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六心中有點恐懼,從他到漢‘蒙’城開始,從沒有如此多的‘蒙’古人進攻過漢‘蒙’城,以前多是一些不長眼的小隊‘蒙’古人藉著秋高馬‘肥’的日子,想來這裡沾點便宜,不過,來到這裡想搶劫的‘蒙’古人幾乎都沒有好下場,每次都被城主帶兵打得他們屁滾‘尿’流。
只是這次至少有數千人,也不知城主能不能將他們擊退,如果放任‘蒙’古人在外面將快要收割的莊稼遭踐了,張老六有淚都哭不出。
張老六越想越急,不由腳下生風,飛一般的朝城中跑去,他屬於較早來的一批移民,所他家的地離城較近,不過二三裡,一般走上十多分鐘就會回到城中,跑起來更是不到七八分鐘,張老六平時從來沒有感到這條路長,此時跑不到一半路程卻感覺比平時走完全程還要慢,張老六暗暗後悔自己沒有象一些過來的年輕人一樣學會騎馬。
想到馬,張老六發現前面正有一個人正牽馬而行,張老六大喜,不由狂呼:“等一等,等一等?!?
前面的人聽到聲音,朝後一看,疑‘惑’的望了一下張老六,張老六滿以爲對方會停下來時,只見那人愣了一下就沒有理會,繼續牽馬而行。
張老六在漢‘蒙’城也小有名氣,他和黃宗羲一同來到漢‘蒙’城,黃宗羲從小沒有下過地,哪會開荒,張老六等人念在和黃宗羲同來,他又是讀書人,時常幫助黃宗羲開墾耕地。黃宗羲也就把他當成了朋友,黃宗羲後來得到了李山地重視,不需要再種地。連帶著張老六也沾光不少,城中幾乎都知道黃公子是城主的朋友,而他張老六是黃公子的朋友。
張老六在那人轉頭向後地瞬間。已看清了他的面貌。這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臉上掛滿了風霜,下巴上還長了長長鬍子,一頭‘亂’發披在肩上,完全是‘蒙’古人打扮,身上地衣服卻是漢人模樣。而且看上去有點面熟,張老六馬上肯定他是漢‘蒙’城地‘蒙’古人。
張老六等人剛到漢‘蒙’城時。對城中地‘蒙’古人有種發自內心的恐懼,不過,看到過數次城主以少擊多,將來襲的‘蒙’古人打得大敗後。張老六等人對‘蒙’古人就再也不害怕,反而有一股天生的優越感。
漢‘蒙’城中的居民本來是漢人與‘蒙’古人,哈薩克等少數民族各佔一半,只是先前的漢人移民取得成功後,越來越多地居民寫信讓山西、甘肅等地的親戚遷移過來,漢人人口大增,到現在漢‘蒙’城的人口比例已經打破了平衡,有七成是漢人了。
城內的‘蒙’古人、哈薩克人,平時也是遵規守紀,他們一直在官府地劃分區域內放牧,然後拿著自己的牛羊和馬匹到城中‘交’換所需的物品,他們現在的生活比起在以前要改善許多,多數人也接受了朝庭對他們的宣傳,‘蒙’古人的祖先也是漢人,如今他們又回到了漢人的懷抱。
城中的漢人百姓對他們雖然有隔膜,但朝庭的宣傳也讓他們自覺把城中居住的‘蒙’古人和還在北方一直逐水草而居的‘蒙’古人劃分開來,畢竟在草原上漢人也離不開‘蒙’古人提供的‘肉’類和‘毛’皮,加上城中各自有自己的劃分區域,數年相處下來,雖然免不了有衝突的時候,也沒能什麼大問題,每次北方的‘蒙’古人來侵,城中的‘蒙’古人也自覺加入到守城的行列中,數次之後,漢‘蒙’百姓的關係改善了不少。
只是若是在平時,除了談買賣的時候,張老六是不屑於和城中‘蒙’古人打招呼的,此時卻顧不得了,發現前面的那名‘蒙’古人不理他後,張老六繼續叫道:“等一下,等一下。”
前頭的那個‘蒙’古人四下打量了一下,見沒有其他人影,才確定張老六叫的是自己,停了下來,張老六氣喘息息的跑了過來,顧不得客套:“快,帶我上馬,回城!回城!”
