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昌軍一天急趕了一百二十里路,都已疲憊,到了地頭又得紮營修寨,喊了幾嗓子就停了下來,顯得有氣無力。
扎哈沁部族長布里自從被李雙喜挑選隨行參加蒙古忽勒臺大會後,就一直跟在李雙喜身邊,他親眼看到數(shù)萬蒙古人就是因爲(wèi)李雙喜的幾個小計謀自相殘殺而死,對漢人的計謀大有懼意,從此死心踏地的爲(wèi)唐軍效力,他將族中精銳的男子全部挑選出來,參加唐軍,此時在李雙喜身邊有二千人。
看到大昌軍疲憊,布里自告奮勇請戰(zhàn):“總督大人,請允許末將出城衝殺一陣。”
李雙喜點頭:“也罷,不過只準(zhǔn)用弓箭射擊,不可和敵人短兵相接。”
布里喜滋滋的應(yīng)道:“末將遵令。”轉(zhuǎn)身下了城牆。
不一會兒,豐城的北方大開,布里和他的二千族人衝出了城門,惡狠狠的衝大昌軍的中軍行轅撲去。
大昌軍大爲(wèi)錯愕,己方數(shù)十萬大軍將小小的豐城縣圍困,城內(nèi)守軍應(yīng)當(dāng)躲起來發(fā)抖纔對,哪料想得到對方會主動出擊,整個營帳頓時慌亂起來,好在大昌軍怕被唐軍的大炮攻擊,營地離城距離頗遠(yuǎn),給了他們反應(yīng)的時間,大昌軍急忙整隊迎戰(zhàn)。
等大昌軍剛剛整好了隊,布里已帶著二千蒙古精騎到了近前,剎時一陣箭雨向大昌軍飛去,將大昌軍前頭部隊射得一片混亂,大昌軍地火槍部隊都在中軍。此時並沒有上來,他們也只能靠弓箭反擊,如何會是蒙古精騎的對手。布里帶著二千騎兵沿著大昌軍的行轅前沿一路射過去,將大片大片地大昌軍射倒。
等到大昌軍的騎兵整隊出營時,這隊蒙古精騎已經(jīng)在大昌軍的前沿陣地差不多轉(zhuǎn)了半圈。李雙喜及時命人鳴金收兵。布里才帶隊返回。追出來地大昌軍想趁勢衝城,到了城下數(shù)百米處,城頭地火器一起射擊,將大昌軍打得人仰馬翻,大昌軍只得悻悻退兵。
張獻忠出來後,看到一片狼籍地前沿陣地。氣得暴跳如雷,這次死得人雖然只有數(shù)百人,擱在數(shù)十萬大軍中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只是對士氣的打擊無疑是致命的。許多士兵都已垂頭喪氣。
若不是天快要黑下來,張獻忠馬上就會命令對豐城發(fā)動進攻,掰回這一局,只是此時卻只能無可奈何的聽令豐城縣中傳來一陣陣的歡呼聲。
布里昂首挺胸的返回城頭,向李雙喜繳令,這些蒙古人從小與弓箭爲(wèi)伴,雖然明知火槍比弓箭省力,射程更遠(yuǎn),他們卻拒絕使用火槍,認(rèn)爲(wèi)那是懦弱者使用地武器,李鴻基也不強迫軍中的建制蒙古人換裝,弓箭有弓箭的優(yōu)勢,讓他們使用不熟練的火槍作戰(zhàn),反而令人擔(dān)心。
李雙喜拍了拍布里地肩膀幾下:“不錯,你手下的兒郎都是好樣的!”
