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是會有那麼些許不忍吧。
半個月後，這件事終是慢慢平靜，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是皇帝有意壓住，因爲朝廷已經準備宣佈樑太子和趙千雪的婚事。
慕青璃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沒有任何波動，她知道事情不會就這樣結束。
慕青蕓從大梁三皇子那裡聽到，樑太子不想娶趙千雪，所以她最終是成不了太子妃的。
果然，就在此事被宣佈的前夕，長樂侯府半夜竄入賊人，不知爲什麼闖到了趙千雪的閨房。
雖然最後趙千雪無事，但是此是一出她是萬萬再不能當太子妃的，她如今名節已壞，皇帝要是再強行將她許配給樑太子，那便是對大梁的挑釁。
不過第二天樑太子還是上表，說既然兩國婚約已定，還是將趙千雪許給他當側妃，拯救了趙千雪從此青燈古佛的命運。
這樣一來兩國的面子上都過得去，皇帝也欣然同意。
如此趙千雪不用再趕著大婚，反正也是個妾，就先在楚國備嫁，過段時間擡去大梁就是了，不必太子隨行。
於是樑太子先一步回國，同行的還有三皇子。
這件事情好像是有了一個圓滿。
……
皇宮。
“姑母，你要爲我做主啊。”趙千雪趴在文妃腳邊，哭的一塌糊塗，“我怎麼知道那賊人是從哪裡來的，不過他也沒把我怎麼樣，千雪還是完璧之身，這一點可以讓宮中的嬤嬤驗證……樑太子怎麼就能將婚約改了，平白讓我當側妃？”
文妃坐在那裡，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厭惡，卻沒有被趙千雪看見。
等她出聲的時候已盡是溫婉，聲音裡聽不出絲毫異樣：“快起來，看你這孩子哭得。”她給旁邊的宮女使了個眼色，宮女立刻將趙千雪扶起來按到凳子上，也不管她願不願意。
“我……”趙千雪還想再說話。
“本宮都知道。”文妃嘆了口氣，“你心中有不平也是正常，只是那賊人出來的巧合，而且又鬧得滿城風雨，就算你沒被怎麼樣，樑太子那邊也是不好交代的。人言可畏，樑國的太子妃也是要當皇后的，你要想到這一點。”
“而且如今這般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文妃淡淡道，“若不是看在本宮的面子上，你當他怎麼可能答應娶你？雖然只是個側妃，等他登基以後，你在後宮的地位也不會差了，又何必非要執著於此？”
趙千雪撇裡撇嘴：“可是這正妻也妾室能一樣嗎，就算是太子的妾也還是個妾啊，一輩子都要在旁人面前伏低做小，永遠矮正室一頭，千雪不願意！”
她在氣頭上，卻忘記了自己的姑姑也當了一輩子的妾。
文妃嘴角的肌肉抽動了一下，忍了忍才擠出一絲笑容：“只是已經這般了，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你若是不嫁，便自請出家，本宮去陛下那裡幫你說一聲。”
“……”趙千雪委委屈屈的，“那我還是嫁給他吧，只是姑母，您千萬要和樑太子說要對我好些啊。”
“那是自然。”文妃溫聲道，“快些回去吧，別再鬧小孩子脾氣了。”
“是……”趙千雪點了點頭。
等她的身影消失，文妃纔將手中的杯子狠狠擲在了地上。
“娘娘息怒。”底下的宮女立刻呼呼啦啦跪下一大片。
“簡直是豈有此理！”文妃怒道，“伏低做小？本宮這般伏低做小還不是爲了她爹，還不是爲了趙家！”
“娘娘，表小姐還不懂事，您別爲了她氣壞了身子。”文妃旁邊一個宮女戰戰巍巍的說道。
文妃喘了口粗氣冷笑道；“本宮與她計較什麼，就她這樣子，以後在大梁自是少不得吃苦頭！若她是個正室也就罷了，底下那些個女人多多少少會顧忌些，現在她一個側妃還不被人欺負死了，還有她這慣壞了的性格，又怎麼可能攏得住樑太子。”文妃頓了一下，“看來本宮的決定還是對的，若是讓她當了大梁皇后，將來被廢黜還不是要連累我們家，現在這般已經是極好了。”
宮女在旁邊不敢說話。
趙千雪哪裡知道，她今日的一切，幾乎都是自己姑母親手安排的。
前不久樑太子偷偷和文妃聯繫上，說他這次雖然是跟大楚聯姻，卻也是有些特殊的原因纔不得不如此，可是並不想將皇后之位給楚女，尤其是趙千雪這樣的女子。
這裡面的糾葛很多，隨意換個王妃人選也不是上上策，所以他想請文妃幫忙將趙千雪從正妃的位置上弄下來。