見到張老六焦急的樣子,那名‘蒙’古人也沒有多問,跳上馬背,一把將張老六也拉了上去,打馬朝城中奔去,到了城‘門’口正要停下,張老六催促道:“不要停,不要停,快送我到城主府。”
‘蒙’古人並沒有多廢話,繼續打馬在街道上狂奔,行人紛紛側目,若非見到是張老六在馬上,肯定要破口大罵,只是張老六出了名的看不起‘蒙’古人,大家見到張老六和‘蒙’古人共乘一匹馬,忍不住心生疑‘惑’,不由打聽到底發生了何事讓張老六改了‘性’。
到了城主府,張老六也不問那名‘蒙’古人的名字,“噔、噔、噔”的直往裡面闖去,漢‘蒙’城的城主仍然是李山,他雖然是一城之主,但在軍中的職位也不過是一名驍騎少校,張老六又是熟人,倒也沒有那麼多的規矩。
哨兵見了張老六直接闖了進來,也沒有人攔阻,只是一個哨兵看到張老六急匆匆的樣子,打趣道:“張老六,悠著點,你家婆娘又不在城主府。”
張老六顧不得反‘脣’相譏,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向內跑去,幾名哨兵面面相覷,今天這個張老六是怎麼啦?
李山正在院中抱著自己的兒子玩耍,他在漢‘蒙’城四年了,剛來時還極不適應,可是親眼看到這座城市越來越繁華,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一萬人的城市若是在中原,連一個下縣也不如,可是在草原上卻是了不起的成績。
李山呆得久了,也把這裡當成了自己家,二年前娶了一個山西過來的‘女’子爲妻,如今兒子已經一歲多,可以叫他爹爹,讓他整天樂得合不攏嘴。左右城中也沒有大事,李山就整天和夫人,兒子呆在一起。
“城主!城主,不好了,‘蒙’古人打來了!”
張老六的聲音打破了城主府地寂靜。李山放下正抱在懷裡的兒子,他的夫人急忙將兒子接了過來,轉到了內院。
看到張老六滿跑得滿頭大汗地樣子。李山安慰道:“不用急,‘蒙’古人又不是第一次來,哪次不是被我們打回去了?!?
張老六結巴的道:“大人。這……這次不同了。好,……好,……多‘蒙’古人?!?
“有多少?”
“不知道。
黑壓壓一大片,也許有數千人?”
張老六這麼一說,李山也重視起來,漢‘蒙’城的正規軍只有二百多人,如果真有數千‘蒙’古人過來,哪就免不了一場惡戰。
草原上地‘蒙’古人大部分已經向朝庭臣伏。唯有還在捕魚兒海那邊地‘蒙’古人不願向朝庭投降,但從來沒有大股地‘蒙’古人敢來進攻漢人建立的城池,‘蒙’古人早已被朝庭‘精’良的火器打怕了,相反。每到了秋季,‘蒙’古人還要向北再遷移一段距離,防止朝庭向他們發兵,直到冬天纔敢重新遷到捕魚兒海附近過冬。
以前偶有小部分‘蒙’古人忍不住流竄過來,想搶一點過冬的物質,最大也不過四五百人一股,被恨恨教訓過幾次後,漢‘蒙’城已有二年時間沒有‘蒙’古人敢再來打主意了。
“他們離這裡還有多遠?”
“十幾裡吧,或者二十里?”草原上一望無際,張老六沒有經過專‘門’的訓練,哪裡分辨得出。
李山一聽就放心下來,張老六說二十里,那至少也有三四十里,望山跑死馬,在草原上人們往往會不知不覺得縮短距離。
“衛兵,衛兵”李山大叫起來。
幾個士兵應聲跑了進來:“大人,何事吩咐?”
“敲響警鐘,讓大家都進城,敵人來了。”
“是?!甭牭矫畹膸酌勘桓业÷?,趕忙下去。
李山轉向張老六,道:“多謝張大哥過來報信了,我要趕到城頭去,張大哥先下去休息吧?!?
張老六嘿嘿一笑:“不敢當,不敢當,我就怕那幫兔崽子會遭踐了莊稼,大人可不能讓他們呆在外面太久?!?