布里裂著嘴大笑:“當(dāng)然,我蒙古兒郎可不是什麼孬種。”
蒙古侵掠漢人數(shù)百年,大明的邊關(guān)一直烽火不斷,不知有多少漢人死在蒙古人每年的打草谷手上,如今草原大部分被唐軍的城池圍了起來,蒙古人只能老老實實的按照漢人指定的地方放牧,別說是打草谷,就是不經(jīng)允許膽敢越界,也會得到唐軍的懲罰。這讓漢人大長了志氣。
唐軍的宣傳部門雖然一直說漢蒙是一家,蒙古人也是漢人分裂出去的,如今只是重回家中而已,漢人的軍士對蒙古人卻有一種天然的優(yōu)越感,頗爲(wèi)看不起那些死死抱著弓箭不放手的蒙古人,對他們種種生活習(xí)性都難以容忍。
蒙古人雖然不忿漢軍看不起他們,無奈論起戰(zhàn)力來,用弓箭的蒙古人確實不是用火槍的漢人對手,每次打仗漢軍都是主力使用,連收攏俘虜,打掃戰(zhàn)場這樣的雜活都不讓他們幹,只能乾瞪眼,這次難得遇上了一次圍城,總算仗著蒙古人的騎射功夫顯擺了一回。
旁邊的遊騎將軍谷英見布里立功,心中不樂意,對李雙喜道:“總督大人,賊軍遠(yuǎn)來疲憊,又仗著人多勢衆(zhòng),今夜防守必然鬆懈,末將請求今夜出城劫營。”
大昌軍到來時已快接近傍晚,又被唐軍擾亂了一陣,營帳只是粗粗建造,所謂漏洞百出是也,若是不劫營,實在是浪費機會。
李雙喜點頭:“準(zhǔn),但記住以攏敵爲(wèi)主,不在殺傷,千萬不可陷於敵陣。”
“大人放心,末將今晚準(zhǔn)讓那幫賊寇睡不著覺。”谷英大聲應(yīng)命。
是夜,大昌軍在結(jié)束了白天疲累的行軍後,正呼呼大睡,營外突然到處響起了槍聲,唐軍並沒有進營,只是用火槍對著大營胡亂射擊,大昌軍的士兵正睡得迷迷糊糊,聽到槍聲都打了一個急凌,急忙起身。
只是在黑暗中,到處是呼嘯著的子彈,誰也不知什麼時候子彈就會飛到自己身上,哪裡安全,有機伶一點的就躺在地上不動,大部分人都是瘋狂逃離,受到攻擊的營角頓時亂成了一團,許多人自相踐踏而死。
其他各營想起傍晚唐軍的那場突襲,都不敢怠慢,紛紛起身迎戰(zhàn),等大昌軍人馬準(zhǔn)備齊整,趕到出事地點時,唐軍早已離去。
而混亂卻在繼續(xù),直到四周點燃了熊熊的火把,將整個營地都照亮?xí)r,被唐軍偷襲營地的混亂才停止了下來。
被唐軍偷襲的地方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地上到處是士兵的屍體,許多人還在大聲的呻吟,真正死在唐軍槍下的人不到十分之一,許多人受不了黑暗中隨時有子彈飛來,向身邊的同伴胡亂攻擊,才引起了如此慘劇,更倒黴的是那些躺在地上的人,雖然躲過子彈,卻多數(shù)被胡亂跑動地同伴踩成重傷。,以大昌軍的醫(yī)療水平,這些人也都沒治了。
這一次死的人比白天要多好幾倍。張獻忠聽到回報,並沒有象白天那樣發(fā)怒,只是陰著臉。說了一句:“各營加強警戒。其人抓緊時間休息。明日全力攻城。”
沒等他手下地大將表態(tài),張獻忠就揮手讓他們?nèi)肯氯ィ约阂仓匦潞鸵露P。
今夜卻註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張獻忠只覺得迷迷糊糊,剛要睡著時,遠(yuǎn)處又響起了槍聲和士兵的驚叫聲。張獻忠只得一躍而起,重新出帳,見己方大營地東南角已亂成了一團,他心中雖然怒火萬分。卻知此時發(fā)火也沒用,只能靜靜地等手下派兵出營驅(qū)逐對方。
這一夜,唐軍反覆派兵騷擾,大昌軍數(shù)十萬大軍人人自危,誰也沒有睡一個完整覺,自到天亮了,大夥兒才放心下來,一時軍營中鼾聲如雷。
張獻忠無法,今天攻城肯定是不成了,他只得下令全軍出動,修整營寨,那些睡眼惺惺地士兵都被趕了起來,開始在營寨前面挖壕溝,設(shè)陷井,整整忙碌了一天,纔將營寨修好。
到了晚上,士兵們倒頭便睡,大昌軍的將領(lǐng)也放心休息,前面數(shù)百米都挖好了陷井,唐軍的火槍射程雖遠(yuǎn),在陷井外面也打不到營帳。
哪知到了半夜,突然間炮聲震天,唐軍把大炮拉到了城外,開始對著大昌軍的軍營轟擊,將大昌軍前營的士兵炸得哭爹喊娘,陷井將唐軍擋住時,其實也將大昌軍擋住,除了正門,他們也不敢去趟自己挖的陷井。
只是等他們從正門出來後,唐軍已進城,這夜,唐軍又是反來覆去地騷擾了一夜,大昌軍人雖然沒有傷亡多少,但士氣大跌,一個個無精打采。
