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一陣火起,都不用過腦子,就知道又是那條該死卻又不死的蛇在搗亂。
眼下胖子已經這樣,而我自己又半癱瘓,眼巴巴的看著棚頂向下散落土渣,卻又無能爲力,心裡無比憤恨和激盪,正是無處發泄!
猛地坐起了身,抄起手邊的一塊大石頭就撇了過去,蛇頭被打得一個趔趄,伴隨著一聲低吼,以爲激怒了它,卻沒想到它只是回頭用正面看了看我,之後便又昂起頭,徑直把我向著七層洞口處拖去。
這是要救我?冥蛇這是要救我?
我以前也只是聽說過誰誰家的小狗,捨身火海救主呀、救出幾月嬰兒呀、智關煤氣閥門呀。
可這次,我算是見著活物兒了,這冥蛇如果變幻成人,智商雖然未必比得過胖子,但絕對超過幾年前死在鬥裡的大奎。
心念之間,我的身體已經被這乖傢伙拖出了一米多,能看得出來,它很吃力,更或者說,它是在拼儘自己的全力。
這可不好,我不能把胖子自己留這兒,不知他的死活,我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腳脖子,伴隨著冥蛇的拖拽,我眼前的胖子也正一寸一寸的向著洞口挪動著。
許是感受到了負重的變化,冥蛇忽然回頭看了一眼,這一回頭非同小可,我立刻就見到它瞳孔緊縮,像是見著殺父仇人一樣死盯著胖子。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我突然感覺到雙腳被它鬆了開來,而與此同時,冥蛇的蛇頭卻已經與我的腦袋平行而立,臉貼著臉,再一眨眼,它那巨大的蛇頭帶著那早已經被打豁的下顎,已經飄到了胖子的頭頂上。
我一看要遭,先甭管胖子是否有救,但冥蛇這一下如果再捱上,那是就真的沒救了吧?
我的腿上的知覺感越來越強烈,伴隨著血液的流通,腿部開始發麻痠疼,但好歹能用上點力氣了。
雙腳一蹬地,胳膊努力的向前一撐,身體便向前竄了起來,隨即重重的摔在地上。
在我落地的瞬間,我的餘光已經注意到,冥蛇的頭部在略微昂起,身體前部在向後傾斜,我知道,它隨時都會對胖子做致命一擊。
不及多想,雙手又一撐地,膝蓋忍著疼痛頂了下地面,我便側趴在了胖子的身上,這一身肥肉,及其厚實,頗有點人皮肉墊的意思。
可惜的是,我沒時間來享用這真皮沙發,一瞬間,巨大的腥臭氣味伴隨著一股冷森森的氣流便到了我的後脖子,我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心道:“完了”。
一堆黏糊糊的液體掉落在我的脖子上,但蛇頭的那一擊,卻始終沒有觸及我的皮膚。
我轉過頭去,看了看巨蛇,雖然它的面目已是及其猙獰,但在我看來,它卻那麼可愛。
此時的它,正昂著脖子,低著頭,俯視我們,對著我發愣。
他一定是搞不懂,爲什麼我在保護著敵人。
隨即,它的蛇頭便向我貼了過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但我知道,它沒有惡意,它似乎很疼、很痛苦,它希望得到主人的慰藉,那一瞬間,我甚至希望假如我們能活著出去,我一定會將大蛇帶回家裡,或者我就留在這山裡,相依爲命。
突然,伴隨著身後“嘭”的一聲巨響,我頭頂大蛇的腦袋,沿著眼睛一線,被徹底炸開了花,整個蛇頭都不再存在,只是留下了一團白花花的腦漿。
無數血滴、腦液噴灑了我一臉,腥味、臭味,遍佈周身。
巨大的蛇軀像是突然失去了動力的塔吊一樣,由一米的高度平摔在了地上,伴隨著幾下輕微的扭動後,便靜靜的躺在了那裡。
我就這樣傻眼般的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和冥蛇的無首巨屍,剛剛,它還在期待著可能隔絕千年的親情,而現在的它,卻已經成爲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懷著一身的憤怒,我猛地回過頭,卻看見秀秀一個人,愣愣的站在入口處,她的瞳孔很分散,頭髮也已完全凌亂,顯然受了很大的驚嚇。
而她的右手,卻仍然拎著那件兇器,那兇器便是胖子進洞時,帶進來的步槍。
“你爲什麼要殺它?”,我不帶任何語氣的對秀秀問道。
“你到底她媽的爲什麼要殺它?,她招你了惹你了?”,我對著秀秀大吼著。
不遠處的秀秀聽著我的怒罵,卻反而無動於衷,目光始終盯著地面,發呆般的出神,可現在這節骨眼,根本不是發呆的時候。
“舍利”,對了,舍利,沒準兒舍利還能給大蛇復活,剛纔大蛇也許就是這麼起死回生的,一定是的。
我心裡揣揣的。
急忙跑向舍利所在的地方,蓋好盒蓋,將舍利捏在手裡,刺眼的光芒讓我不敢直視它的存在。
四周落渣的速度似乎越來越快,大蛇已經顯露出來的內腔早已混合了無數的粘土。
一次、兩次、三次,這一回,我足足等了十幾秒,但,蛇軀還是蛇軀,它已經不可能再活的過來,那不過是我的期望,但,實際上我內心早就已經宣判了冥蛇的死亡。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胖子的腦袋就在我屁股邊上,秀秀站在我的對面,右手仍然拿著那把步槍。
我彷彿忽略了什麼。
“秀秀,黑眼睛呢?”,我對秀秀問道。
但她卻像沒有聽到我的話一般,頭都沒有擡,而是繼續發呆的看著地面。
我突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感覺,這感覺讓我渾身不自在,我似乎感覺到要要有什麼事將發生。
“秀秀,別害怕,黑眼睛呢?”,我一邊扒拉著胖子臉上的土,一邊問著秀秀。
“別動他,他這可能是內出血”,秀秀彷彿緩過了神來,走到了我的身邊,伸手就解開了胖子的衣服和褲帶。
“你要幹嘛?”,我一下就抓住了秀秀的手腕,阻止了她。
秀秀沒有說話,只是向後一扯,便掙脫了我,隨即將右手伸進了胖子的懷裡,順著肋條一根一根的摸了下來,沒摸一下,胖子的眉頭就皺動一次。
不多久,秀秀又示意我把胖子的身體擡起個邊,我似乎明白了秀秀的用意,這一次,我沒有再阻攔,而是儘量輕一些的配合著她。
幾滴透明的液體滴落在胖子的肚子上,滴開了花,這是什麼?難道,是眼淚?是秀秀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