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高大的黑影出現在洞口,因爲揹著光,劉曉飛看不清他的臉,但從這個人的身形看出來是萬工。
萬工把手裡的鞭子挽成了一團,慢慢走到劉曉飛的牀前,冷笑了一聲,說:“這裡可不是吃白飯的地方。雖然你是賽少爺介紹來的,但我們這兒從來不收留幹不了活,挨不了鞭子的廢物!”
劉曉飛仰著頭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苦笑著說:“想不到我又被人騙了。就當是花錢買教訓吧!”
萬工愣了愣,笑著說:“誰騙你了?你不是自願來這裡的嗎?”
劉曉飛又嘆了口氣,搖搖頭說:“我從來都沒有自願去過什麼地方,自願做過什麼事。都是生活所逼,都是命運的安排。”
“哼!”萬工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冷笑著說:“像你這樣爛泥扶不上牆的人除了自己騙自己之外還能做什麼?”
“騙子!這個世界到處都是騙子!”劉曉飛冷冷地說:“不過,我以後還是會相信別人,但不會這麼相信了。我可以走了嗎?”劉曉飛剛剛低下頭自言自語,現在又擡起頭坦然面對著神情冷酷的萬工。
“走?”萬工鬆開挽著的鞭子,冷冷地說:“就算走也要把這兩天吃的飯還給老子!”
劉曉飛驚訝地說:“什麼?我暈過去兩天了?今天是什麼日子?武林大會開始了嗎?”
萬工奇怪地盯著劉曉飛看了很久才狂笑起來,忽然用力在地上抽了一鞭子,聲若洪鐘地說:“你還惦記著去瞧武林大會?像你這樣的無名無姓的叫花子有資格去那兒嗎?連我這樣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頭的人都沒有去武林大會的機會!你算什麼東西?快滾起來幹活!”
“是不是還有三天?我記得只剩三天了?!眲燥w低著頭自言自語:“再耽誤時間曾小芳就沒命了!我不能又害死一個無辜的人!這次決不能再算錯日子了,決不能在這兒浪費時間了!”
一條鞭影在他眼前晃了下,鞭子狠狠抽在他胳膊上。
劉曉飛痛得張大嘴巴,卻連喊都喊不出,只有口水從嘴裡流下來。他用血紅的眼睛狠狠瞪著萬工。萬工慢慢挽著鞭子,冷笑著說:“怎麼?還想吃一鞭子?老子最清楚像你這樣的賤骨頭,不打不聽話!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就是趴在地上也得給我幹活去!”
劉曉飛擡起左臂想撫摸一下剛剛被狠狠抽了一鞭子的右臂,但手還沒碰到就趕緊停住了,因爲他知道一旦碰到肯定會又疼得昏死過去,到時候又必須多做幾天工來抵,不知道會浪費多少時間,那樣不僅害死自己,也害死曾小芳了。
劉曉飛狠狠咬著牙,一聲不吭地下了牀。萬工把鞭子挽成一團拿在手裡,冷笑看著他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山洞。
劉曉飛埋著頭面無表情地走著,山洞外就是礦山,一羣工人正幹得熱火朝天。他邊走邊苦悶地想:“唉,生活就是這麼奇怪。有時精彩紛呈,快樂得一晃而過。有時又枯燥乏味,生不如死,煎熬得度日如年。劉曉飛啊劉曉飛,你現在還能走路,還有口飯吃,還有衣服穿,還有地方睡覺,還能活著簡直就是天大的幸運,不可思議的奇蹟了!你還奢求什麼呢?你還抗拒什麼呢?生不如死也總比死了好吧!我能孤獨地堅持到現在,還有什麼不能習慣,不能接受呢?來吧!來吧!”
他用力踏著腳下的亂石,雖然沒有穿鞋,腳很痛很痛,但一步一步都很堅定,就像在邁向一條嶄新的人生路,就像邁向一條嶄新的人生路一樣充滿了希望,積極向上。
劉曉飛快走到工地時看到監工的大漢們一個個都拿著鞭子趾高氣揚地瞧著他,他冷笑著想:“有什麼好神氣的?你們不過是一羣唯利是圖,滿身銅臭的惡狗而已!你們以爲我比你們都慘嗎?哼,我至少作爲一個人活過一次,而你們一輩子都只是豬狗而已!愚昧無知,冷血無情,橫行霸道,只有人的樣子,沒有人的靈魂。沒有靈魂的人不是人!”
