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璃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一年的個子長得飛快,比去年高出了半個頭,衣服穿到身上也定會顯小。
“今年的份例這些天也該下來了。”杜鵑邊收拾邊說道,“要是府裡做的不滿意,另外在府外再做幾身就是了,正好小姐被封成郡君,也該有幾件帶品級的像樣衣服,不然以後出去不太合適。”
慕青璃在受到封賞之後應(yīng)該進宮謝恩,但是那些天太子剛回來,皇上在追查護國寺的刺客的事情,沒人顧得上她。
但是並不代表以後她就不需要了。
畢竟是皇上親自封的寧嫣郡君,之後的宮宴上少不得出席,到那時衣著怎麼可能寒磣了。
“還要打一套頭面,小姐之前的頭面不適合她的身份。”說道首飾,霜兒眼睛亮亮的。
“你啊,是想借機給自己準備上一套嫁妝吧。”杜鵑打趣道,“平白的拿了小姐做幌子”。
“你胡說什麼呢。”霜兒做了個鬼臉,“要說你還比我大兩歲,就算要嫁人也是你先嫁人,哪裡輪得到我?再說了,咱們杜鵑姐姐貌美如花,就怕到時候求娶的人踏破了院子的門檻,夏綾你說對不?”
夏綾一本正經(jīng)道:“門檻踏破換一個就是了,想必小姐也是願意的。”她平日裡話很少,這麼接玩笑倒是少見。
“好啊,你們竟然敢編排我,看我怎麼收拾你們!”杜鵑說著就作勢要打人。
幾個女子歡聲笑語的鬧做一團,一旁鶯歌卻沉著臉不說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過了一會兒她實在受不了屋子裡的氣氛,一句話都不說的轉(zhuǎn)身,大步走了出去。
霜兒停下來向著她的方向看了眼,有些奇怪道:“鶯歌怎麼了,這些天好奇怪。”她性格大大咧咧,那天又不在法華寺,沒想過這麼多。
杜鵑倒是若有所思:“也許是身子不舒服吧。”說著飛快的看了眼夏綾。
鶯歌現(xiàn)在在璃汀院過得不尷不尬,雖然慕青璃沒有責(zé)怪過她,也沒有冷落她,但是鶯歌自己非拽著過去不放,還好幾次爲(wèi)難夏綾。
杜鵑見到幾次卻不好說什麼,因爲(wèi)每次一勸,鶯歌就會用異樣的眼神看她,好像覺得她和夏綾是一夥的。
經(jīng)過此事,三人沒有了玩笑的心思,認真的收拾衣物。
……
鶯歌飛快的走著,連什麼時候走出了璃汀院都不知道,等反應(yīng)過來之後已經(jīng)快到花園了。
她心裡憋的厲害,最終忍不住坐在樹後面哭了起來。
“呦,這不是鶯歌麼,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哭啊?”
鶯歌聽見聲音回頭,看見大小姐身邊的踏雪有些驚訝的看著她,於是慌忙的站起來抹乾淨(jìng)臉上的眼淚。
“我沒事兒,就是剛纔做錯事被罵了兩句,心情有些不好……”踏雪說道這裡幾乎是有些哀求著道,“踏雪,你可別說出去。”現(xiàn)在家裡大小姐和二小姐勢同水火,這話要是由大小姐身邊的人傳出去,自己還不知道要怎麼倒黴。
踏雪見她說話的時候躲著自己的眼睛,就知道不是這麼簡單,語氣愈發(fā)溫和:“我家跟你家關(guān)係一直不錯,怎麼會做這種事在背後坑你?我近來瞧著你一直愁容滿面的,有什麼心煩的事兒不妨跟我說說,一個人憋在心裡難受的緊。雖然大小姐和二小姐關(guān)係不好,但我不說出去就是了。”踏雪說著拉著她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鶯歌有些猶豫,最後還是抵不過想要傾訴的慾望,把心裡積壓了很久的話竹筒倒豆子般的跟踏雪說了。
“說起來還是從法華寺開始的……”她絮絮叨叨的說著,沒有注意到踏雪精光閃動的雙眼。
鶯歌自己都沒想到,從此就被人利用著越走越遠,最後讓自己落了個不得善終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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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您慢著點喝。”慕青璃在孫氏院子裡一碗碗的喂著藥。
自從那天她將解藥給孫氏服下之後,孫氏就很快的好了起來,神智也慢慢恢復(fù)。
全家上下都以爲(wèi)孫氏是年紀大了,看見自己的丫鬟被殺有些緩不過勁兒來,只有知道真相的慕青璃萬分警惕,每日從不間斷的來看著她喝藥。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孫氏有些感慨道,“病了一場纔看出誰是真的孝順。”
