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坐在藤蔓鞦韆之上,楚雨霏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搖著,已經回宮三天,這三天,皇帝沒有來過。
這幾天,她也只是除了必要的給皇后晨昏定省之外,就沒有在出了這芍藥居。
原本芍藥居就很偏僻,無人問津之下,就更加的顯得清靜。
然而,越是平靜之下的後宮,實則是不平靜的。
惠嬪自從知道那夜是被楚雨霏奪去了應該屬於她的寵幸之後,雖然心裡後悔她自己沒能夠即時地阻止,但也清楚現在做什麼也是晚了。
也因此,自打回了宮,她也明面上安分了不少。
當然,這也只是明面上,背地裡,是不是在謀劃著什麼,是誰也說不清的。
這三日,皇帝只是在皇后那裡宿了一夜,其餘兩夜都是在自己的寢宮裡。
也許皇上是出於保護,也許皇上的確是是遺忘了在避暑山莊裡,他及其寵愛的佳人。
以至於,後宮難得這麼安靜。
這一天,天氣極其涼爽,楚雨霏只是著了一件淺綠涼薄的便衣宮裝。
這衣服的料子,是極其珍貴的天蠶絲,穿在身上,還有一種涼滑的感覺,特別的舒適。整個後宮之中,除了她有一件之外,皇后和瑾妃也有一件。
就連向來被皇寵眷顧的惠嬪都沒有,這是皇帝回宮第一日,就賞賜下來的。
芍藥手中拿著一碗烏漆麻黑的藥走了過來,“貴人,起來把藥喝了吧,奴婢熬了一夜了。”
老遠就聞到那濃烈的藥味,還沒有喝下,楚雨霏就感覺到自己的喉嚨裡發有苦的味道了。
聞著那藥,就好苦的樣子。看得楚雨霏眉頭緊鎖,無奈的擡頭看著芍藥,試圖緩緩,等下再喝,“舒沁海爲什麼不做些不苦的藥來?”
看著楚雨霏這般模樣,芍藥心下有些好笑,是了她還是一個孩子,縱使她平常多麼的成熟冷傲,也終是有女孩子的一面。
芍藥看著楚雨霏,搖了搖頭,堅持把手裡的藥碗遞到了她的手裡,舒沁海說過,那“斷絕”雖然及時被發現,但也頂不住它的作用效果強,所以開些藥來預防以下總是好的。
楚雨霏臉上犯難,看著芍藥似笑非笑的神情,最後還是接過了藥碗。
看著碗裡黑不溜秋的藥汁,楚雨霏皺著眉,左手捏住鼻子,右手擡起,雙眼禁閉,擡起頭來,一口氣給自己灌了下去。
喝完之後,把空碗遞給芍藥,楚雨霏孩子氣地伸出舌頭,企圖扇去嘴裡的苦味。
還好這時玉竹走了進來,手裡端了一個小盤子,裡面裝了蜜餞。
嘴裡吃了蜜餞之後,整個人果然好多了,壓下嘴裡的苦味之後,楚雨霏總算是好多了。
楚雨霏不由得嘆一句玉竹貼心。
“若不是半……貴人,你也不會受這般苦的。”玉竹欲言又止,到了嘴邊的話,又被它嚥了下去。
玉竹現在明白了要防備著隔牆有耳,心下暗喜提醒自己日後要比往日更加的謹言慎行。
楚雨霏看著玉竹,她之所以會喝藥,主要是因爲芍藥擔心她的身體,再加上舒沁海也說了,那種藥,烈性的很,所以做些防備對她還是好的。
當然,對於這一次的藥羹,楚雨霏他們爲了打消半夏的疑慮,並沒有支開半夏,直接說這藥是給楚雨霏調理身子用的。
半夏是不瞭解楚雨霏,看著芍藥姑姑端進去的散發出濃濃苦味的藥羹,倒是不疑有他。
可玉竹不一樣,玉竹是服侍了楚雨霏那麼多年的丫鬟,找在府裡的時候,就知道楚雨霏除非不得已,要不然是不會輕易喝藥的。
最後,抵不住玉竹的糾纏,楚雨霏最終還是告訴了玉竹。
一聽到半夏竟然直接調換香料,企圖謀害自家主
子,玉竹頓時渾身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說,以前主子說的,這後宮之中她信任的人只有她、芍藥和阿魏三個人之外,沒有了其他,現在她是懂了,原來,早在起初,貴人就已經識破了半夏的身份。
所以,纔會再很多事情的決策之上,會支開半夏,有時候也爲了打消半夏的疑慮,她作爲不知情的人,也會跟同一起離開。
“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有這時間,不如好好的想著對策的好,楚雨霏斂下眉眼,嘴角勾起一抹笑來。
玉竹看著楚雨霏臉上淡然的模樣,心裡卻是很難過,她家的主子,自打進了宮之後,就總有不順心的事圍著主子轉悠。
芍藥從一旁香幾上拿起一個精緻的香囊,正是近日芍藥繡製成功的,她動作輕柔地把香囊掛在了楚雨霏的腰際之處,細細的叮囑楚雨霏千萬不要掉了,說這是舒沁海特意爲她準備的。
一旁的玉竹也跟著幫腔,說這香囊裡面舒沁海裝著的東西,除了平時能夠避毒避蟲子之外,還可以在必要的時候,還可以救一個人的命!
