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都沒有說，沉默的讓人害怕。
“小姐……”過了好久，霜兒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句。
“走。”慕青璃的聲線中聽不出喜怒，帶著兩人回了屋子。
她一路上臉色淡淡，可兩個丫鬟陪了她這麼多年，一下就看出慕青璃這哪是生氣，分明是氣狠了。
夏晴怎麼這麼蠢呢？
要是紅玉做下這等事，慕青璃也不會覺得什麼，可咋就是夏晴呢？
這孩子被慕青璃救下，入府也快三年，慕青璃對她說不上傾力培養，卻也保她衣食無憂，看在夏綾的份上較別人頗爲優待，她怎麼還敢打世子的主意？
慕青璃仰頭喝了一杯冷茶才緩過神來。
“你們說，夏綾知不知道這件事？”慕青璃的聲音說不出的冷酷。
杜鵑心頭一驚，擡頭看了看她，小聲回答道：“奴婢猜測，夏綾應該是不知情的，不然如錦在挑破此事時夏晴不會氣急敗壞。”
而且夏綾是個聰明人，最重要的是沒有非分之想。
她定是一早就看出慕青璃的性格不是個能容人的，怎麼還敢有這樣的想法，夏晴是她疼愛有加的妹妹，又哪裡捨得她去給人做妾。
慕青璃沉默下來。
她也想相信夏綾不知情，但今兒的所見所聞著實讓她吃了一驚。
當初夏晴剛入府的時候，是個膽小卻懦的丫頭，又瘦弱的像只小貓，一步不離的跟在夏綾後面，眼神乾淨而純真。
她從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去查。”過了良久，慕青璃緩緩吐出這兩個字，“看看夏晴她到底做了什麼，還有夏綾到底知不知情！”
要是夏綾不知情，她就當此事沒有發生，要是夏綾知情並且幫著夏晴做這些……呵。
杜鵑低頭稱是，假裝沒看見慕青璃眼中的血色。
……
五少爺病了。
這兩天慕家上上下下急了忙慌的佈置慕青璃的婚事，林姨娘院子裡的五少爺卻忽然病了。
一開始衆人也沒當回事，便是孫氏也只是讓府醫去瞧了，告訴他不管多名貴的藥材都可以用。
哪知他的病一日日的就重了起來。
五少爺年紀還小，不舒服了也說不出來，只是一個勁兒的哭，林姨娘發現不對勁兒後立刻去求老夫人，孫氏最終還是請了宮裡太醫來，卻都診不出這是什麼病。
五少爺一日日病重了，孫氏這下也急了，用了無數貴重罕見的藥材，盡了所有辦法都要保住五少爺的命。
她倒不是有多愛這個孫子，而是慕青璃和墨鳳祈的婚事就在跟前了，這時候絕對不能死人。
可能是藥材起了作用，五少爺的病情總歸是沒再惡化，但高燒不退了好幾天，昏迷不醒。
林姨娘都要哭成了淚人，連慕青芙都急的不行，生怕這弟弟死了自己往後沒了依靠，忙的都沒有給慕青璃找麻煩。
如此有一天，謝瓏兒約了慕青璃去她那兒喝茶，慕青璃欣然赴約。
謝瓏兒的丫鬟端上茶之後就退了出去，連門都給她們掩上。
慕青璃端起自己那杯茶飲了一口，並不說話。
“二小姐怎麼不問五少爺的事？”謝瓏兒神色平靜，語氣也平靜。
慕青璃淡淡一笑：“天災人禍的事，有什麼可問的？”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否則便是平白給自己添憂。
謝瓏兒要說真的是她做的，慕青璃心裡也會擔上愧疚，有時候做個阿Q也沒啥不好。
慕青璃這話一出，謝瓏兒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慕青璃將此事定義爲“天災”，就是不會拆穿自己，但也不想插手此事，所以不會過問。
謝瓏兒頓了一下，感慨一聲道：“二小姐說的對。”
從此便繞開了話題。
“對了，妾身有個東西要給二小姐。”謝瓏兒從袖口拿出一張折的方方正正的紙遞給慕青璃，“這幾年妾身得您良多照料，著實是感激二小姐，眼下您要出嫁我也幫不上什麼，唯這方子送給您，希望能幫得上忙。”
慕青璃打開紙張看去，只見是個生子秘方。
上面記載了女人每個月什麼時候容易有孕，在圓房之前應該吃些什麼，圓房之後要儘可能的擡起臀部增大受孕的機率。
這些東西在現代挺普遍的，但放在古代卻非常識，尤其是女性排卵期對古人來說一直是個謎，很長時間內衆人都以爲在生理期前後行房才容易懷孕。
謝瓏兒能將這東西給她，看來是真的爲她好。
“多謝姨娘了。”慕青璃將紙收了起來，對謝瓏兒感激道：“以後我不在家中，姨娘也要照顧好自己，尤其是六少爺年紀還小，還是小心爲上。”
