是的,她怎麼忘了。
還有半個月就是蘇雲(yún)逍的生辰了,慕青瓔想要收拾收拾也不奇怪,不過怎麼會理所當(dāng)然的用她的錢?
“你去回覆,說今年沈掌櫃的鋪子生意忙,沒有時間接別的了。”慕青璃懶懶道,“她要是願意,就自己去鋪子裡選兩匹布料吧。”
祥雲(yún)齋裡面的衣服全部分爲(wèi)兩種,一種是普通的布料做成的,當(dāng)時那料子也跟別家的不一樣。
還有一種是定製款,每一件衣服都是獨一無二的,當(dāng)然價格也是貴的嚇人。
像是慕青瓔這種人,是絕對不可能穿跟大多數(shù)人一樣的,慕青璃讓杜鵑這麼說就是委婉的拒絕了。
當(dāng)然,慕青瓔聽見這個消息之後發(fā)了好大的火。
“豈有此理,她現(xiàn)在越發(fā)的猖狂,穿她兩件衣服就已是這般甩臉色!”慕青瓔火氣蹭蹭往上漲,“這京城又不是她一家鋪子,大不了我去別家做!你明兒就叫別家掌櫃的來給我量尺寸!”最後一句話是對丫鬟說的。
丫鬟聞言臉上露出爲(wèi)難的神色來:“回大小姐的話,咱們這裡的銀錢不多了……”她知道慕青瓔的脾氣,這話簡直是說的心驚膽戰(zhàn),生怕慕青瓔聽見之後發(fā)火牽連到自己。
果然,慕青瓔聞言柳眉一豎:“什麼叫‘銀錢不多了’,我的銀子不都是你管的嗎?”
丫鬟有苦難言:“是奴婢管的,只是都用完了,只是賬本。”她說著將賬本遞給慕青瓔。
其實她心裡也苦。
慕青瓔一個月就二兩銀子的月銀,但她吃的用的,什麼都要最好的,每個月都是入不敷出。
慕青瓔哪裡懂得賬本,拿著那書本隨便翻了翻,只覺得上面的賬面看的頭疼,就將賬本扔在一邊:“沒有銀子你不知早點管我娘要的,現(xiàn)在要錢了你與我說沒有,是怎麼辦事的!”
丫鬟被罵了也不敢做聲。
慕青瓔看她這樣就覺得心煩,但是想到馬上就到了蘇雲(yún)逍的生辰,這衣服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少的,便不耐煩的道:“罷了,我也好些天沒有給娘請安了,這次便去了,只是以後你長個心,再出現(xiàn)這種情況就給我小心著些!”
說完就朝張氏的院子走去。
“表妹!”剛走出不遠,就聽見一個少年驚喜的聲音。
慕青瓔轉(zhuǎn)頭看去,就見張驍一臉喜悅的看著自己,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表妹這是要去哪兒?”張驍只覺得自己胸口的心臟撲騰撲騰跳的飛快,恨不得要跳到慕青瓔身上。
慕青瓔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淡淡道:“去我母親那裡。”她受張氏的影響,從來沒覺得張驍和他父母是她的親人,權(quán)當(dāng)是打秋風(fēng)的親戚,平日都是不屑一顧。
張驍按捺住心頭的喜悅,假裝平靜的說道:“那也是巧,我有好些日子沒有見到姑母了,今天正打算去請安,便和表妹一起走吧。”
少年情竇初開,往往都是衝動而美好的。
他自從看見慕青瓔便癡戀上了,再加上張氏的阻擾激起了他叛逆的心思,越發(fā)的想要得到慕青瓔的垂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