天亮後,張獻忠卻不願再等了,誰知道唐軍在夜晚還有什麼把戲,若要等士兵養(yǎng)足了精神再戰(zhàn),那要等到那麼時候,豐縣就是一個彈丸之地,拿下後不就什麼事也沒有。
大昌軍中的鼓聲響了起來,無數(shù)的士兵拿著雲(yún)梯開始往前衝,豐城縣連個護城河也沒有,城牆也只有一丈來高,這讓大昌軍省了不少事。攻城器具也不需要打造多少,有些身體靈活的士兵,三四個人搭著肩頭就能到達城牆。
這次張獻忠出了真火,一出手就是全力進攻,他地四個義子分領(lǐng)四門,黑壓壓的人羣向豐城涌來,彷彿要將豐城一舉淹沒。
城內(nèi)的唐軍卻毫無動靜,他們靜靜的伏在城牆下,手指已放在火槍的板機上,只等進入射程就要發(fā)射,這些人都是唐軍中的精銳,許多人還有和滿人,蒙古人交手的經(jīng)歷,靠著營寨,面對滿蒙聯(lián)軍騎兵兇狠的衝擊都不怕,甭論現(xiàn)在有城牆保護,對著那些數(shù)年前還是農(nóng)民的大昌軍了,雖然這城牆矮了一些,大昌軍也多了一些,不過也是多浪費一些彈藥罷了。
大昌軍衝到一半的路程,城上的火炮首先響了,無數(shù)的炮彈呼嘯著砸進衝鋒的人羣中,升起了一片片硝煙,後面的大昌軍恍若無視,踩著同伴的屍體,繼續(xù)嚮往衝去。
等大昌軍到了近前,城上槍聲大作,無數(shù)的子彈向城下飛去,大昌軍舉起手中簡陋的木盾,勉強擋住到處橫飛的子彈,不時有人被從空隙中鑽來的子彈射倒。
唐軍見火槍的威力被木盾擋了大半,開始用牙咬開手雷的引線,甩手向下丟去,無數(shù)地瓜一樣的東西落入城下,發(fā)出一聲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大昌軍手中的木盾擋擋火槍的子彈還可以,如何能擋住四下飛濺的彈片,手雷落下之處,就猶如塌方一樣,密密麻麻的少了一大片。
大昌軍憑著人多,絲毫不後退,一排排士兵如波浪般,前仆後繼的向城牆衝來,城下很快就鋪滿了一層屍體。
踏著自己袍澤的鮮血,大昌軍的士兵艱難的將雲(yún)梯架在了城牆上,往往剛要攀登,胸口,頭部就冒出汩汩的鮮血來,倒在自己架的雲(yún)梯下。
後面的士兵渾然不理,踏在前面士兵的屍體上,繼續(xù)向雲(yún)梯攀去,手中的木盾馬上不能護住自己,唐軍居高臨下,一一點射,大昌軍多是頭部中彈而死。
每一座僥倖架起來的雲(yún)梯下都慢慢堆上了一層屍體,唐軍也沒有人去把雲(yún)梯推下,要推也推不動,雲(yún)梯下全被屍體壓住,這時的人命如蟻。
張獻忠舉起望遠(yuǎn)鏡,看著自己的部下在城下死傷慘重,一點也不心動,不時派出傳令兵,對各門督戰(zhàn)。唐軍的火炮上午一個勁的發(fā)射,沒有絲毫停頓,一炮下去,往往就是數(shù)條人命,多的時候甚至是十幾條,直到火炮的炮管全都發(fā)紅,才稍停一下,用水一澆,馬上就發(fā)生滋滋響的白煙,將炮兵的眼睛遮住,焰的發(fā)痛。
到了下午,許多火炮一氣發(fā)射了數(shù)百發(fā)炮彈,不敷使用了,只得停了下來,唐軍火炮的減少,讓大昌軍得到了鼓舞,更是密集的朝城上涌來。
不過,到了近前,唐軍的手雷發(fā)揮出了火炮的作用,許多戰(zhàn)士甩手雷甩的胳膊生疼,大昌軍在城下屍山血海,就是沒有一人能夠登上城牆。
大昌軍整整進攻了一天,中間沒有停頓,直到天黑才停下來,有的雲(yún)梯下已堆成了屍山,快要和城牆齊平。
天黑了下來,大昌軍出動了十萬人,打著白色的燈籠,在城下收聚屍體,今天大昌軍一天的進攻,城下留下了五萬餘具屍體,大昌軍花了大半個時辰纔將屍體全部收拾乾淨(jìng),城下象下了一場大雨,泥土全部被鮮血泡軟,溼滑溼滑的,踩在腳下,讓大昌軍收屍的士兵心裡特別難受,不知道明天是不是就會輪到自己。
城牆上的唐軍嚴(yán)密的監(jiān)視大昌軍收屍體的隊伍,沒有再進行攻擊,這麼多的屍體,若不讓大昌軍拖下去淹埋,恐怕明天整個豐城就會籠罩在一片屍臭當(dāng)中。
銃是大昌軍兵多將廣,張獻忠得知自己的損失也是張大嘴說不出話來,照這樣下來,再來幾次,沒有攻下豐城,自己的人馬就要死光。
第二天,大昌軍的攻擊放緩了許多,再也沒有使用密聚性的隊伍進攻,讓唐軍應(yīng)付輕鬆起來,唐軍昨天傷亡雖然不大,確實也感到了巨大的壓力,各類物質(zhì)消耗的極快,子彈至少發(fā)射出一百萬發(fā),炮彈也用掉了上萬發(fā),手雷更是用掉了五萬多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