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局勢已經夠亂了,表面上的平穩之下隱藏著多少波動涌動,慕家中人也是各懷鬼胎,張氏的那個庶兄還在家中伺機潛伏著,準備給她致命一擊。
任重道遠啊。
慕青璃嘆了口氣,終究還是翻了個身睡去了。
……
第二天一早,侍衛們辭別慕青璃,帶著那個侍衛的屍體離開回京。
慕青璃送走他們,走到墨鳳祈身邊玩笑道:“世子,剩下的路全都仰仗您啦。”
墨鳳祈臉上沒有絲毫意外的表情,今天一早看見慕青璃將人遣走,也是在他的預料之中。
“走吧。”墨鳳祈轉身上馬,慕青璃也騎上他讓人遷來的馬,開始繼續前行。
雖然今日也是騎馬走的,但慕青璃感覺舒服了很多。
昨天她出來的匆忙,只是隨便挑了一匹馬,還是那種成年的駿馬,一天下來搖晃的都要散架了。
而墨鳳祈今日給她準備了一匹小母馬,而且品種很好,跑起來大大降低了顛簸感,再加上他有意放慢速度等她,慕青璃在奔波了幾個時辰之後感覺好得多。
“到了。”遠遠的看見一個莊園,慕青璃鬆了口氣說道。
她對這裡的記憶還是依託於前世慕青璃從書本上看到的,來之前並沒有把握,好在沒有走錯。
此刻已經到了下午,他們從昨天到今天已經奔波好久,總算是到了。
“我們是直接進去麼?”慕青璃問墨鳳祈道,“會不會有些突兀?”
其實按照她昨天的想法,是來了以後開誠佈公的跟這裡的主人談談,畢竟整個京城,只有他們家種植了大片的“夢之”,問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經過昨晚的事兒慕青璃就有些警惕,還有就是墨鳳祈好歹陪著她走了這麼久,問下他的意見也是表達尊重。
墨鳳祈看了那莊園良久,轉頭看向慕青璃:“你確定就是這裡?”
“不確定。”慕青璃搖了搖頭道,“我對夢之草的瞭解還是來源於一個遊記,說得上是前朝時期的書了,那作者對各種各樣的植物記載頗爲詳細。”
“後來這書輾轉流落很多人手中,有的人喜歡在後面自己加些批註,其中就有一人寫下了現如今夢之草在大楚存留的幾個地方,其中一個就是這裡。”
“但是寫批註那人不知道是何年代的,這些年京城這裡也有變遷,那原本的院子搬了也未可知。”
古人對地圖記載的十分模糊,並不像現代一般精確。
他們記載某個地方,通常都是以一個自然地點爲標識,比如會說從某某山往南多少多少裡。
這裡還多虧了前世那個丫頭看書認真,慕青璃根據記憶沿著河流來到此地,可她也不知道這裡是不是書中所寫的地方。
墨鳳祈看著那個莊園的眼神有些奇異。
“去敲門。”墨鳳祈對身側的羽林軍說道。
“是。”其中一人應了一聲,下馬上前扣動大門,卻沒有迴應。
整個莊園沒有一點兒聲息。
就在此時,剛好遠遠路過一個老婆婆,那羽林軍上前與老人交談了一番,回來對墨鳳祈稟報說:“世子,依照那婦人所言,此處已經廢棄很多年了。”
墨鳳祈沒有立刻說話。
“廢棄?”慕青璃看了看那大門,上面鐵鏽斑斑,的確不像是有人住著的樣子,“你可有問關於夢之草的事情?”
“問了,她說不知。”
奇了怪了,怎麼剛好找來,這地方就廢棄了?是不是太巧了些?
慕青璃正想著,就聽見墨鳳祈的聲音:“將那老人請來。”
羽林軍領命而去,帶回了一個走路都微微顫顫的老人,她背後還揹著一個大大的籮筐,裡面裝著些草。
那老婦人看見這麼多人靜默著,而且身上都帶著刀,身體害怕的有些發抖。
“老人家,你不必害怕,我們只是想問些事情。”帶她過來的那個羽林軍說道,“你仔細與我們說說這宅子吧。”
雖說這人儘量放緩了語氣,但是他身上的殺伐之氣還是掩蓋不住,再舒緩的語調也讓人緊張。
老婦看了看墨鳳祈等人,又看了看宅子,哆哆嗦嗦的不敢開口。
慕青璃見狀,從懷中掏出幾兩碎銀子遞給那老人,聲音柔和道:“我們只是對這宅子好奇,您知道什麼說什麼。這些銀子給您,拿去給家中的孩子買些吃食吧。”
那老婦人看見慕青璃手裡的銀子,渾濁的眼睛裡透出震驚的光來。
這些銀子,已經夠她一家全年的生活所用了!
