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璃眉頭輕皺起：“五公主，您今日本就不該出現在此處，此時天色已然不早了，您還是早點回去，免得文妃娘娘擔心吧。”她說完之後就朝門口走去。
哪知道五公主上前一步猛地拉住慕青璃，緊緊的咬著脣：“不，我今天一定要個結果出來，你若是不說，我……我就不走。”
“您若是想要知道這些，爲什麼不直接去問世子呢？”慕青璃淡淡問道，讓五公主僵在了原地。
“我若是能見得到他，又怎麼會來纏著你……”五公主喃喃說道，眼眶有些發紅。
她本身就生的柔弱，這般看來更是惹人憐惜，只可惜慕青璃看在眼中，心緒沒有半分波動。
“您既然對世子有意，還是早些找他說清楚的好，臣女不想和無意參與到您和世子的事情中去。”慕青璃這般說道，“今日見到您的事情，臣女不會跟任何人說，殿下好自爲之。”
五公主和墨鳳祈之間的事太複雜，慕青璃絕對不可能讓自己攪入其中。
若說對五公主，慕青璃是有些同情的，畢竟上輩子她就成了利益的犧牲品，落了個遠嫁他鄉的下場，而幾年後墨鳳祈也被她親哥哥逼死。
但那也僅僅是同情而已。
事關自身，慕青璃這人向來冷酷的很。
“哇。”五公主見她這麼堅決，拉開房間的門捂著臉跑了出去。
慕青璃站在門口看著她的背影，輕輕的嘆了口氣。
與此同時，她們倆的身影落在另一羣人的眼中。
容婉正和幾個世家女子小聚，幾人上樓的時候，有眼尖的人一眼就看見慕青璃。
“咦，那不是寧嫣郡君嗎？”
容婉聽見有人這麼說立刻轉頭看去，發現的確是慕青璃。
“何妹妹的眼睛倒是尖，我都沒有發現……”容婉正說著，目光無意識的向前一瞥，忽然整個人都頓了一下。
那人雖然只是淡淡一眼，但她可以肯定，慕青璃前面那人她是見過的。
那人好像是文妃的女兒五公主。
可是五公主怎麼會在這裡？
自從上次她被綁架回宮之後，文妃就將她身邊的人大換血，絕對不允許五公主隨意出宮，怎麼可能在此處看見她？
容婉正有些驚疑不定，就聽見身邊另一個姑娘小小的“呀”了一下。
容婉敏感的朝她看去，發現她也看著那個背影消失的地方，眼睛裡有些驚慌之色。
這位姑娘姓肖，她家中就是二皇子黨，相對於這裡的其他人，見到五公主的次數要多一些。
“肖姐姐，你怎麼了？”旁邊有人看見肖家姑娘的異樣的神色，有些不解的問道。
她回過神來，掩飾的笑笑：“沒什麼，我就是有些驚訝，怎麼會在這裡看見寧嫣郡君，咱們之前也來過幾次，可從來沒有見過她呢。”
“哦，可能是無事，所以出來坐坐吧。”那問話的姑娘隨口說了一句。
容婉在一旁看著，心思早有構想。
肖姑娘的掩飾怎麼可能騙得了她。
她分明就是認出來了前面那個人的身份，卻不能與人說，所以在被問到的時候就隨便找了個藉口。
那也就是說自己方纔的想法大概率是正確的，那個跑掉的人就是五公主。
可五公主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與慕青璃在一起？
而且見兩人剛纔的情態，好像是吵了架，五公主邊跑邊捂著臉，似乎是哭了。
容婉心中閃過這些，可還是覺得有些想不懂，便先將這個疑惑壓下，招呼著其他幾個女子走開了。
……
慕青璃回到家中，回到院子裡坐在桌子前面提筆想寫什麼，卻不知如何落筆，就維持著那個落筆的姿勢，卻沒寫任何字。
雲姝因爲喜歡讀書，慕青璃就安排她侍候筆墨，這會兒就在慕青璃手旁站著。
雲姝見她眉頭皺著，似乎是不太開心，便小聲問道：“小姐，要奴婢給您換張紙麼？”
慕青璃猛地回過神，發現自己面前的這張紙上已經滴滿了墨汁。
“罷了。”她放下筆搖了搖頭，“今日心煩意亂的，連字都寫不出來，就不要折騰著紙筆了吧。”
“是，那奴婢將這些都收起來。”雲姝說著，把慕青璃身前的紙張收起來揉起扔掉，換了另一隻筆搭在筆架上，做完之一切擡頭才發現慕青璃託著腮看著她。
雲姝嚇了一跳：“小姐，是奴婢做錯了什麼嗎？”
她對慕青璃一直是有些畏懼的，雖然慕青璃對她很好，也從來沒有兇過她，可是她就是害怕。
興許是當初鶯歌死的時候，慕青璃所展現的那一抹決絕吧。
“雲姝，你爲什麼怕我？”慕青璃自然能看見她眼底的慌亂，面無表情的問道。
雲姝心中一緊，立刻跪在地上：“奴婢該死。”
她笨的可以，小姐這麼聰明的人，她表現這般明顯自然是被看出來了。
過了很久，才聽見慕青璃淡淡的聲音：“你起來吧。”