他隱藏起蔑視的眼光,緩緩走到了工地上。
一個大漢扔過來一把钁頭在地上,劉曉飛悶不吭聲地彎腰撿起來開始工作。他學著旁邊的工人的樣子,用钁頭砸石頭的時候像在剝雞蛋殼一樣小心翼翼,但每一次使力,他都痛得眉頭一皺,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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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有???”旁邊的工人趁著旁邊監工的大漢去喝水的時候對劉曉飛說。
劉曉飛愣了一下,苦笑著說:“我是有病。我要不是有病的話,肯定不會像現在這個爛樣!”
“你有什麼病啊?”工人饒有興致地繼續問。
“冷病,心病?!眲燥w微微一笑,不假思索地回答。
“心???”
“很久沒有心跳的感覺了,我懷疑我的心是不是已經死了。”劉曉飛微笑著解釋,同時看到監工的大漢已經向他們走來。
那個工人像聽到一條狗說了話一樣奇怪地看了劉曉飛一眼就趕緊走開了幾步。
學著其他工人的樣子,劉曉飛漸漸掌握瞭如何運用好钁頭的方法,出的錯少了,挨的罵少了,也沒有再挨鞭子。
終於到了吃飯時間,吃飯時間就是休息時間,吃完簡單而粗糙的食物後就得繼續幹活。雖然時值嚴冬,天上偶爾飄下幾片雪花,寒風凜冽,但每個人都只穿單薄的衣服,衣服都被汗溼透了。
劉曉飛拿著兩個黑乎乎的饅頭髮呆,身邊的工友們都狼吞虎嚥起來,好像吃的是天下最美味的佳餚一樣。
“你們都是自願來這裡工作的嗎?”劉曉飛問身邊已經吃完了饅頭正在咂摸著滋味的工友。
工友沒有回答問題,而是貪婪地盯著劉曉飛手裡的兩個還沒動過的饅頭,狡黠地笑著說:“你不吃嗎?你給我吃我就告訴你!”
劉曉飛瞟了一眼手裡的饅頭,淡然一笑,把饅頭遞給工友。工友如獲至寶,三下五除二就解決得一乾二淨,然後繼續抿嘴回味了一會兒才滿意地笑著說:“剛開始是被逼的,但後來就變成自願的了?!?
劉曉飛微微皺眉,等著他繼續說。工友把胳膊露出來給他看,說:“我們跟你一樣,都是挨鞭子捱過來的?!眲燥w看到工友的胳膊上和胸口上都佈滿了被鞭子抽過的疤痕。
“你有家嗎?”劉曉飛嘆了口氣,面無表情地說。
“哈哈!我不僅有家,而且還有老婆呢!可惜人家長得漂亮,又嫌我窮,早就跑了!”工友輕鬆地笑著,一點也沒有覺得可惜的樣子,反而像是在講跟他無關的笑話。
“你呢?你有家?”工友饒有興致地問。
“沒有?!眲燥w簡單地回答。
二人沉默了一會兒,工友自言自語地說:“你說女人是不是永遠都只愛有錢的,瀟灑倜儻的公子哥?難道她們永遠也不可能產生審美疲勞?她們只嚮往榮華富貴的生活,而永遠不願意跟窮人相濡以沫?”
劉曉飛忍俊不禁地看著他,心想:“我以爲這裡的工人都是愚昧無知的粗人呢,想不到這個人還挺有思想的!”他勉強笑了笑,說:“富二代而已,沒什麼好羨慕的?!?