於是老婦人理了理呼吸,開口說道:“你們還是趕緊走吧,這宅子鬧鬼啊!”
她剛說完這句話,天空中的烏雲就將太陽擋住,整個天空的陰暗下來。
哎喲,這還挺應景的。
慕青璃嘴角抽動。
墨鳳祈更是面無表情。
他們成天在戰場上殺人,若是害怕鬼神之說,便也活不到如今了。
不過慕青璃還是假裝出驚訝的神色:“哦,這是從何說起的?這莊子的主人不是很有勢力的麼?”
其實她不知道莊子背後的主人是誰,只是能在京城附近弄這麼大一塊地的,想必不是什麼普通人。
“造孽啊。”老婦人嘆息了一聲,“這個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我還是個八九歲的小娃娃啊。”
“這莊子上的主人好像是京城裡當官的,聽說那時候來來往往的都是官老爺,全是高頭大馬拉著人來拉著人去的,最是風光了。”
“後來有一天晚上,不知怎麼的,家中忽然失火了,半邊天都被燒成了紅的。好多鄉親被驚醒跑出來救火,可火卻越燒越大,等天亮的時候火滅了,裡面的人從主子到下人一個都沒逃出來,全家上百號人就這麼沒了……”
老婦人幽幽嘆息了一聲。
“後來呢?”慕青璃看了一眼那莊子,並不是大火燒過的殘垣斷壁。
“後來陸陸續續又來了些人,將這宅子裡外翻修了一遍,又請來高僧的道士做法,擇一良辰吉日,就搬進來了。”
“開頭一的個月都好好的,但是一個月後,有天早上起來那主母就有些奇怪,嘴裡神神道道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正好那家男主子剛納了個小妾,衆人還以爲是主母在生悶氣,就沒多想,當天晚上男主子還歇在了主屋,想著安慰安慰她。”
“下人們伺候兩人剛睡下,就聽見裡面傳來特別淒厲的嚎叫聲,衆人拍門卻發現從裡面被鎖住了,叫人又不答應。”
“大家以爲是遭了賊,顧不得主子同不同意的,立刻找東西將大門撞開。最先進去的那個下人一開門面前就出現一雙晃晃悠悠的腳,擡頭一看就見主母吊死在門樑上,眼睛睜的老大,臉色發青,舌頭都吊到了胸口。”
“裡面的男主子躺在牀上,身上被捅了十多個大窟窿,最慘的是連子孫根都被切了……”
“那時候就有流言傳開了,說是之前燒死在這裡的冤魂不散,本來想將這裡當做陰宅,沒想到卻被打擾了,這是要拉著他們家人陪葬啊。”
“這麼一說大家心裡都害怕的要命,那天晚上就有不是簽了死契下人找少主子,說是不想做了要走,被那主子好說歹說的留了下來。”
“結果當天晚上,那個第一個走到主母死了的屋子的下人就瘋了,拿著刀亂砍,看見誰砍誰,被衆人制服之後就咬舌自盡了。”
“這些大家紛紛炸了鍋,都說要走,少主子也攔不住啊,便同意放行了,結果幾天以後少主子無緣無故的出現在了家裡的池塘裡,撈起來的時候身體的泡腫了。”
“前一晚服侍他睡下的下人說,當天晚上還好好的,不知怎麼的,早上就死在了屋外的池塘裡。”
“樹倒猢猻散,衆人再也不敢帶著,加上主子也死了,就稀稀拉拉的拖家帶口的走了,就留寨子在這裡。”
“後來還有幾戶人家不信邪,非要住進來的,全部都死於非命,要多慘有多慘。”
“再後來這地方就沒人敢住了,便也就空了下來,久而久之連附近的人都搬走了,周圍也沒人了。”
老婦人說道這裡聽了下來,但是衆人卻沉默了。
雖然他們從本質上不相信鬼神,但是這故事聽著也太懸乎了些,若說是這老人編的,卻也不像。
“那您今天怎麼會在這裡?”慕青璃問道。
“我也是沒法子啊。”老人嘆了口氣,“這兩年家中的收成不好,一家人天天飯都吃不飽了,我就只能出來到這裡擇些果子,順便拔點豬草去有錢人家賣了。就是因爲這邊沒人,草倒是長得好,不費勁兒就能得一籮筐。”
慕青璃臉上也露出些同情之色,又拿了一塊大銀錠塞到老人手中:“今天多謝您了,快回去吧。”
她給的這些銀子足夠她們家生活幾年無虞。
老人將銀子收起來,又不放心的囑咐道:“我見你是個好人,所以多說一句,你們趕緊走吧,這地方邪門著呢,留下來說不準就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