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雨霏在屋內的貴妃榻上安靜的躺著,近日裡,天兒是暗的越來越快了。
因爲楚雨霏畏寒,芍藥宮內早早就點上了火爐,使得屋內的香薰越發濃烈了。
芍藥早就出門,去小廚房爲她準備晚膳了,門紗上還映在阿魏的背影,一旁的玉竹一邊捯飭捯飭香爐,一邊自己小聲嘀咕著。
不知爲何,楚雨霏突然就覺得歲月靜好,只是前程不知是否似錦。
自從那夜,單獨和靜王莫焯添碰過面後,收下了一枚玉佩,楚雨霏就一直有種難以啓齒的心思。她遲遲沒有將玉佩拿給阿魏看,有點兒試探他的意思,也有些不忍。
一位尋常男子在宮中生活,哪裡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這些香好好的呀,怎麼皇后娘娘又不要了呢?”玉竹嗅來嗅去,簡直像個小動物,疑惑出聲道。
楚雨霏轉頭過去,見玉竹此狀,莞爾一笑輕聲開口問道:“怎麼了,玉竹?”
玉竹趕忙跑過來,老實的蹲在楚雨霏的榻邊上,仰頭道:“奴婢沒有聞出,這香與平日裡有什麼不同來啊。皇后娘娘怎麼說不要就不要,是因爲奴婢的手藝還不夠好麼?”
玉竹詢問的表情煞是可愛,楚雨霏輕撫她的頭髮,輕聲道:“不是我們玉竹做的不好,只是皇后娘娘本就不甚偏愛此香,剛聞著是新奇,但過段時日,內府司自會給各宮送去差不多的,她又何必來奪本宮所愛呢?”
“可是咱們宮裡頭的,自是和內府司派發的不一樣啊。”玉竹搖了搖頭,惋惜道。
“娘娘只是聞個味兒,自然沒有咱們講究,那些差別,她發覺不出的。”楚雨霏回道。
終於,玉竹點了點頭,不再糾纏此事。許是在楚雨霏的心中,玉竹一直都是個單純可愛的孩子,本想著帶她進宮,是保守起見。可不知爲何,真的將她帶進這深宮之後,楚雨霏又有點捨不得抹去玉竹少女般的純真可愛。
對於手段、計謀、密文,楚雨霏總是希望玉竹知道的越少越好。楚雨霏心中還有一點奢望,如果等到時機成熟之時,能讓玉竹抽身便抽吧。
“娘娘,您最近怎麼不畫畫了?奴婢還想等著你畫的花,多繡幾個荷包的花樣呢!”許是蹲的久了,玉竹乾脆坐在地上,甚至靠在榻邊,與楚雨霏閒聊著。
“你這丫頭,莫要坐在地上,小心病了!”楚雨霏連忙關切道。
“娘娘,咱們宮裡什麼時候都是暖呵呵的,連煤塊兒都比別的宮裡來得早,哪會生什麼病啊,哈哈哈……”玉竹一副天真模樣,自己說的話都能把自己給逗樂了。
“那也要注意著,畢竟是女子生性寒涼。”楚雨霏覺得自己嘮叨的,好像母親原來對自己的情景。
“就坐一會兒,一會兒芍藥姑姑就來喊咱們開飯了!”玉竹也不畏懼楚雨霏的提醒。
“好啊,現在玉竹都不聽本宮的話啊。”楚雨霏只好佯裝怒道。
“哪有!玉竹只聽娘娘的話!”玉竹坐直身子,信誓旦旦的說道,隨後又傾倒回去,拉拉楚雨霏垂下的裙襬,撒嬌道:“好娘娘!什
麼時候給玉竹畫個花兒吧,玉竹想做新的花樣呢。”
“這下不嫌本宮的畫兒醜了?”楚雨霏斜睨著看向玉竹。
忽然,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是芍藥,只聽她匆忙開口道。
“玉竹丫頭,快拿披風給娘娘擋著些風。”
玉竹趕忙跳起,取過披風,站在楚雨霏面前。芍藥便喚著外面等著的宮女們,一個個將晚膳菜餚擺下,又催促她們出去。半夏也在擺膳的宮女之列,用餘光瞟了一眼楚雨霏和玉竹,無聲的出去了。
半夏在芍藥宮的本就不是下等宮女之列,但楚雨霏總是偏愛那個隨她一塊兒進宮的玉竹,半夏心中不是沒有埋怨。但心知自己的身份,倒不敢搶人眼目,只好日日做些個不打緊的活的。
現下,半夏擡頭望著天上的月亮,彎彎的牙兒,像個笑臉,但怎麼也展不開到她的臉上。半夏十分惆悵,不知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雖然僅僅是個小小的舉動,但是站在門邊的阿魏一直將目光緊緊地跟隨著她。
溫暖的室內,楚雨霏藉著玉竹的攙扶,緩緩坐起身來。桌上又是堆滿了玲瑯滿目的菜餚,明明今兒個只有她一人用膳,可芍藥的佈置,卻像往常莫焯鈞來的日子那般豐盛。
“以後不必這樣大費周折。”楚雨霏看著芍藥,溫和地道。
