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檀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兒,便對孫寧宸道:“孫表哥,昨天路過前院的時候,看見你身邊的春蕊姐姐哭著跑了出來,她出了什麼事情,爲(wèi)什麼哭的那麼傷心啊?”他人小鬼大,雖然對男女之間的事情不甚瞭解,但是那個叫春蕊的婢女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跟孫寧宸形影不離,又在幾次見面中對姐姐的敵意還是讓人看得很明白。
孫寧宸聞言,臉上閃過些許尷尬。
春蕊是他的通房丫鬟,平日比較受寵,哪知道竟然恃寵而驕了起來。
前些日子聽說他打算和慕家結(jié)親,就開始不依不饒的鬧了起來,往常春蕊這麼一鬧,便也由著她了。可現(xiàn)在他滿心滿肺的都是慕青璃,見春蕊這麼不識好歹就責(zé)罵了她兩句,春蕊哭著跑了出去,沒成想被慕青檀看見了,這會兒還當(dāng)著慕青璃的面問了出來,這要他怎麼解釋。
還是孫寧宸身邊的小廝機(jī)靈,連忙接話道:“回慕三少爺?shù)脑挘茄绢^是不知尊卑頂撞了主子,被我們少爺責(zé)罵了幾句之後就哭了起來,這些天已經(jīng)被罰了禁足不讓她出來丟人現(xiàn)眼,委實讓您見笑了。”
他這話也算不得說謊,孫寧宸就打了個哈哈算是揭過。
慕青璃見他面露尷尬之色,略微一想就猜到原委,便偷偷拽了下正要說話的慕青檀,給孫寧宸一個臺階下:“表哥若來自然是好的,正好我也有些乏了,有你陪檀兒玩,我便能放心回去了。”
男女七歲不同席,親兄妹之間都要避嫌,何況她與孫寧宸,眼下自然是要避嫌的。
等再過個一兩年,青檀都不能隨隨便便去她那裡了。
孫寧宸頓時滿滿的失望,扭捏了半天,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妹妹,我有些話想與你說,你看……”說著拿眼去看慕青檀和霜兒等人,意思表達(dá)的很明顯。
慕青璃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
她不知道杜氏已經(jīng)嚮慕家求娶過她,但是還是敏感的察覺到孫寧宸想要說的話,怕是她不怎麼想聽的。
“檀兒,你跟嬤嬤先回去。”慕青璃冷靜道。
“可是……”慕青檀咬了咬脣,不放心的看了眼孫寧宸,最終還是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表哥,霜兒是我的貼身丫鬟,有什麼話但說無妨。”她又不傻,真的把所有人都支開了,孤男寡女的在一起吃虧的還是她自己,好在今天杜鵑沒有跟出來,不然就麻煩了。
孫寧宸明明是個情場浪子,這時候卻支支吾吾起來:“那個……就是我……”吞吞吐吐半天都沒說出什麼來。
慕青璃靜聲道:“表哥若是有什麼爲(wèi)難的不好當(dāng)面說,事後派人和我詳說便是。”
孫寧宸見她轉(zhuǎn)身欲走,忽然有些著急,一個健步攔住了慕青璃的去路:“二妹妹你別走……我那個……你……你嫁給我可好?”
慕青璃倏然睜大了眼睛,被這句話雷的外焦裡嫩。
這都可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她這算是被求親了?問題她現(xiàn)在的身體還是個不足十二週歲的小豆芽菜,什麼料都沒有,就被人看上了?
孫寧宸見她一副吃驚的樣子,也曉得自己方纔說的話有多驚世駭俗,忙解釋道:“表妹,我不是要對你孟浪,我知道這不合規(guī)矩,可我是真心誠意和你說的。前幾天我聽三妹妹說了你之前的事,我不在乎那些,老夫人那裡有我娘去說項,你安心等著我來娶你就行。等明年大妹妹嫁出去,然後我們就可以準(zhǔn)備婚事,剛好是九月份,時間也正好……”
他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慕青璃心中卻平靜下來,又覺得有些好笑。
正想開口打斷他,忽然心有所感,朝右邊的陰影處冷冷道:“誰?!”莫不是張氏派來聽牆角的?