工友不理會劉曉飛的話,仍自言自語地說:“不僅女人愛錢,人人都愛錢,誰都想過好日子,誰也不想整天辛辛苦苦幹活,一不幹活就會餓死,像我這樣的人就是天生的勞碌命。勞累到死,直到死纔可能真正地休息。一天好日子都沒過,一天有錢人都沒當過,一天好老婆都沒有過。我好累,但又不能停下來,停下來就是等死。這是我自己選的生活,誰讓我沒勇氣死呢?誰讓我懶得追求新的人生呢?無論受多少罪都是我自找的,我都接受,平靜地接受……”
劉曉飛驚訝於他的喃喃自語,簡直就跟瘋了一樣說個不停。
萬工扯起嗓子大吼了一聲:“幹活!”所有人像是發動了的機器一樣,剛剛還沒精打采,失魂落魄,現在馬上恢復工作狀態。劉曉飛跟著這羣“機器”繼續運行起來。
熬了一整天,工人們頭頂著烈日,汗水溼透了衣服,終於到了半夜,可以睡覺了。劉曉飛從來沒有覺得過睡覺原來是這麼幸福的事,雖然是睡在山洞裡坑坑窪窪的冰涼的地上。
每個工人都很快入睡,但劉曉飛卻輾轉反側,閉上眼睛只是在假裝睡覺,腦袋裡紛亂的思緒堆積如山。他感到像有一座山沉重地壓住了他的腦袋。最終,天快亮時,他總算是睡著了。睡夢中這些紛擾的思緒像一個人跟他說話一樣,在夢裡也不放過他。
他在夢裡不知道自己在做夢,只好無可奈何地跟這個奇怪的人進行奇怪的對話。
“你好像對什麼都看得很開?”那個人說。
“不是看得開,而是我對自己感到絕望。幾乎不在乎什麼?!眲燥w微笑著說。
“連死也不在乎嗎?”
“無所謂於生,便無所謂於死。像我這樣的人,生與死是一樣的狀態。有個詞形容,就是要死不活。”
“你這輩子就沒有你真正愛過的人?沒有你真正在乎的人?”
“我始終孤身一人。你知不知道,當我看著我小時候的照片的時候,我就想,這個小孩註定了孤獨一生,永遠也不會得到真愛。因爲他有各種各樣不被人接受的缺點,他是個不被人接受的人,連他自己也無法接受自己,無法面對自己??墒撬植皇莻€善於爲討好別人而改變自己的人,他無法改變,只有勉強忍受自己的人生。而且,孤單寂寞了這麼久,我的心也早就冰冷得死掉了?!?
“如果繼續的話,你還想怎樣繼續活下去呢?”
“這是一個我活著無法解決的問題。”
“我不僅和你無緣,我註定和這個世界無緣。”
“沒有人?你的人生中沒有人?沒有人可記得,也沒有人可遺忘?”
“我的人生是一個若有若無的故事,也可有可無。沒有人遺忘,直到最後我只會遺忘我自己?!?
“你這輩子有沒有特別喜歡的人?”
“我不喜歡自己,所以我也無法真心喜歡別人?!?
“那你有沒有特別厭惡的人?”
“我厭惡大部分人,但我最厭惡讓人一看到,或者一想到就想吐的人,就像地上的一口濃痰一樣。”
“什麼樣的人是讓人看了就想吐,像濃痰一樣的人?”
“俗話說的無恥之徒已經是對這種人最大的讚美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這麼讓人厭惡?”
“損人利己,出爾反爾,一臉奸相的人,由裡到外都沒有人樣的癩皮狗?!?
“你是不是被這樣的無恥之徒坑害過?你現在還恨這樣的人?”
“一開始很恨,恨不得把他活活打死。現在嘛,我只覺得那是我自己的問題,爲什麼我會傻到相信一個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人呢?就像我以前說的,我會繼續相信別人,但永遠不會那麼相信了。我還要感謝他,是他讓我大徹大悟,原來這世上的人不都是人,有很多是畜牲冒充的。一定要提防這些冷血無情,狼心狗肺的東西?!?
“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什麼都不在乎了,像一片輕若無物的羽毛,沒有牽掛,無處借力,在不見底的深淵不斷墜落,直到憑空消失。”
“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是由氣組成的,一切都是氣,不可能存在,也不可能消失。心胸狹窄,世界就小,心胸開闊,世界就大。”
“你說的是夢裡的世界吧?”劉曉飛終於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了,忍不住笑了,笑的同時也醒了。
“不是夢,是現實?!彼孟衤牭綁粞e的那個人還在說話。
“我最討厭虛僞的人,因爲我就是個虛僞到了極致的人?!?
“你有沒有想過,十七歲以後的人生都只是茍活於世?已經不用在乎什麼過程結果之類的了,反正都一樣。就像飄落下來的秋葉,不用再想春天的新綠了?!?
“像我這樣的人,在人看來只是個可悲的笑話?!?
“你不想見我嗎?你不想再跟我在一起了嗎?你是不是有別的女人了?你是不是嫌我老了?”