玉竹不住地點頭,臉上也帶著開心的笑,可以看的出來,這的確是一個好的東西。
楚雨霏聞言頓時就笑了起來,真是的,好好地把一個東西說成了這般神奇。
“那可感情好!還真是神藥了!”楚雨霏是知道的,舒沁海的醫術很好,但是,玉竹也把這東西說得太神奇了些。
主僕三人看著手裡的東西,卻不料瑾祈宮裡來話,說是希望楚雨霏過去聚一聚。
楚雨霏看著本來一直守在外邊的半夏,看她的樣子,遠遠地就看到了瑾妃身邊的二等宮女司棋。
司棋神情淡漠的走過來,看著芍藥居楚貴人身邊的二等宮女半夏守在外頭,禮節齊全之後,纔對著半夏說道,“我家瑾妃娘娘想請楚貴人前去瑾祈宮一聚,希望姐姐可以通傳一聲。”
“瑾妃?”玉竹心裡嘟囔,這個時候,瑾妃叫她家主子去瑾祈宮幹什麼?
“你叫她進來回話,我有事問她。”楚雨霏看著半夏說道,半夏領命出去,帶了司棋進來。
身穿藍色宮女裝的司棋,恭恭敬敬地對著楚雨霏行禮請安,“楚貴人吉祥。”
楚雨霏點頭一笑,微微上挑的眉眼,黑潭一般的眼裡,諱莫如深。
楚雨霏問司棋瑾妃可是有什麼事,這麼急著找她前去。
“回楚貴人,奴婢只是傳話的,但瑾妃娘娘在奴婢臨走前說過了,找貴人也只是說些話,解解悶罷了。”司棋面色淡漠,不卑不亢,雖是幾句話,卻是不透露絲毫半點。
楚雨霏看著司棋,臉上沒有一點的抗拒之情,芍藥和玉竹對視一眼: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楚雨霏勾脣一笑,是嗎?既然瑾妃有請,她去去又何妨?
“既然瑾妃娘娘有話找我,我自當不敢不去的。”楚雨霏站起身,一邊的芍藥馬上過來攙扶著她。
楚雨霏帶著芍藥跟隨司棋,七折八拐之後,一擡頭,就可以看見輝煌氣派的瑾祈宮。
司棋垂首向楚雨霏行過禮之後,就退至一邊,讓楚雨霏提前進去。
看著這般氣派瑾祈宮,楚雨霏提起裙角擡腳走了進去,瑾妃有些什麼招等著她,她接著就是了!
“嬪妾給瑾妃娘娘請安!”楚雨霏微微福了身子,對著坐在貴妃椅上的蔣雨晴行禮道。
“妹妹快快起來!”蔣雨晴臉上帶著和善的笑意,急忙上前拉住了楚雨霏的手,一左一右地坐下了。
“謝瑾妃娘娘!”楚雨霏不卑不亢,順著她的力道站起來。
“楚妹妹啊,咱們回宮也有好幾日了,本來姐姐就想找你來聊聊天。這不,今天終於有時間所以著人請你來了嗎?”瑾妃一身
絳紅色宮裝,頭上戴著孔雀翎步搖,額際一根藍色額墜,整個人雍容華貴,氣質高貴。
“姐姐有事找嬪妾,只一聲知會就是了,嬪妾定然會來的。”宮中里人,最基本的素養,其實並不是誰懂得禮儀,而是,每一個人都會懂得演戲,不管是苦情戲,還是溫情戲……所以,宮裡的人,都是演戲的高手。
“瞧妹妹說的是什麼的話,”瑾妃眼裡閃過一絲嘲諷,但是口氣卻愈加的溫柔,“姐姐怎麼會這樣做呢?姐姐請你來,妹妹當然還是有拒絕的權利,你說是也不是?”
