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梅一向沉穩(wěn)冷靜,很是會察言觀色。
果然,見楚雨霏沒有再言語下去的意思,莊梅已是緩緩起身。
聲音仍舊不大,淡淡道:“莊梅打進(jìn)宮之前,就對宮中之事有所耳聞,也並無所求,只希望能平安度日。今日,娘娘就當(dāng)莊梅是在胡言亂語,莫放在心上就是。叨擾許久,莊梅不打擾了,娘娘此時應(yīng)當(dāng)多休息的。”
看神色彷彿復(fù)又掙扎一番,左顧右盼,斷斷續(xù)續(xù)說道:“嗯……莊梅這就告退。方纔惠嬪娘娘……之事,怕是不需要莊梅回去給皇后娘娘稟告了。”
楚雨霏聞此言,突然擡眸,見莊梅裝作無事一般,已經(jīng)俯身,準(zhǔn)備行禮離開。
不等莊梅轉(zhuǎn)身,楚雨霏急忙開口道:“莊常在!”
莊梅身子一頓,卻聽見楚雨霏低聲道:“謝謝你!”
莊梅微微勾起嘴角,對楚雨霏又行一禮,轉(zhuǎn)身離去。
“娘娘,這莊常在是……?”玉竹終究年輕,見四下無人,一時忍不住好奇心,問出聲來。
“玉竹,本宮說過,在這宮中,最忌諱的就是好奇心,萬萬不可心中一有思緒,口中就跟著吐露了。謹(jǐn)言慎行,少說多做就是,很多事情心裡知曉清楚就罷了,並非需要一一言明。”楚雨霏緩緩說道,雖言語似是在教育玉竹,但語氣絲毫不帶嚴(yán)厲,反而就像是大姐姐在對妹妹說話而已。
“是,玉竹明白,玉竹不該讓娘娘操心的。而今娘娘懷有身孕,應(yīng)當(dāng)多歇著,方纔莊常在也是這般說的。”說著,芍藥已經(jīng)扶起楚雨霏,向屋內(nèi)走去。
“她終究是是個可憐人啊……”楚雨霏喃喃自語道。
玉竹和芍藥聽到皆是一愣,奈何橋玉竹最快,不等反應(yīng)過來,脫口而出道:“娘娘是說莊常在。”
而後,忽然醒悟,輕拍自己腦袋。
“娘娘,瑾妃娘娘送來的毛毯是何時好啊。”玉竹復(fù)又開口問道,想把剛纔的失言挽救一番。
楚雨霏無奈地嘆了口氣道:“燒了罷!”
“娘娘此般許是不妥,畢竟是瑾妃娘娘拖惠嬪送來的呀。”芍藥深知這宮中所謂的禮尚往來暗藏著何種洶涌,不禁勸道。
“如今已是這般相對,這毛毯在與不在,都只能任憑惠嬪去說罷了,更何況,難不成她瑾妃會踏足我芍藥宮,若是她會,又還該得著惠嬪什麼事呢。”楚雨霏有氣無力的說道,她已是累極。
夏日本就容易睏倦,更何況她現(xiàn)在身子不一般呢。
這一躺下,竟是一夜未醒,直接睡到了第二日清晨。
……
“娘娘可算是醒來,娘娘在這樣睡下去,奴婢可要去叫舒太醫(yī)了。”玉竹眼眶微紅,聲音急促道,神色中盡是關(guān)切之意,連旁邊的去芍藥也是如此。
楚雨霏心知自己許是休息太久,嚇著二人了,出聲柔聲安慰道:“莫慌張,本宮已是甚久未睡過這麼好了,就連周公也未曾來尋本宮談天呢。”
玉竹本性純真,很是好哄,馬上破涕爲(wèi)笑。芍藥見狀,楚雨霏定是無事,也不打擾她倆,出門
爲(wèi)楚雨霏準(zhǔn)備洗漱之物。
今日已是日上三竿,還無人前來,楚雨霏心知,這段熱鬧勁兒終是過去了,也樂得清閒。
自從在雨馨殿被診斷出有身孕之後,皇上莫焯均的賞賜就未停過,這不,剛出門想走去走動走動一番,就瞧見常伺來了。
“給楚嬪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常伺滿臉推笑,恭敬的行禮道。
“公公有禮兒了,每天勞煩公公跑一趟,本宮心裡真是過意不去。”
“娘娘說的哪裡話,這是折煞老奴了。娘娘福澤深厚,老奴天天見了也自覺得神清氣爽起來,都是託娘娘的福啊。今兒瞧見著娘娘起色甚是不錯,看來是皇上派老奴送來的東西起了作用呢。”
“盛賜之物,自然是非同一般的,公公定要幫本宮謝過皇上啊。還有現(xiàn)下本宮這芍藥宮已是滿腹各宮送來的賀禮,讓皇上莫要費(fèi)心了”常伺是莫焯鈞是莫焯鈞身邊的紅人,楚雨霏自然願意與他多寒暄寒暄。
“這是自然。不過老奴今兒個來還真不是做這件事的。”常伺諂媚笑道:“皇上今日國事繁忙,已是許久未去過除了御書房的以外的地方放了。對娘娘更是想念,因此,拍奴才來問問,娘娘可還記得皇上曾特赦過您,可隨意進(jìn)出御書房呢?”
楚雨霏聽完一愣,轉(zhuǎn)而因害羞而臉紅。這個莫焯鈞真是越來越會打趣兒自己了。楚雨霏不曾記得,自己兩世的記憶中,莫焯鈞何曾下過如此輕佻的口諭!