“跟你在一起,我會死的?!?
“我是個奇怪的人,連我自己都無法跟自己相處,又怎麼可能跟你相處呢?”
“我連自己都不敢面對,更別談面對別人了。我只會面對自己的靈魂。孤身一人時,在無人的封閉的空間,我纔敢照鏡子,面對那個叫‘我’的人。”
“這輩子沒能突破自己,遺憾的是我只能困死在自我的牢籠?!?
“對我自己,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對於像我這樣的人,愛情永遠是最奢侈的遙不可及,死而無憾只是自我催眠?!?
“你知道嗎?有的人的腦袋裡是一片荒漠,寸草不生。你認爲這樣的人跟牲畜有什麼區別?”
“我的狀態就像一個不想醒的時候被喚醒的人,可是漫長而繁忙的一天已經開始了,到最後熬得只剩下一副空皮囊,對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再也沒有一絲感覺?!?
“這世上的白癡太多了,我周圍盡是白癡,我簡直無法跟他們對話,只有沉默。他們都像低著頭或仰著頭只知道覓食和繁殖的動物一樣,頭腦裡都是大便,或者空無一物,只能當做奇妙的朋友。”
“有一天,我突然這麼想:我再也不會認真面對我的人生了,因爲它本來只是一場夢而已。我再也不會嚴肅面對周圍的人了,因爲他們一點也不喜歡我。我再也不會試著真心喜歡一個人了,因爲她永遠只是個夢中情人?!?
“我一次次看到自己走出房間,走入無法融入的人羣,低著頭走到不起眼的角落,像是在夢裡遊蕩,不喜歡喧鬧的人羣。我總覺得他們只是一羣喧鬧的牛羊?!?
“不要吵啦!”劉曉飛實在無法忍受了,忍不住大喊,卻猛然發現周圍的工友們正在睡覺。這一喊把大部分人都驚醒了。
就算劉曉飛是個幾乎什麼都不在乎的人,現在也不由得臉紅了。
“年輕人,大清早的不好好睡覺,你瞎喊什麼?”很多人雖然都醒了,紛紛慢慢坐起身,但仍處於惺忪麻木的狀態,一時誰也沒有說什麼,只有躺在劉曉飛身邊的一個老頭仍躺著,有氣無力地指責他。
劉曉飛愣了片刻,深深嘆了口氣,訕笑著說:“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剛剛做了個非常吵鬧的夢,我都快被煩死了,所以忍不住喊了一聲。打擾你們睡覺,真是太對不起了!”
工友們聽他說得這麼歉疚,於是誰都沒有怎麼追究,紛紛躺下去繼續享受一天勞累前最後的休息時間。
劉曉飛也跟著躺了下來,天還很黑,但他再也無法入睡了,翻來覆去睡不著,眼睛閉了很久也沒能鑽入睡夢的縫隙。
“年輕人,你在想什麼?有什麼好想的?到時間工作,到時間睡覺,有什麼好煩惱的?”劉曉飛身邊的那個老頭閉著眼睛低聲說。
劉曉飛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微笑著說:“我得離開這兒,我待在這裡完全是浪費時間?!?
“你有什麼必須要做的事嗎?”老頭一直閉著眼睛說話,像是在說夢話。
“唉……”劉曉飛輕嘆了口氣,眼睛望著黑洞洞的洞頂說:“實際上我在這兒做一輩子的苦工也沒關係,可是……”
“那就先好好睡一覺吧!”老頭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唉……”劉曉飛又嘆了口氣,又閉上眼睛繼續努力睡覺。眼看著天就要亮了,他絕望地閉上眼睛想:“唉,前途無亮,前途無亮……”
天終於大亮,所有工人們像機器一樣爬起來走到洞外,洞口放著兩大筐冷饅頭,每個人自覺地拿走屬於自己的兩個,邊吃邊神情麻木地走向一天天重複苦幹的礦山。
當他們還沒走到工地時,整個山是極其安靜的,一旦開工了,山上就會響起雜亂的敲打聲。鐵器和巖石碰撞,枯燥而吵鬧,汗水在身上結成了冰,他們雖然也覺得無比辛苦,但日復一日,他們早就習以爲常。世界彷彿只有這座永遠也挖不完的山,他們誤以爲這兒就是世界,這就是生活。
這是第二天工作,第一天工作時,劉曉飛還不覺得怎麼累,但今天他感到渾身上下哪裡都痠痛,不動還好,一動就痛。
終於到了吃飯時間,劉曉飛特地到跟他說過話的那個老頭旁邊坐著吃。
黑乎乎,硬梆梆的饅頭依舊十分難吃,但劉曉飛已經習慣咀嚼這種寡淡無味的食物。
“能填飽肚子就行了!”劉曉飛邊這麼想著邊對已經吃完饅頭正在抽菸的老頭說:“哎呦我的媽呀!真是太累了!”這是他第一次喊累。
老頭漫不經心地瞟了他一眼,繼續抽著煙說:“看你樣子也不像什麼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啊,這點苦都受不了,還怎麼撐下去?趕緊找塊石頭撞死算了!”