趙千雪出了事兒，大楚理虧在先，樑太子再表示自己還是願意娶趙千雪，皇帝自然會覺得虧欠了他，如此對大梁多有好處。
而最爲回報，樑太子也允諾了會暗自支持文妃所出的二皇子。
文妃幾乎是想都沒想的就答應而來。
一場交易就這樣落下帷幕。
……
慕家。
今日天氣分外的好，慕青璃看著外面陽光明媚，壓在心頭多日的鬱悶之氣也掃空了些。
樑太子和趙家的婚約已經是板上釘釘，這對慕青璃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不過她現在也不願多想此事，反正她也改變不了什麼，就順其自然好了，就是可憐了慕菲成爲最無辜的那抹幽魂。
慕青璃嘆了口氣。
孫氏昨日又提出要去上香，上次法華寺的事雖然給她留下了陰影，但是這些日子接二連三的噩耗也令她吃不消，所以就打算就近去京城中的小寺廟中拜拜。
慕青璃不打算同往，不過今天她也想出去走走，就讓霜兒她們去備馬。
“小姐不帶著三少爺麼？”霜兒在一旁說道。
“不必了，過幾天他就要去遠山書院了，這些日子讓他好好溫書吧，就算是圖個安心也好。”遠山書院那邊說出讓慕青檀和慕青熙下月中旬的唸書，去之前自然是有個小小的考覈，這些日子慕青檀天天苦讀道深夜，生怕在先生面前被問倒。
“也行，那咱們回來的時候給三少爺多帶些糕點。”霜兒笑瞇瞇的說道。
“嗯。”
慕青璃收拾妥當就出了璃汀院，到了慕府影壁那裡的時候看見張氏和慕青熙。
“母親。”慕青璃在人前自是不能失了禮數，端端正正的給張氏行了一禮。
張氏點了點頭，上下掃了眼慕青璃：“璃兒是打算出去？”
“是。”慕青璃微笑著說道，“青璃打算出去給祖母買些明日上香要帶著的供品，也算盡一份心意。”她出門當然是有一個理由。
張氏壓了壓嘴角：“你倒是有心。”話裡面的諷刺誰都聽得出來。
慕青璃倒是不在意，笑瞇瞇的問倒：“母親和四弟打算去哪裡？”
張氏淡淡道：“熙兒下個月也要去遠山書院了，終不用在家裡當個閒人，以後回來的機會也不多，所以就打算帶他去他舅舅家。”
她雖然不清楚孫氏跟慕青璃的約定，但是卻知道孫氏一開始是打算偷偷摸摸就送慕青檀一個人去遠山書院的，後來要不是張氏聽見消息去孫氏那裡打感情牌，慕青熙肯定去不了。
其實張氏也很疑惑，遠山書院的名額卡的很嚴，就算是慕之洵想將自己嫡子送進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他也更傾向於讓慕青檀自己考進去，現在爲什麼忽然之間改了主意，要爲慕青檀爭取這麼一個機會？
張氏想到這裡，看向慕青璃的眼神更爲幽深。
慕青璃倒是恍然未覺，笑道：“哦，那母親和四弟慢走。”
說完就站在一旁讓開道路。
張氏拉著慕青熙過去，哪知道慕青熙在路過慕青璃的時候忽然甩開張氏的手跑到她身邊，死死看著她：“你是個壞蛋！”母親都說了，慕青璃只想讓她親生弟弟進遠山書院，以後一定要防著她！
張氏沒想到他會這般，臉色不由一變，倒是慕青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四弟真會說笑。”這孩子從根上已經慢慢變歪，她倒要看看他以後會有什麼出息。
壞蛋？
這形容詞倒是挺可愛。
“熙兒！”張氏將慕青熙領了回來，“不許對姐姐無禮！”
慕青熙沒有反駁，但是也狠狠的瞪了慕青璃一眼。
“無妨的，四弟年紀還小，正是活波的時候。”慕青璃很寬容的說道，“像是檀兒今兒就在屋子裡溫書，叫他散散心都不去，生怕自己的學識不夠讓先生們看不起。成天一副死板的讀書樣，怎麼看都比不上四弟歡跳，哎……”
她話音一落慕青熙臉色就變了，拉著張氏的手說道：“我不出去了，我要回去溫書！”他怎麼能被慕青檀比下去！
張氏心中暗恨慕青璃用言語刺激熙兒，臉上還不敢表露出來，只能耐心的哄勸，不過慕青熙怎麼都不買賬，死活鬧著要回去。
就在這時候，謝瓏兒的身影出現。
她此時已經懷孕五個月，腹部已經很明顯的隆起了。
“夫人，二小姐，四少爺。”謝瓏兒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張氏和慕青熙，不過也不慌不忙的行禮。
張氏的目光落在謝瓏兒鼓起來的肚子上變得和刀子一樣：“你出來做什麼！”
這女人爲什麼不死！
她和她的孩子都應該死！
謝瓏兒低頭道：“妾身在家中呆了數日，看著今日天氣不錯就想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