話雖是如此說來,就好像她說的是真的一樣。
楚雨霏站起身,對著瑾妃躬身一禮,繼而道,“承蒙瑾妃娘娘看的起,但妹妹沒有拒絕的權利。”
緊守著最後一步,楚雨霏自知自己不讓瑾妃有絲毫插入的機會。
看著楚雨霏油鹽不進的模樣,蔣雨晴也冷了臉,但也不好發作,還是笑語盈盈的樣子。
因爲,瑾妃一想到,倘若這樣的標誌人兒將來成爲了自己的人,她可將是得了得力助手。
因此,瑾妃心中雖道楚貴人不識好歹,但還沒有過於明顯的表示出來。
楚雨霏又坐了回去,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只不過笑意沒有達到眼底,行爲舉止謙敬有禮,卻明顯地帶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姐姐直說便是,嬪妾聽著。”
瑾妃揮手退了殿上伺候的所有人,轉而又看著楚雨霏身後的芍藥,示意她也下去。
芍藥遲疑地看著楚雨霏,蔣雨晴的意思很明白,她也得下去。得了楚雨霏點頭之後,芍藥即使心中擔憂,也只得下去了。
身邊所有人都離去了之後,瑾妃臉上的笑意這才加深了,只見瑾妃說道,“妹妹,這次避暑山莊之行,你可也是受盡了皇寵。”
聲音裡,無不顯示的,是隱忍的嫉妒以及落寞之意。
顯然瑾妃說的是實話,避暑山莊之行,皇帝待在竹軒殿的時間的確很長。
楚雨霏眉眼低垂,臉上也流露出羞赧出來,瑾妃之話,她只得裝作無知的樣子,“姐姐說笑了,皇上也只是來聽聽曲子就走了。”
瑾妃眼裡閃過一絲記恨,但面上的笑容不減半分,“妹妹,咱也別說話總是繞圈子了,有話,姐姐就直說了吧,希望你別太介意。”她擡手就從頭上摘下了一枚精緻的髮簪。
“妹妹戴著真好看,”蔣雨晴擡手扶正低垂眉眼的楚雨霏的細嫩的脖頸,將髮簪插在了楚雨霏的發間。
果然是給素來清冷的她,增添了不少的媚意,瑾妃看著這樣的楚雨霏,繼而開口說道,“姐姐知道,妹妹你與你的庶妹惠嬪不對付。”
微微偏過頭,躲開了蔣雨晴的纖長白嫩的手,楚雨霏眼裡快速地閃過一絲嘲諷之意,又只得低下眉眼,“姐姐還是不要聽信了宮裡頭那些人的嘴碎!惠嬪娘娘位分比嬪妾高,嬪妾敬畏她,是應該的,又哪裡算得上不對付。”
屋子裡,只有她二人,瑾妃如何做想,楚雨霏心知肚明,但楚雨霏打定主意也要把戲份給演足了,直接無知到底。
“妹妹當真是嘴巴巧的很!”瑾妃驀地冷哼一聲,聲音也冷了下來。
楚雨霏勾脣,瑾妃性子雖不比楚靜秋那般焦躁、難忍了些,但是也差不了多少了。
楚雨霏臉帶疑惑之色,看起來一臉的純真,“姐姐,可是嬪妾有什麼話說得不對嗎?”蔣雨晴看著楚雨霏這般模樣,心裡直覺得楚雨霏這人竟然比楚靜秋那個女人還要難以對付!
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確的。
雖然瑾妃心裡有了這個意識,但是她又打心底裡覺得,還只是貴人的楚雨霏,被自己的庶妹這番陷害,還不能夠反抗,她在這宮裡頭,又能夠走的到哪一步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