霜兒聽慕青璃這麼喊了一句,本能的將她護(hù)在了身後。
“呵。”一聲低沉的笑聲從陰暗處傳來。
慕青璃的臉色越發(fā)冷淡:“明人不做暗事,閣下何必這般躲躲藏藏。”要是張氏派來的人,今日無論如何也要滅口了,方纔孫寧宸說的話太過“開放”,傳出去她一定要背上個私相授受的罪名,若是不嫁給孫寧宸,就只有死或是出家了。
這三條路她都不想選,所以只能用最血腥的方式來解決了。
“事無不可對人言,姑娘這麼怕在下聽見,莫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說話間依然沒有走出來。
孫寧宸這才發(fā)現(xiàn)有人藏在哪裡,大大咧咧的喊了一聲:“什麼藏頭露尾的玩意,趕緊給小爺滾出來謝罪,不然有你好受的!”他在說話間根本沒有遮掩的意思,似乎也不怕人知道。
慕青璃在一旁皺了皺眉頭。
“孫家少爺好大的威風(fēng)。”那人說完這句話終於從暗處走了出來,直直走到了兩人面前。
他長著雙丹鳳眼,面容白皙輕佻,看起來十七、八歲,手中拿著掂著一把摺扇,通身無一不華貴,此時好奇的看著慕青璃,眼中打量的意味十分明顯。
“你是什麼人?”孫寧宸沒見過這人,卻也知道他怕不是什麼簡單角色,略微收了方纔的氣焰。
誰知那男子只是不屑的嗤笑一聲,不予回答。
“你……”孫寧宸何時受過這份氣,罵罵咧咧就打算衝上去打人。
“十一公子,原來您在這裡啊?”一個驚喜的聲音插了進(jìn)來。
慕青璃轉(zhuǎn)頭望去,就看見慕安圓滾滾的身影。
慕安是慕府的大管家,世代都是慕府的家生子,他本人很得慕之洵器重。
他剛纔離得頗遠(yuǎn),一路小跑著過來,走進(jìn)了纔看見慕青璃和孫寧宸:“二小姐,表少爺。”
“嗯。”孫寧宸倨傲的應(yīng)了一聲,掃了那男子一眼,“慕管家,這人是誰啊,怎麼也沒個人帶著就亂闖的。”
慕安也是個機(jī)靈的,見他臉色不善就猜到會不會是倆人之前有過節(jié),就笑容滿面道:“表少爺您纔來京城不久,這位是永定伯府的顏十一公子。”
顏十一!
孫寧宸一下啞了火。
京城誰不知道這個顏家的十一公子?
永定伯也算是京城老一脈的勳貴了,這顏十一真名叫顏修然,是顏家大房唯一的嫡子,因爲(wèi)在家族的大排行中排行第十一,通常被人稱爲(wèi)十一公子。
他從小聰慧過人,博聞強(qiáng)識過目不忘,性子卻十分的不羈,就算才高八斗也不願意去考功名,氣的永定伯差點背過氣去,可軟硬兼施都沒用,也就由著他去了。反正顏十一以後都要繼承永定伯府的爵位的,功名對他們這樣的人家無非是錦上添花罷了,有自然是好的,沒有也不影響什麼。
顏十一雖然無心仕途,卻一點都沒有影響他的名聲,尤其是他一手丹青極好,當(dāng)?shù)闷稹皣帧倍郑婚g他的畫作更是被炒到了千金,連皇帝都饒有興趣的問他索要過,哪知顏十一吊兒郎當(dāng)?shù)幕亟^了,說他每年只會作畫一副,就算是皇帝想要也要等明年了”。
這話讓皇帝哭笑不得,卻又偏偏無可奈何,因爲(wèi)若真懲罰了顏十一,晚上雲(yún)嬪那裡又是一番眼淚。
永定伯共有一個嫡子和兩個嫡女,顏十一的大姐早年入宮,一路晉升成了雲(yún)嬪,也是頗得盛寵。
顏十一從十二歲便遊歷天下,廣交朋友,在文人圈有不小的影響,多少文人墨客以見他一面爲(wèi)榮,得他幾句指點,都勝過數(shù)年苦讀,更有人將他列爲(wèi)京城四公子之一。
慕青璃也是對這個人印象極深,原因無他,按照前世的走向看來,整個永定伯府都是太子一黨。
永定伯府和皇后的孃家本就是親戚關(guān)係,雲(yún)嬪在宮裡也是皇后一方的,顏十一更是從小作爲(wèi)太子的伴讀長大。
後來太子倒臺,永定伯府險些受牽連,顏十一和其餘太子的心腹一起陪太子離開變得杳無音信,直到多年以後隨太子的大軍一起殺了回來。
孫寧宸聽到他的身份才曉得自己是在對誰說話,不由的漲紅了臉,卻礙於情面不好意思道歉,氣氛有些僵。
“既是父親的客人,慕管家應(yīng)該好好招待纔是。”僵持之際,慕青璃忽然開口道,“今日本是跟檀兒出來的逛逛園子的,他卻不知道跑去哪裡,我先去找他,失陪了。”她這句話算是解釋了自己爲(wèi)什麼出現(xiàn)在花園裡,並沒有多說,行了一禮就離開了。
至於顏十一,她是真的不怕他亂說,像是顏十一這樣的世家公子從小受到很高的教養(yǎng),越是這樣的人越自命清高,背後說人長短這種事是他們最爲(wèi)不屑的。
“咳,忽然想起來我那裡還有些事情又處理,也先是失陪了,改天再去和伯父請安。”
孫寧宸見她離開,也找了個理由回去了,至始至終都心虛的沒敢去看顏十一。
“顏公子這邊請。”管家送走了孫寧宸,轉(zhuǎn)頭殷勤的笑著,在前面帶路。
“好。”顏十一臨走前又望了眼那個遠(yuǎn)去的背影,脣角的笑意越發(fā)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