她剛開始的那幾天腦袋混混沌沌,身體和思維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但是記憶還是清晰的,尤其是好了以後,發(fā)生的事情全部在她腦海裡清晰的回放著。
剛開始生病的時候還看不出什麼,幾個丫頭跟往常一樣,後來見她遲遲沒有起色,慕青蕓是第一個不耐煩的,找了個藉口說身體還沒好利索就不來了,慕青瓔也點個卯,也看不見人了。
只有慕青璃日日來看她,陪著她說話,在牀前盡孝。
說實話,孫氏對這個結(jié)果是很心寒的。
慕青瓔是她一手帶大,除了慕青檀和慕青玄這兩個嫡出的孫子,最偏愛的就是她,但是自己剛一生病慕青瓔就不見了人影。
人們都說久病牀前無孝子,她們卻連個面子功夫都不願做。
反觀慕青璃就不一樣了。
不光對自己用心,連帶那天謝姨娘出了事都是她出面穩(wěn)定局面,要是不她當(dāng)機立斷,孩子鐵定保不住,那天連帶著張氏在內(nèi)的其他人都在一旁冷眼看著。
“這都是孫女應(yīng)該做的,當(dāng)不得祖母如此誇讚。”慕青璃謙虛道,順帶著繞開了話題,“祖母現(xiàn)在好了過來,一定是有後福的,前段時間謝姨娘剛剛查出喜脈,檀兒又考中童生,咱們家算是否極泰來,以後定能完事順遂。”
她這話說在了孫氏心檻上。
“你這丫頭跟你孃的性子像的很,處理事情穩(wěn)重的很,可惜……哎。”孫氏嘆了口氣,“一轉(zhuǎn)眼這麼多年過去,你都這麼大了。等翻過年誰家府上再有什麼聚會,就多跟著她出去走走,也認識些人,對你的婚事有好處。”
這裡說的“她”是指張氏。
孫氏這一兩年的病多了起來,總覺得沒精神,就算想費心思幫她找個好人家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慕青璃失笑道:“祖母多慮了,璃兒年紀還小,不想太早考慮婚事,就讓我在家裡多留兩年吧。”
這幾年是最關(guān)鍵的時候,隨著太子回來,奪嫡的勢頭徹底展開,而且家裡還沒有穩(wěn)定下來,她絕不能在這一兩年嫁人。
“你週歲都十二過了,哪裡還小,找到個合適的定下來,再走完三書六禮也差不多了。”孫氏失笑著搖了搖頭,倒是也沒再繼續(xù)說下去。
大多數(shù)的世家女子到了這個年紀就要著眼於相看人家了,不過有些人家捨不得女兒早嫁,晚個一兩年,等十三四歲再定人家,笄禮之後嫁過去也行。
慕青璃和老夫人說著話,冷不防外面青梅面色驚慌的闖了進來:“老夫人不好了……”
話音未落就聽見孫氏一聲厲呵:“你說誰不好了!”她一場大病下來越發(fā)的迷信,聽不得這種話。
青梅看見她陰冷的眼睛嚇了一跳,用了扇自己一個耳光道:“是奴婢說錯話了,求老夫人不要怪罪奴婢。”
孫氏這次啊罷休,冷哼一聲道:“說!”
“老夫人……”青梅顫抖著說道,“方纔外面有人在傳,說咱家的二少爺在外跟人爭執(zhí),將人給打死了!”
慕青時殺人了?
慕青璃一愣。
孫氏也是怔了一下,皺著眉頭道:“你從哪裡聽來的?”
“外面都傳遍了,就說人已經(jīng)被帶去刑部了……”
原來慕青時這次再次落榜,可比他小得多的慕青檀卻考中了,讓他覺得羞憤不已。
當(dāng)年晚上被慕之洵斥責(zé)幾句之後心情不好,就不顧趙姨娘的勸戒,跑出去喝花酒去了。在妓院裡喝的醉醺醺的時候看中一個花魁,正巧旁邊也有人看中了她,兩人在老鴇的慫恿下競拍,價高者得。
慕青時那會腦子不清醒,被激了兩次後火氣蹭蹭的往上冒,也不管自己有沒有那麼多錢,張口就喊出了天價來。
結(jié)果老鴇把人領(lǐng)到他面前的時候又拿不出銀子,被那個和他競爭的人恥笑了兩句。
慕青時仗著酒勁兒,順手抄起一個椅子就往他頭上砸去,椅子腿都射了,那人頭上血流如注的倒在了地上。
周圍的人一看出了人命自然一鬨而散,慕青時被妓院的老鴇扣著報官。
“這個不肖子孫……”孫氏氣的發(fā)抖,狠狠的把桌子上的茶杯掃到地上。
飛濺的茶水甩了些在慕青璃身上,不過她沒有在意,淡淡的垂下眼睫。
這慕青時怎麼會惹出這麼大的事兒來,時候也選的太巧了。
她前些天剛受封郡君,太子又回來遏制住二皇子的氣焰,並且有意向招攬慕家,正是家裡鼎盛的時候。就在這關(guān)口出了這麼個事兒,太子顧忌名聲,與慕家合作之事就要重新考慮下了。
時間點怎麼會卡的這麼好,真的是巧合,還是有人不想他們和太子聯(lián)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