劉曉飛忍不住笑了,吃下最後一口饅頭,邊嚼邊笑著說:“我不是撐不下去,只不過我的心根本就不在這兒,幹什麼都沒勁!”
“我看你們也經常挨鞭子,怎麼都好像無所謂?”劉曉飛沉默了一會兒又說。
“像我們這樣的人能活著就不錯了,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對我來說,工作和生活是完完全全分開的,一點關係也沒有。工作時挨再多鞭子,流再多血汗,吃再多苦也沒事,工作之外的生活中我想找女人就找女人,想賭錢就賭錢,一點也不因爲工作的事情煩心。工作的時候我把自己當作機器,從不感到苦累,下班後我就變成人了。”老頭吧嗒吧嗒抽了幾大口煙,悠閒地吐著菸圈說:“要是給你一天自由的時間,你會幹什麼?”
劉曉飛想了想說:“什麼也不做,就安安靜靜待在一個沒人的地方?!?
老頭在地上敲了敲煙鍋,又重新裝上點菸絲,點燃繼續抽起來。
“小夥子,你不是太累了,而是憋得慌!我也年輕過,我最懂你們年輕人的心思啦!哈哈哈哈哈……”老頭向劉曉飛挨近了點,歪著嘴笑得有些神秘。
“什麼憋得慌?”劉曉飛臉上的神情說明他真的不懂。
老頭聲音壓得很低,笑著說:“你是新來的,可能不知道。明天,就明天,我們有一天假。每個月都有這麼一天?!?
“你是說明天放假?”劉曉飛心裡猛地狂喜,差點狂笑起來。
“對啊!我們照例去醉花樓爽一爽!你去不去?”老頭的臉上像開了花一樣。
“明天……”劉曉飛似乎自言自語地說:“明天是不是就是武林大會開始的日子?就在這龍骨山上!”
老頭笑容可掬的臉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冷笑著說:“哼,什麼狗屁大會!根本沒人去看,那只是那些自以爲是的所謂武林中人自娛自樂,自吹自擂的猴把戲而已!有什麼好看的?還是去醉花樓……”他臉上又像開出了花。
“武林大會應該就是明天了,我算著日子呢!”劉曉飛似乎完全沒理會老頭說什麼,自言自語地說:“太好了!希望明天一天就能結束?!?
老頭不屑地撇了撇嘴,遠離了點劉曉飛身邊,低聲嘟囔道:“傻子,一個做苦工的凡夫俗子還去看什麼武林大會!有什麼好看的?還是醉花樓好啊,哈哈……”他彷彿已經抱著醉花樓的女人了,臉上的笑容像盛開的花,眼神也變得迷醉了。
“他們不怕你們放假的時候跑了嗎?”劉曉飛的話打斷了老頭的浮想。
“跑什麼跑?”老頭生氣地說:“有什麼好跑的?這兒又不是白乾活,他們給的工錢比別的地方都高!以前倒是有人跑過,可後來又自己跑回來,窮得衣服都沒得穿。跑!難道跑出去做乞丐?”
“也許僅僅是因爲膽小,我們一直待在原地??蛇@又有什麼呢?別的地方給的工錢只夠養家餬口的,可這兒給的工錢不僅夠養家餬口,還有富餘的可以用來賭賭,或者找找醉花樓的姑娘。醉花樓的姑娘,一個個水靈靈的,哈哈……”老頭鐵青的臉又像開了花一樣燦爛。
劉曉飛厭惡地移走目光,心想:“明天無論如何得到武林大會去!無論生死都不再回這狗窩了!”