“本宮知曉了,公公回去告訴皇上,本宮準(zhǔn)備準(zhǔn)備,這就去御書房。”楚雨霏弱弱輕聲道。
這種情況,常伺活這麼大自然也是第一次遇到,也是感到甚是有趣,不由臉上笑意更深,對眼前這種娘娘由衷的佩服。
自古帝王多薄涼,後宮三千佳麗爲(wèi)他爭得頭破血流,有人成功了,獲得了君王的寵幸,但何曾有人真正的得到過皇上的心啊。
常伺不自覺的行了個大禮,才轉(zhuǎn)身離去,他能預(yù)感到,楚嬪、楚嬪,絕非會到此爲(wèi)止,只怕這芍藥宮不會是她的最終歸所……
待常伺走後,楚雨霏第一次精心打扮自己,毫不猶豫的穿上了芍藥爲(wèi)她準(zhǔn)備的粉色波光茉莉暗紋華裙。
天已經(jīng)熱了,她也不介意穿些紗織柔裙,倒覺得舒適。楚雨霏發(fā)現(xiàn),自從有了身孕之後,自己便不再容易畏寒。因爲(wèi)怕影響腹中胎兒,每日驅(qū)寒的不要已經(jīng)早早停掉。
想來是孩子也在默默地守護(hù)著自己罷,想到這兒,楚雨霏只覺得心中柔情無限,手已經(jīng)緩緩撫上了小腹。
因爲(wèi)時日尚短,小腹還未隆起,甚至都看不出一絲變化。但不是爲(wèi)何,楚雨霏已經(jīng)覺得自己能夠感受到腹中的這個小人,並且得到他的迴應(yīng)。
緩緩走進(jìn)御書房的楚雨霏仍抱著這樣的念頭,臉上帶著甜美的笑容。
莫焯鈞見狀已是一愣,不知已有多久未見楚雨霏是這般模樣了。
竟輕輕拉起楚雨霏的手至龍椅跟前,楚雨霏倏地一驚,吃驚道。
“皇上萬萬不可啊,臣妾惶恐!”
可莫焯鈞依舊
緊緊卻又溫柔的拉著楚雨霏,示意她坐下,楚雨霏猶豫片刻,只好與莫焯鈞並肩而坐。
“朕說過,朕不想做你的皇上,也不想做你腹中胎兒的父皇,以後只要沒有外人,你大可不必如此拘禮。”莫焯鈞柔聲開口,自打楚雨霏一進(jìn)來,就覺得莫焯鈞帶著些許疲憊,講話什麼的皆是有氣無力,但話語間,也多了一絲以往不曾發(fā)現(xiàn)的柔意。
“臣妾知道,但這龍椅終究是隻能皇上一人坐擁的呀。”楚雨霏暗自解釋道,她可以接受莫焯鈞以“我”自稱,卻不曾想過,他已用情如此之深。
楚雨霏只覺得莫焯鈞就在自己耳畔說話,溫暖的氣息就這樣鋪灑在自己側(cè)臉,讓她不禁臉紅。
莫焯鈞聲音因爲(wèi)疲憊有些嘶啞,輕聲笑道:“你不必如此介懷,朕還怕你把朕的江山搶去了不成?哈哈……你臉紅成這樣作甚?”
言畢,竟緩緩站起,佝僂著腰,在楚雨霏額頭溫柔一吻。
楚雨霏先是一驚,然後連忙捧住莫焯鈞的臉,焦急道:“皇上!太醫(yī)說了,前三個月萬事皆要小心,容易動了胎氣。”
莫焯鈞定定看著楚雨霏,雙手扶著她的肩,順勢坐下,低聲道:“那就陪陪朕,說說話,什麼都不做也很好。”
楚雨霏這纔鬆下一口氣,也不敢多加言語。
兩人在御書房內(nèi),沉默許久,只是相互依偎著,就也能敵得過時光的流逝……
忽然,莫焯鈞驀地開口道:“朕方纔見你笑得十分開心,所謂何事?”
楚雨霏靠在莫焯鈞肩頭,沉思片刻,才帶著笑意開口道:“臣妾在路上行走之時,將手復(fù)於小腹之上,好像感覺到腹中胎兒才與我回應(yīng)。”
莫焯鈞擡手摸摸楚雨霏的頭,又將另一隻手復(fù)於她的小腹之上,緩緩開口道:“莫要誆朕,明明依然還是甚爲(wèi)平坦呢。”
楚雨霏笑著拍掉莫焯鈞的手掌,故作固執(zhí)道:“臣妾自然知道!”
楚雨霏很喜歡莫焯鈞手心的溫度,很是溫暖,忽又聽到莫焯鈞略顯深情的開口說:“雨霏,朕……非常……鍾情於你……”
楚雨霏輕輕開口道,“我知道!”
“這麼小的孩子還未成型,怎得做出反應(yīng)迴應(yīng)你!”
“我知道!”
莫焯鈞輕笑出聲,小把戲成功了略顯得意。
“皇上經(jīng)驗(yàn)自然是比臣妾豐富!”楚雨霏略顯賭氣道。
“但是這個孩子對朕來說是不一樣的,他將是朕最珍貴的珍寶,同你一起,朕很重視!”莫焯鈞手微微收緊,和楚雨霏更加靠近。
“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楚雨霏一口氣說完這三句話,擡眸堅(jiān)定地望著莫焯鈞。
是的,她知道,所以才艱難的選擇假裝失憶想去逃避,可她還帶著上一世揮之不去的記憶,總是午夜時分襲擊著她的靈魂。
然而,現(xiàn)在楚雨霏更願意面對,或者相信眼前的男子,因爲(wèi)腹中的孩子,一切都改變了。這個前世從未出現(xiàn)過的孩子,是否將未來從此刻改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