“當然?!崩钌秸f完,已向府外走去。等李山離城牆還有一半路程時,城中地警鐘已是“鐺、鐺”的響了起來。
漢‘蒙’城已經兩年沒有響起過報警的鐘聲了,聽到了響聲,整個街道上頓時一陣忙‘亂’,所有士兵都開始往城牆奔去。
張老六報完信,本來想回家看看,聽到鐘聲,又忍不住向城頭走去,他要看看,到底是誰如此大膽又要來襲擊漢‘蒙’城。
李山來到城牆,見到士兵們紛紛歸位,他滿意了點了點頭,這裡畢竟是最北端的城池,經過兩年地和平,士兵也沒有放下警惕之心。
既使真來了幾千‘蒙’古人,李山也有信心守住城池,漢‘蒙’城正規士兵雖然只有二百八十三名,但彈‘藥’充足,庫存有五百枝火槍,三百張長弓,小炮二十‘門’,加上其他冷兵器,李山隨時可以將守軍擴充到一千人以上。
何況城中還有數千名‘蒙’古人,如果徵召,至少又可以多出六七百名戰土,他們都有自帶的兵器,經過這些年的融合,‘蒙’古人也習慣了城中的生活,何況他們的家人都住在城中,李山也不怕他們會和來犯的‘蒙’古人聯合。
此時城頭上已可以看到遠處人馬奔馳而升起來的浮塵,聽到報警鐘聲的居民們紛紛從田間奔了出來,拼命往城中趕去,其實在警鐘沒響之前,還有許多人看到了從遠處‘逼’近過來的人馬,警鐘一響,更是全城皆驚。
李山舉起了手中的望遠鏡,向遠處看去,來者確實是有數千人馬,只是看不清對方打著什麼旗幟,李山估計了一下,對方離此至少還有三十里,只得放下望遠鏡,喝道:“斥候、斥候。”
漢‘蒙’城的斥候隊長,陪戎武慰李五石連忙出列:“大人,有何吩咐?!?
“派人出城,搞清來的是什麼人?!?
“是,卑職親自帶隊,一定儘快搞清來人身份?!崩钗迨樕下舆^一絲羞愧,他也身爲朝庭的陪戎武慰,擔任斥候隊長,卻在一個普通農民後發現敵人來臨,已是失職,若不能快速搞清來人的身份,他恐怕再也沒有臉面繼續擔任斥候隊長之職。
李五石帶著兩名同伴跨上馬背,匆匆出城,迎著百姓相反的方向趕去,打馬跑了十餘里才和來人逐漸接近,只是他們離得越近,卻是越感到奇怪,來者並不象‘蒙’古人,奇怪的是隊伍中好象還在馬車。
李五石舉起望遠境看去,對面的人影已經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這些人臉上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只‘露’出了兩隻眼睛,現在是秋季,他們卻多是穿著皮衣,有些人的眼睛看上去更象是藍‘色’而不是黑‘色’,李五石實在無法從這些人的面貌和打扮中分辨出身份。
李五石吩咐兩個隨從道:“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再上前一點,如果有什麼不妥,你們趕快往城中跑?!?
“大人,太危險了,還是我去吧?!?
“我去。”兩名隨衆都不願自己留下來,讓上級去冒險。
“聽著,這是命令,你們誰也不許跟來?!崩钗迨f完,就策馬繼續前行,後來兩人無奈,只是駐在原地不動。
對面的人看到了李五石奔來,也放慢了腳步,待到近前,李五石喝道:“你們什麼人,停止前進!這裡是大唐漢‘蒙’城的境界!”
聽到喝聲,整個隊伍慢下來,然後是一片寂靜,其中一個人策馬向前,哆嗦著問道:“你說什麼,這裡是漢……漢‘蒙’城?!庇玫膮s是純正的漢語。
李五石警覺的道:“別裝了,你們怎麼會不知道這是漢‘蒙’城,報上你們的身份,來歷,接受我們的檢查?!?
那人轉向後面狂吼了一聲:“前面是漢‘蒙’城,我們回來了!”
又是一片死一樣的寂靜,接著許多人狂呼起來:“萬歲,萬歲,我們回來了,我們回來了!”
看著這羣人又蹦又跳,李五石懷疑自己是不是遇上了一羣瘋子,那些人只顧著高興,卻沒有人理會李五石。李五石大感不耐,再次喝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報上名來。”
先前出來的那人看著李五石,一字一句的道:“我們是出使俄羅斯的使節,我們回來了?!?
更多的人大喊起來:“我們回來了!我們回來了!回來了!”這個聲音在整個草原上一邊邊回‘蕩’,飽含著遊子歸家的所有心情,許多人喊著,喊著,跪在草地上,失‘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