雲姝從她的聲音裡面聽不出喜怒，就微微顫顫的起身，卻不敢擡頭。
慕青璃黑白分明的眼珠一直看著她。
不像，真的不像。
她與沈亦雖然血統相似，可是爲人處世卻差得遠，前者就是一個養在深閨什麼都不知道的單純小姐，後者則是註定在商場中大展身手的商界英才。
要是沈萬千沒有出事兒，沈亦應該能把沈家的產業再擴大一倍。
如今給她當一個管事兒的，也是可惜。
雲姝雖然低著頭，卻能感覺到慕青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久久不曾離去。
就在她受不了目光中的張力，打算開口再次認錯的時候，就聽見慕青璃的聲音：“雲姝，這麼久我一直沒有時間與你談談，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雲姝吃驚的擡頭，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你坐吧。”慕青璃比劃了一個“請”的手勢。
雲姝拗不過慕青璃的堅持，坐了下來。
“小姐，是不是奴婢做錯了什麼……”雲姝有些不安的說道。
“不是。”慕青璃回答的乾脆利落，“你做的都很好。”
雲姝似乎放了心，隨後又悚然一驚，“那是沈家的事情東窗事發了？”
“也不是。”慕青璃有些好笑，“我就是想跟你隨便說說話，你不要緊張。”
“是……”
慕青璃見她身子放鬆了些，便問道：“我沒有問過你，關於你的未來，你是怎麼打算的？”
雲姝愣了一下，喃喃道：“奴婢……沒有想過。”
她卻是沒有想過，或者說，是不敢想。
沈家一夜之間覆滅，她從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家閨秀一下子變成了朝廷欽犯，東躲西藏，又被人發賣，若不是遇見慕青璃，早就不知道落到了什麼骯髒的地方。
在這裡她還找到了哥哥，安穩了下來。
其實她本身就沒有大的宏願，心中恨著容家，卻也不想哥哥再冒著危險去復仇了。
對她而言，即使一輩子都這樣也很好了。
慕青璃見她的神情，也明白她說的是真話。
“雲姝，有些話我不說，你也是知道的。”慕青璃說道，“你哥哥不可能不去報仇。”她答應過沈家兄妹，是一定會做到的。
而沈亦只是短暫的沉寂下來，他認清自己沒有找容家報仇的能力，可是一旦日後被他找到機會，絕對不可能放過容家。
這一點慕青璃清楚，雲姝也清楚，只是她不願去想罷了。
雲姝聽見慕青璃這麼說，眼睛黯了黯。
慕青璃繼續說道：“我跟沈亦說過，過幾年等你們的身份完全洗白了，他也有了立足之地，就將你的賣身契給他，讓你們兄妹去外面重新開始，但是他拒絕了。”她頓了一下，“很明顯，他沒有放下對容家的仇恨，打算去報仇，去不想牽連你，所以等於是把你託付給我了。”
雲姝眼眶裡面淚水涌了上來，但努力沒有落下來。
“我知道他的意思，可我還是想問問你是怎麼決定的，畢竟我當初買下你只是權宜之計，並不會一輩子都將你當做丫鬟——其實你哥哥幫了我那麼多，說起來還我對你的救命之恩已經足夠，若是你們願意，我現在就可以把賣身契給你，人生是你自己的，還是要你自己有個打算了好。”
雲姝一直就是那種典型的，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的古代女子，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沈亦的決定就是一切。可是慕青璃還是想試圖去告訴她，讓他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
雲姝過了片刻，擡起噙著淚水的眼睛：“小姐，我會跟哥哥在一起的，我在這世上就他一個親人了。他要是想報仇也是情理之中，我攔不住他，可是無論他去哪兒我都要陪著他……若是他死了，我就陪他一起去給九泉之下的父母謝罪。”
慕青璃看雲姝這般，已是明瞭。
雲姝她攔不住沈奕，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堅持。
其實慕青璃還是有一點佩服雲姝的，因爲對於慕青璃自己來說，不可能像雲姝一樣，將小姐到丫鬟的身份轉變的這麼快，這麼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