她這是提醒謝瓏兒小心林姨娘的報復。
謝瓏兒點了點頭。
……
五少爺還是活了下來。
慕青璃猜想可能是謝瓏兒手下留情，不想讓他的死影響慕青璃的婚事，但他的身子也徹底壞了。
之前虎頭虎腦一孩子，從此食慾不振，躺在牀上不停的哭，聲音弱的像是隻小奶貓。
慕青璃看他那樣，又看了看哭個不停的林姨娘，緊緊的皺著眉頭。
“姨娘，弟弟這明顯是被人害了，你別之顧著哭，快些讓祖母和爹來給咱們做主啊。”慕青芙跺了跺腳。
林姨娘眼睛腫的像桃子，疲憊的說不出一句話。
慕青芙看她這般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只覺得自己這姨娘太沒用了。
她永遠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誰能把她當回事？
慕青芙想再催促，就聽林姨娘沙啞著聲音道：“這事你不必管了。”
慕青芙氣急：“我不管誰管，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
“芙兒！”林姨娘打斷她，聲音已經有些顫抖，“這都是報應！”
她說道此處已瀕臨崩潰。
慕青芙卻是愣住。
“當初夫人給衆姨娘下藥的事兒被查出來，我生怕這府裡的女人生下更多的庶子，到時候我們再沒了回來的機會……”林姨娘顫音顫抖，臉上淚如雨下，“我便買通了府裡的下人，動了些手腳，將那些孩子都……都……害死了！”
她不想做的這麼狠辣，真的不想的！
她不是夫人，要不是情非得已，哪會下這樣的狠心？
當初的情況在那擺著，雖然她不住在府裡，沒能讓張氏動手腳，可慕之洵一個月纔去她那兒兩三趟，是以這麼多年她也沒能再懷孕。
孫氏本來就厭惡她的出身，要再讓府裡的女人生下兒子，她肚子裡的兒子便不再金貴，芙兒也不能入族譜，算不得慕家的女兒。
結果她成功了，藉著懷上五少爺的機會順利回到慕家，老夫人雖然不喜，但看在肚子裡孩子的份上便也忍了下來——家中那麼久沒有嬰兒誕生，老夫人也著急。
可也從此種下業果。
慕青芙後退一步捂住嘴巴，滿眼不可思議。
天啊，這唯唯諾諾的姨娘，當初還做過這等要命的事，生生將人家懷的孩子弄掉了！
女子雖弱，爲母則強，哪個女人不把孩子當成眼珠子愛護，要是讓那些女人知道當初發生的一切，再很烈的報復都不奇怪。
想到這兒慕青芙打了個冷顫。
這次是對五弟出手，下次是不是就輪到她了？
不行，這慕家是不能待下去了，林姨娘也不能管了，一定要趕緊想辦法，實在不行的話只能……
慕青芙咬了咬牙，找了個藉口從林姨娘那兒出來，對身邊的丫鬟耳語道：“你去將夏晴找來，就說我有話對她講！”
……
慕青璃從謝姨娘那兒回來時已經到了晚上，還沒到院子，就看見夏綾打著燈籠在那兒等著。
“小姐。”夏綾瞧著慕青璃走了過來，趕忙迎了上去，“菜已經做好了，奴婢讓小廚房的人放在竈臺上溫著，您先進屋等上片刻，奴婢這就去將菜端來。”
說著將燈籠交到霜兒手中就往廚房一路小跑。
慕青璃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這些天她也感受到了，夏綾的態度好的不一般，任何髒活累活都搶著做，在知道真相的慕青璃看來總有種贖罪的心思在裡面。
那天杜鵑派人去查，結果顯示夏綾應該跟這沒關係，純粹是夏晴一個人的決定。
夏綾端菜的速度很快，動作麻利的將菜布好，連帶擦手的毛巾都放在一邊兒，才請慕青璃過去坐，但喊了兩聲卻發現慕青璃沒有回答。
夏綾一擡頭正好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小姐……”夏綾心裡“咯噔”一聲，緊張的要命，表面上還是故作鎮定。
慕青璃看了她一會兒，開門見山的問道：“夏綾，你妹妹先給世子做通房的事兒，你知道不知道？”
她這句話問的極爲突然，別說是夏綾了，連身後的霜兒和杜鵑都愣了。
夏綾駭然的睜大眼睛，呼吸都有些停滯：“你……你怎麼知道？”驚慌之下甚至忘了用敬稱。
慕青璃也不惱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靜靜的看著她：“這麼說來，你是知道了的？”
夏綾沉默下來咬了咬嘴脣，猛地跪在地上，狠狠的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