“娘娘現在身子要緊,菜式自然是要比以往齊全的。”芍藥恭敬地說道。
“那大家就坐下來,一齊吃吧。”楚雨霏無奈笑笑道。
“這……”芍藥和玉竹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坐下吧今兒個皇上不會來的,以往又不是沒有同桌吃過飯。”楚雨霏打趣兒道。
玉竹瞬間笑顏如花,喜滋滋的說道:“那奴婢恭敬不如從命啦。”
芍藥用手指點點芍藥的腦袋,心下很是無奈。這娘娘是越來越寵他們,而玉竹反而越來越沒規矩了。
“娘娘,阿魏呢?”玉竹坐下後,正襟危坐問道。從小的教育的規矩,讓她因爲楚雨霏的寬厚,就這樣任意妄爲。
“你叫叫。”楚雨霏笑道,今天她的心情看起來確實很好。
玉竹趕忙站起來,迫不及待的跑出去,與阿魏在門外小聲嘀咕了一會兒,又獨自進屋了。
楚雨霏和芍藥只覺得玉竹是趕著用膳,也沒多疑心,反而被她孩童般的步子,給逗樂了。
不一會兒,玉竹又耷拉了個臉進來了。
“這又是怎麼了?”芍藥疑惑道。
只見剛坐下的玉竹,騰地一下又彈起來,身子站的筆直,嚴肅道:“不必了,以奴才的身份,不便與主子同桌用膳。”
這儼然將阿魏的神態,學了個十足十。楚雨霏和芍藥都不由得被笑彎了腰,玉竹還一臉無奈的搖搖頭坐下了。
“半夏又在院子裡晃悠?”芍藥低聲問道。
玉竹這才大夢初醒般的模樣,點了點頭。
“你呀……”這下輪到楚雨霏無奈了,笑了笑,拿起筷子,開始用膳。
“嘻嘻嘻”玉竹見狀,
也高興的吃起來。這是娘娘還是小姐,她們都還在府上的時候,都沒有享受過得待遇。
這一晚,莫焯鈞果然沒有來。楚雨霏和玉竹,芍藥呆在一起,到樂得悠閒自在。
“身子本就容易乏,現下馬上就要過冬了,更是犯懶。”楚雨霏惆悵道。
“娘娘!”芍藥輕笑出聲。“女人有了身孕之後,是這樣的。這個時候,就是應該好好養著,娘娘何曾見過有人挺著個肚子東奔西跑的,更何況娘娘本就清瘦,現下氣色越發好了呢。”
芍藥一邊伺候楚雨霏更衣,一邊安慰道。
楚雨霏點點頭,突然想起來了些什麼,復又開口問道:“芍藥,你在宮中待得時間長,你去幫本宮打聽打聽,以前靜王和皇后,可曾有過關聯。”
靜王莫焯添本就和楚雨霏,是青梅竹馬。大哥楚雨陽又是莫焯添的陪讀,幾人關係甚好。可這葉赫婷和莫焯添有何聯繫,她倒是一點兒也不知道了。沒法兒子,誰讓她是大家閨秀呢,常年自己待在深閨之中,也只好如此了。
“好,娘娘先休息著。奴婢這就想法兒子去打聽著。”芍藥到應道。
兩人繼續閒聊,一邊說著話,芍藥一邊將楚雨霏慢慢放平在牀上,現下楚雨霏的肚子已是十分明顯了。
芍藥稍事離開,將香爐裡的想換成安眠香,想讓楚雨霏睡得更香甜些
“娘娘,奴婢再幫您按按腿吧。”芍藥輕聲說道,有孕之後,楚雨霏偶爾夜間會抽筋。以往楚雨霏還未獨子入眠,但現下,芍藥爲了保險起見,每夜都是親自和玉竹輪著班侍候著,生怕出了什麼意外。
“恩……”楚雨霏已經迷迷糊糊的快要睡著了。
……
又是一夜安眠,不知道打什麼時候起,楚雨霏已經不會再做那些有關往事的夢了。也許是肚中的這個孩子在默默守護著她,有時候日子安寧到,楚雨霏有些恍惚忘記了,自己是個重生之人的事情了。
也是,這個秘密將永遠保守在她的心中,潰爛,消散,因爲這世間,沒有一個人,會輕易接受這個神奇的事實。
楚雨霏一大早起來,剛剛用完晚膳,玉竹又提起了花樣的事情。
楚雨霏只好坐在窗邊,望著窗外還是花骨朵的冬花,仔細畫著。
“現下還未到好時節,你怎麼這般心急?”楚雨霏疑惑道。
“這不是咱們宮裡好久都沒有做新花樣了麼,也該換換了,內府司都已經換過兩回了。”玉竹有些著急的解釋起來。
“好好好,莫要催促,本宮正給你畫著呢。”楚雨霏耐心道。
“玉竹丫頭,又來叨擾娘娘了。”芍藥從外面走進來,微微俯身,行禮道:“奴婢參見娘娘。”
“姑姑現下越發厲害了。”玉竹有些委屈。
“方纔出去前,吩咐你做的事可做完了?”芍藥有些好笑道。
“哎呀,忘了。”玉竹聞言,趕忙急慌慌的跑出門去。
楚雨霏笑著看著玉竹的背影,卻輕聲對芍藥說道。
“有消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